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禮各府在出城的長街上搭建好了路祭棚,傅知行和晏萩到時,除了太子和太子妃還沒到,肅王、肅王妃以及各王府的世子、世子妃都已經在各家的路祭棚里坐著了。
巳時初,太子和太子妃也到了。
一刻鐘后,淑太妃的靈柩從魯王府出來了,浩浩蕩蕩,前面持銘旌的人已到牌坊,后面打白幡的人還在王府里。在挽歌聲中,靈柩到達了第一座路祭棚,魯王、魯王妃以及魯王的三個兒子進棚,舉行祭棚之禮時。
魯王并不是每座路祭棚都會進去,畢竟今天來路祭的人,都是各府的小輩,但這一路緩緩走過,也花費近半個時辰;隊伍要出城了,參加路祭的人紛紛上了馬車,得把靈柩送到妃陵外的地宮才行。
陽光炙熱,即便不需要像送太上皇、太后那樣,每三里就下馬跪拜,可坐在馬車里仍然熱得滿頭大汗,尤其晏萩還穿著軟甲,更是火上添油。
“喝杯綠豆水。”傅知行真擔心晏萩會熱的中暑,若不是城里同樣不安全,傅知行是舍不得晏萩跟著來吃苦的。
晏萩將一杯綠豆水全喝完了,才覺得好受一點,“我們坐在馬車里,有冰盆,還有綠豆水,都這么難受,那些人只怕更難受吧。”
“自作自受。”傅知行用力地拿扇子給晏萩扇風。
“你別光顧著我。”晏萩拿帕子幫傅知行擦汗,“我們一樣熱,怎么你出的汗沒我的多?”
“我是習武之人。”傅知行淡笑道。
晏萩覺得跟習武沒關系,是個人體質問題,不過她不想討論這個,笑道:“傳說有一種暖玉,在寒冬時節佩在身上,能隱隱生溫,不用穿太厚的棉袍;還有一種是寒玉,在炎夏時節佩在身上,能清涼無汗。”
“讓人去玉山上找一找。”傅知行覺得這是好東西。
“好啊好啊,多找幾塊,家里每人一塊。”晏萩暢想著找到暖玉后,冬天就不用把自己裹成包子狀了。
夫妻倆坐在馬車上天馬行空地閑聊著,送葬的隊伍緩慢地前行;天氣這么熱,路途又遠,這對送葬人是一種折磨,還好年老體弱的人沒來,要不然京里又得好幾個府要掛白幡了。
“瀟瀟,出來騎馬。”郭寶嬋騎馬過來了。
“我沒你那么自虐。”晏萩拒絕。
“坐在馬車上慢慢搖,我都快睡著了。”郭寶嬋抱怨道。
“寶嬋。”晏萩沖郭寶嬋招招手。
“干嘛?”郭寶嬋湊近一些。
“我們是在送葬,不是出門游玩,你別那么得瑟。”晏萩小聲告誡她,雖說過了今天魯王府還存不存在,是一個未知數,但至少現在魯王還沒有倒。
郭寶嬋吐了吐舌頭,“那我回馬車上去了。”
“轟”前方突然傳來巨響。
“動手了嗎?”晏萩有種靴子總算落下來的輕松感。
“瀟瀟,別怕。”傅知行和郭寶嬋同時道。
晏萩哭笑不得,她有表現出害怕的樣子嗎?她又不是老鼠膽子。
“你在這里陪著瀟瀟,我到前面去看看是怎么回事?”傅知行拉開車門要下車。
“小心點。”晏萩抓住他的衣袖。
傅知行回首對她笑了笑,“我會的。”
雖然有所防范,但太子在前面,傅知行得過去護駕。
等傅知行下馬車走遠,郭寶嬋說道:“瀟瀟,放心吧,禍害遺千年。”
這安撫人的話,還不如不說,晏萩翻白眼,“我男人才不是禍害呢,你不去看看你男人?”
“那是另外一個禍害。”郭寶嬋對肅王的身手充滿信心。
過了一會,前方的喊叫聲沒了,也沒有刀劍相交的聲響,隊伍甚至都沒有亂,晏萩愕然,造反就這么結束了?這比楚王造反還兒戲。
不過傅知行一回來,聽他一說,晏萩才知道是她誤會了,那聲巨響并不是魯王的人動手了,而是九江王世子妃乘坐的馬車側翻了,九江王世子妃摔得頭破血流,必須馬上回城醫治。
“馬車行進的這么慢,怎么會側翻?”晏萩覺得事有蹊蹺。
“這樣九江王世子才有理由回京主持大局。”傅知行過去一看就猜到了魯王的意圖,城中各府以及三品以上官員都出來了,城里空虛,九江王世子振臂一揮,說不定能起奇效。
晏萩嗤笑道:“蜀中無大將,廖化作先鋒。”
“這話是什么意思?”傅知行笑問道。
“就是說蜀國能征善戰的大將都已亡故,無人可用,只能讓年近八十的廖化做先鋒,比喻魯王手中無人可用,只能用九江王世子這種貪財的绔紈子弟。”晏萩解釋道。
“這個比喻很到位。”傅知行贊道。
“那是。”晏萩笑的洋洋得意。
送葬隊伍在官道上又慢悠悠的走了一個時辰,終于到達了妃陵的地宮,妃陵的地宮沒有皇陵地宮那么雄偉,宮前的六根石柱上雕也不是龍鳳,而孔雀和花卉。
妃陵里雖已葬有先帝另外十幾個妃嬪,但因還有貴太妃、麗太妃、方太嬪等先帝遺妃在世,地宮的大門還沒有封死,八個大力的內侍將石門緩緩推開了,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涌了出來。
站得離門較近的魯王妃皺了下眉,強忍著才沒用手去捂鼻子,魯王府的四公子年紀小,就沒這自持力,“好臭。”嚇得抱他的內侍,趕忙用手捂住他的嘴。
大家都假裝沒聽到,離宮門近的大多數人都屏住了呼吸,等這股怪味變淡,這才在哀樂聲中,送靈柩進地宮。送葬的人很多,地宮雖然寬,但也不可能所有的人都進去,真正能進去的也就是魯王一家、淑太妃的娘家幾個侄兒和侄媳,以及太子等皇親國戚。
等平西侯世子進到地宮,魯王突然道:“人齊了,動手。”
抬靈柩的六十四人,從靈柩下方抽出了藏在那里的刀,站在門邊的內侍就去推石門。
這是要關門打…啊呸,魯王才是狗!
正在頌經的那些僧人,亦從寬大的僧袍里拿出了藏在那兒的利刃,砍向站在外面的官員。
太子淡笑道:“你果然有不臣之心。”
“別說得你好像剛發現,你早就防著我了,還設局害我。”魯王冷笑,“可惜,你的局再設得好,也沒用,今天就是你的死期。”
“那可未必。”太子鎮定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