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東張嘴想嘔吐,但這一動作反而讓更多的液體灌了進來直入胸腔,反而嗆得更厲害,這種情況已經持續了很久。
我這是怎么了?
直到冒出這個想法,意識才好像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
試著睜開眼,滿眼的血色和絮狀的不明物質飄蕩在周圍,只是這些液體對眼睛沒什么刺激性的傷害,因為一層眼膜自動罩住了眼球,起了保護作用。
眼膜?什么??
嗚嚕嚕嚕…王東因為對未知身體部件的驚慌而開始掙扎,大吼大叫的聲音被淹沒變成溺水產生的咕噥聲和氣泡。
他不知道這眼膜是怎么回事,他的眼里什么時候長出的這種鬼東西?
劇烈掙扎讓自己所在的容器來回搖晃,碰撞到周圍其他的容器發出叮叮當當的清脆響聲。聲音透過容器中的液體傳遞過來變成沉悶的動靜,像是某種詭異的大鐘報時,讓整個環境變得更加陰森。
王東感覺喘不上氣,但是又沒有特別的窒息感,現在他根本不理解在這么多液體里他是怎么活了這么久而不被淹死的。
紅色的液體灌入鼻腔,血腥氣,鐵銹氣,還有絲絲奇怪的濃香讓王東感覺到自己好像根本不在地球上,所有事物都完全不對勁了!
“把它放出來!”
這是誰的聲音?
透過器皿罩傳來的聲音有些沉悶,但能聽出對方說的明顯不是漢語,或者英語,法語等等熟悉的語言,而是完完全全不曾聽過的陌生語言。
這句話里只有五六個音節就連續發出了多個嘶嘶聲,整體像是某種爬行動物學會了人話。
最關鍵的是,王東居然聽得懂!
然而腦子并沒有多少時間進行進一步思考,一陣機械轉動的聲音,透明的罩子開,他整個身體被紅色的血般溶液沖出了器皿,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王東的眼膜自然而然地在離開了液體覆蓋后下翻,琥珀色的眼睛慢慢顯出,抬起向上看去。
一個纖瘦的女子正站在眼前,自己的腦袋已經快要碰到她的腳了。
女子披了一件暗紅色的舊法袍,除此之外,沒有任何飾品,也沒有穿戴鞋襪。黑色的長發披散到腰間,眼睛里透著發暗的琥珀色.
這顏色讓王東覺得莫名親切,盡管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睛也是一樣的顏色。
盡管長得還算是漂亮,但對方臉頰不一般的瘦,下巴尖到簡直不像個人類,可能跟網上那些過度修圖的蛇精臉有的一拼。
王東猜測可能是過度整容的結果,但其協調的面部骨架和自然的表情神態都沒有多少動過刀的特征。
一切的一切都說明對方確實不是個人類,尤其是其臉后那長到頭頂上面的尖耳朵,完全超出一般認知。
你是誰?我在哪?
王東想說話,但發出的動靜卻是嘶叫。這可把他嚇得渾身一個激靈,這哪是自己的聲音?這明明就是個水鴨子!
女子聽到叫聲,看向身旁的一個矮小的綠皮怪物,像是在征求他的看法。
那個怪物尖嘴猴腮,耳朵也是非一般的長,個子比女子矮了一半,一對邪惡的小眼睛敏銳而狡詐,是聰明的智慧生物的樣子。
那是一個地精,或者說哥布林,王東翻出腦海中對這種生物的認知,他斷定自己是穿越了,來到了一個陌生的奇幻世界,而且一上來就落到了某個奇怪組織的手中。
“看來實驗體不僅存活了下來,而且成長的比其他樣本快得多。”女子說。
“現在說這些還為時過早,親愛的達卡蕾希婭。”
地精一邊說著,一邊從機器的操控臺上跳下來,這些差不多五米高的黑色金屬設備上連接著很多盛放著紅色液體的,大小不一瓶子和器皿,每個都裝著蜷縮著的紫色怪物,看起來像一個個的小蜥蜴。
這里是一個高十數米,昏暗無光,到處都游蕩著怪異生物的宏偉大廳。那些生物或是爬行,或是佝僂著腰一步步地挪動,大部分人都披著黑色或紅色的袍子,使得這兒像是某種異教或者邪神崇拜者的集會所。
而這個黑色的大廳簡直就像是從某座山洞中鑿出來的似的——高聳到甚至能聚集濕氣和云霧的穹頂上還有未曾仔細雕琢的巖面證實了王東的猜測。
更令人脊背發涼的是,這些穹頂上吊著一些巨獸的尸體,或許這正是整個大廳里充斥著血腥氣的原因。
龐大尸體,怪人,擺放在大廳當中的紅色器皿和設備,還有無數實驗臺和認真做著記錄的研究者都讓整個大廳像是變態反派的超級實驗室。
這種地方誕生的事物往往都是科學怪人弗蘭肯斯坦這樣的邪惡構造體,而自己一個活生生的人,為什么也要被裝在這些瓶子里?
