隨著刀疤一伙兒的撤離,舞廳里的壓抑氣氛也漸漸消失。
工作人員們調整心態繼續開始工作,只是舞廳里已經沒有幾個客人,大概也不會再進入太多新客,大家只能熬時間等下班。
陳大少按照承諾將剛才所有人的消費全部結清,這讓吳忠榮長出口氣。
“永坤,這姑娘…”
“還用問嗎?”
郭永坤實在不知該如何解釋,甚至可以說根本解釋不了,所以只能走一招昏棋。
實際上在決定與柳伊絲見面后,他就做好了這個心理準備。
也是沒辦法的事情。
因為不扯男女關系的話,這件事明顯不合常理。
大概只有莫名其妙的愛意,才能讓人做出這些莫名其妙的事情吧。
“原來你喜歡這種款的呀,還是一見鐘情。”陳大少嘿嘿笑道。
忽然想到什么,他又收斂起笑容,顯得很認真地說,“永坤,聽兄弟一句勸,這姑娘看著模樣上是沒什么問題,但愿意干這份工作的姑娘,都比較物質,玩玩可以,不要動真。”
他這番話說得還比較委婉。
以他的經驗來看,這種姑娘大多薄情寡義,擅長玩弄感情。
郭永坤知道陳大少是一片好心,話雖不中聽,但關系不到一定份上,反而根本不會講。
“我知道。”他點點頭說。
言盡于此,陳大少也不好再打擾,拍拍屁股站起,對旁邊吩咐道:“阿華,你陪著郭先生。”
“不用。”不待保鏢阿華點頭,郭永坤擺手道。
陳大少蹙了蹙眉,“還是注意點吧,剛才不是就遇到麻煩?”
“那是因為我自己挑起來的。放心吧,不會有事的。”
郭永坤執意拒絕,陳大少也是無奈,告訴他有什么事馬上給自己打電話后,便帶著保鏢離開了。
幽暗的環境中,四只眼睛再次聚焦到一起。
而舞廳里的工作人員此刻雖然看似自顧自地干著自己的事情,實則注意力始終集中在二人身上。
一個是身份神秘、能量恐怖,還挺帥氣的年輕老板。
一個則是剛到他們舞廳就有成為頭牌趨勢的漂亮舞女。
這樣的兩個對象之間的故事,無論是什么,都感覺充滿看頭。
郭永坤微微一笑,沖對方招了招手。
柳伊絲還以笑容,起身坐了過來,漂亮的臉蛋上還略有紅潤。
這種情況自然無法假裝。
經過剛才的事情后,她確實對眼前這個男人充滿興趣。
想想就知道,帥氣多金、有背景又有勢力的男人,哪個女孩不鐘意?
“喝酒嗎?”
柳伊絲點點頭,這就是她的工作呀。
郭永坤取過一只干凈玻璃杯,給她倒了小半杯紅酒。
在此過程中,柳伊絲一直好奇地打量著他。
“我臉上有花嗎?”
他似乎額頭上都長了眼睛一樣,突然的一句問話使得柳伊絲楞了楞,然后抿嘴一笑道:“沒有。只是有件事我說出來你別生氣行嗎?”
“好。你說。”
“我實在不記得咱倆什么時候見過。我一直覺得自己記憶力不錯。”
“因為你確實沒見過我,自然就不存在記得一說。”郭永坤近距離注視著那張熟悉的臉,一時間也是感觸良多。
“只是我見過你。”
“哦?”柳伊絲詫異。
如此說來,對方根本就不是她的老客戶,那又怎會…發生之前的事情呢?
他為了約自己,可是支付了整整一千塊錢。還不惜與劉壽元交惡,喊來一幫人。
“你在哪里見過我呀?”
“王宮。”
柳伊絲啊了一聲,這樣還稍微說得通。
“那你怎么不…”
“不約你對吧?”
柳伊絲點點頭。
郭永坤放下酒杯,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后,說:“因為我感覺花錢約你出臺,是一種侮辱,你這樣的姑娘不應該做舞女。”
這話半真半假,主要是為接下來的某些事情做鋪墊。過來之前他已經在腦子里思量過。
柳伊絲微微一怔,萬萬沒想到會是這種回答。
“你、嫌棄我。”
她低著頭說出這話,模樣顯得楚楚可憐。
這一點郭永坤能看出,絕對是裝的,她并非這么容易害羞的人。
真要害羞也不會做舞女。
“不,不是嫌棄,而是在乎。”
這幾個字郭永坤原以為自己并不那么容易說出來,但此刻驚奇地發現,居然出奇的順利,絲毫沒有難為情或難以啟齒的感覺。
如此說來,他心里真的還在乎著柳伊絲?
是啦,如果不在乎,又怎會想要去了解她過得是否一切都好呢?又怎會發現她在做舞女后,千方百計地想將她拉出來呢?
終究是一世兩夫妻啊,哪怕沒想過再續前緣,其在乎程度也要超過普通朋友的范疇吧?
又怎能不在乎?