王東心里發出疑問,但很快一種思量后的極度恐懼摸上了脖頸。
他轉過碩大的腦袋來看向自己的身軀,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變成了覆蓋著紫色鱗片的怪物,與那些掛在容器中的小東西完全一致!
尖利的爪子像是粗大的雞爪,腹部的鱗片像蛇腹一般規律平整,一條粗短的尾巴。
仔細看來,鱗片其實也并非是純粹的紫色,而是像是融合在一起的多種雜色在某種奇異能量的影響下發出淡淡的紫色微光。
盡管他不知道自己發生變化已經多久,但到現在他也沒能適應,無論是活動還是呼吸都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以至于好幾次他甚至忘了喘氣,把自己憋到頭暈目眩。
“總體來看并沒有那么糟糕。”眼前的女子又說:“三年的催熟沒有讓他完全忘記怎么活動,我本來還有接收一個殘廢的心理準備。”
地精點了點頭說:“我相信奈法里奧斯大人的決定是正確的,畢竟要等待這些多彩雛龍自然生長,最終成為可以進行戰斗的士兵恐怕還要一百多年。”
“最重要的是,像你們這樣的龍人可以等,畢竟你們像真龍一樣擁有近乎無限的壽命。而我恐怕沒有上百年的時間了,達卡蕾希婭女士。”
“我想要親眼看到這些小家伙成長起來…”
聽到龍人,多彩雛龍,奈法里奧斯等等名詞的王東驚訝到無以復加,這下他知道自己到底是面對什么境況了。要不是他自己完全變了個模樣,他甚至會覺得面前所發生的一切只是一出尷尬但逼真的cosplay舞臺劇!
面前的這個像是精靈的女子根本不是精靈,而是掌握了強大黑暗秘術的龍人法師,為了方便用手去操作儀器和記錄樣本數據才在主人的命令下變成這副模樣。
這里就是魔獸世界——艾澤拉斯,自己不知道為什么穿越成了一只多彩雛龍,這個陰森的巨大殿堂,就是黑龍王子奈法利安,也就是地精口中所提到的奈法里奧斯的巢穴,黑石塔之頂!
就算是不太關心劇情,他對一些重要的事件也有印象,畢竟是個魔獸玩家。
玩游戲的時候,第一次玩別人的游戲角色都足夠讓人無所適從了,更別說直接硬生生換了一個身體,還穿越到一個完全不熟悉的異界當中,這些事的連續沖擊幾乎讓他快要精神崩潰。
回想起之前在培養皿中的滋味,王東有時會覺得自己作為一個普通人類的意志在多彩雛龍意志的蠶食下漸漸湮滅,思維習慣都在往龍類的方向靠攏了。
畢竟培養皿中存活了數年之久,身體和思維都在接受魔法和五色龍血的催熟。在這種“洗腦”之下,他接受了太多作為一個雛龍本應該從父親和母親那里繼承來的龐大知識和技能,這些信息也在潛移默化的影響著他的意志,也因此在潛意識里更認為自己是條龍。
黑石塔之王奈法利安在進行多彩龍實驗時,所用的龍蛋都是由黑龍所誕下的,因此本質上來說,多彩龍仍然是經過其他四色龍能量的注入而產生突變的黑龍。
黑龍,五色龍中最為殘暴的龍種,他們天性貪婪且魯莽。
作為一個曾經的死宅,他現在想要什么?無非是游戲,薯片,肥宅快樂水,一個善解人意的女朋友,最好能漂亮一點。
但現在呢,欲望得到了這副身體的無限放大,力量,寶石…食物,美食,烤肉!母龍,更多的母龍!
各種各樣的腦補在一瞬間涌進了腦袋…但隨后,作為人類的那一絲對自身欲望的約束和自制力起了作用,壓抑住自己的情感。
幸運的是,王東殘存的人類意志還是在各種各樣魔法和物質影響的夾擊之下得到了一絲生存的空間。
不過,思想上的波動被面前的達卡蕾希婭捕捉到了。
達卡蕾希婭這樣的母龍人向來對雛龍的精神波動十分敏感。而面前這個雛龍與她曾經接觸過的任何雛龍都不同,他太過于敏銳了,思考所產生的思維活動太復雜。
當然,達卡蕾希婭沒有能力感知對方的心思具體是什么內容,但她剛剛自我安慰式的樂觀已經一掃而空。畢竟培養多彩龍是一件極其困難的活動,稍差一步都可能出現災難性的后果。
“它是不是精神上出了問題?”龍人法師的語氣里有些許擔心:“這一批實驗體雛龍是由我負責的,要知道從那些被五色龍能量所感染的有毒龍蛋里降生就已經是百里挑一了,又經受了死亡率極高的催熟,走到現在這一步已經極為不容易。”
“如果到現在才發現他不過是一個精神失常的瘋子,或者更糟的,一個智力低下的蠢貨,或者因此被當成殘次品甚至廢品處死拋棄,我不能接受。”
我不是個蠢貨…
聽到殘次品要被處死,王東試著為自己做辯解,但他只一開口,就感覺頭重腳輕再次摔在了地上,反而顯得更加蠢了。
看到自己看管的雛龍這副樣子,達卡蕾希婭根本笑不出來,她只知道如果經過培養容器保護而成長的多彩龍依然出現問題,奈法里奧斯主人恐怕不會饒恕自己的失職。
但到底是哪里出了問題?
像她這樣看護多彩龍的龍人法師主要負責灌注五色龍能量,被統一稱作“縛法者”。
達卡蕾希婭在看管這個實驗體的過程中,所進行的一切手段和方法都是奈法里奧斯大人吩咐過的,而且也是其他的縛法者們都做過的事情。
如果是她的責任導致了面前這個雛龍有些與眾不同,那么其他人也應該遇到相同的問題才對。
看著面前精靈樣貌的母龍人眉頭緊鎖,王東知道她大概是把自己當成弱智。但就以現在自己還沒完全適應身體的情況下,做出更多怪異的動作怕是會招來更多的麻煩,于是不打算再做剛才那樣的掙扎了。
“暫時把他像其他的雛龍那樣放進龍巢,之后再做觀察,女士。”地精試圖安慰。
“并不是我對主人的計劃沒有信心,而是…算了。”
達卡蕾希婭沒有再說下去,她將視線放在地面上試圖爬行的雛龍身上,做了個擺手的動作。
看到指令,一個身披暗褐色護腹重鎧,拖著帶刺長尾的龍頭雙足巨獸從他們身后的大廳中踱步而來,腳踏在石板上發出咚咚的動靜。
這是龍人的遠親,被稱為龍獸的戰爭機器,與龍人一樣,他們是由凡人接受龍族的力量轉化而來的,區別是龍獸的轉化有懲罰的意味在里面,往往不是自愿的。
雖然比龍人看起來更像人型生物,但龍獸卻更愚笨,也更服從。他們是真正的奴隸和衛士,所以龍獸比龍人更得真龍的信任,但這種信任是一種對工具的信任。
在宮殿內,龍獸擁有絕對的力量優勢,就算是在數十碼高的穹頂之下來回飛舞的幼龍們也很難與之正面對抗,更別說其他種族了。
所以,龍獸成為黑石塔內的監工和護衛,保衛著黑石塔不受外部或內部威脅的侵擾,也成為黑石之王絕對權力的象征。
“把它送到龍巢去,讓那里負責看守的死爪衛士們時刻向煉金房報告情況。”
聽到達卡蕾希婭的命令,龍獸點頭,抓起只有自己手臂長的雛龍離開了房間。
在龍獸懷里,王東感覺自己像是個被壯漢整個鉗住的小貓似的,無絲毫反抗的能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