柳伊絲抬起頭來,驚訝地望著對方。
一瞬間似乎也明白了某些事情。
“那你今天為什么又要花這么多錢約我?”
“因為我原以為離開王宮后,你會找一份其他的工作,沒有考慮到你會進入另一家舞廳。所以決定和你談談。”
果然!
柳伊絲心想,怪不得自己莫名其妙地就被嵐姐辭退了,她想了好幾天都沒想明白自己到底做錯了什么,敢情是有人從中作梗。
以這個男人所展現出來的能量,嵐姐只怕還真不敢忤逆他。
她此刻心里可謂又驚又氣。
她的生活居然在毫無察覺之中,被一個完全不認識的人左右了。
“你這種有錢人不懂我們普通人的難處,我沒辦法再找到一份待遇相當的工作。”
“哪怕這份工作不太正經,需要出賣一些東西?”郭永坤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對方。
“我沒出賣什么,只是陪人跳跳舞,喝喝酒而已。”
對方眼神凌厲,若換幾分鐘之前,在見識過他的手段之后,柳伊絲絕對不敢與其對視。但現在,或許是因為察覺到對方對她有某種情愫,又或者心里生出了一股火氣,她毫無懼意地回望過去。
四束目光在空中交匯,滋生出一些哪怕連兩個當事人都難以體會清楚的復雜情緒。
“可正經姑娘不會干這個。”
“那是社會標榜的道德標準,不是我的標準,我只要堅守自己的底線和原則,沒必要活在別人的評判之中。再說,連國家都沒有禁止舞廳和舞女的存在,這份工作又不犯法,為什么不能做?”
這很柳伊絲。
也是最真實的柳伊絲。
她從不在乎世俗的眼光,只是努力過好自己的精彩人生。
在某一時期里,郭永坤甚至很欣賞這種態度。
只是后來隨著年紀增長,他漸漸明白,這并非屬于某種良好的獨特個性,它的根源只是源于以自我為中心而已。
凡事永遠將自己放在中心位置,那么外界一切的存在感,自然就會被削弱。
“聽著是感覺有些道理的。”
郭永坤淡淡道:“那我問你一個最簡單的問題,假如你現在有老公了,你覺得他會允許你做這份工作嗎?我不是說這種人沒有,但如果一個男人能做到這一步,你真的愿意和他生活在一起嗎?”
柳伊絲柳眉微蹙,“我沒有老公。”
這是典型的逃避。
郭永坤相信以她的聰慧,絕對考慮過這個問題。
“先生,很抱歉我現在還不知道怎么稱呼你…”
“我叫郭永坤。”
柳伊絲回了一句,總感覺這個名氣有些耳熟,但一時又想不起來在哪里聽說過。
“郭先生,我就想問一句,你是真打算約我,一起喝喝酒,跳跳舞,還是只是單純地想對我說教?”
很顯然,柳伊絲有些上火。
也是人之常情。
郭永坤換位思考了一下,若是突然冒出一個莫名其妙的人,對自己一頓說教,對自己的生活方式大肆批評,無論有沒有道理,他也不會有什么好脾氣。
相比較起來,柳伊絲已經算克制了。
郭永坤注視著她的眼睛,嘴角泛起苦澀,柔聲道:“只是因為我喜歡你。”
沒有辦法,他只能這樣說。
否則之前的所作所為,包括現在的一番談話,全都解釋不通,都是無厘頭的。
兩個以前完全陌生的男女,之間突然發生一些糾纏不清的事情,任何的理由都顯得蒼白無力,唯有愛情二字貼合所有契機。
柳伊絲張了張嘴,楞在那里,臉上不易察覺的那抹憤怒,也逐漸化開。
如果因為愛,那么所有一切她都可以接受,包括對方不經同意就擅自干預她的生活。
甚至有些感動。
他這么做,其實也是為自己好——此刻,她心里這樣想著。
“我想帶你離開這里,我指的是永遠離開舞廳這樣的地方。”
郭永坤趁熱打鐵道:“至于生活方面你也不用擔心,我可以給你一筆錢,你拿去做點感興趣的營生,肯定比現在生活得更好,而且還不用黑白顛倒。”
在他原本的想象中,是想說“借”的,當時感覺兩人初次謀面,直接給錢未免有些不妥。而且未必是好事。
但現在設身處地地想想,既然你為了一個姑娘已經做到這份上,還直截了當地說“喜歡她”,再說“借”,反而更加不妥。
“你愿意嗎?”
柳伊絲一張俏臉已經通紅一片,她雖然情話聽得耳朵都起繭了,甚至以為自己產生免疫力,因為很清楚那些男人的真實想法,不過是想得到她而已。
比如有人曾經就說過,愿意花錢養著她,而她需要做什么不言而喻。
但此刻這番不似情話的情話落在耳中,依然擊中了她的心。
因為它過于真實,而且毫無所求。
這個男人沒有對她提出任何要求,一切似乎都源于那種最真摯的愛意。
這種感受,哪怕是她,也是有生以來第一次體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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