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墨家鉅子
一月三日。
襄國東門外，有兩個身穿短褐粗布衣的人，風塵仆仆地來到這里。
年長者年近五旬，一副急切的神情，他留著山羊胡子，體型矮壯，一眼看上去，便能看出是手工作坊從業者。
另一人年約二十，看起來是年長者隨從。
年輕者道：“沒想到，天下間竟有如此神乎其神之人！”
年長者道：“若非辟離親筆所寫，我斷然不會相信。看來，是因有昊天上帝相助之故。”
這人，便是現任墨家鉅子黃庭靖，他原本在齊國，后來出發前去楚國，剛進入楚國境內不久，接到墨者送來的二弟子書信后，便出發趕來。墨家勤于鉆研科學技術，遇到過許許多多無法解釋的難題，他急切地希望能從趙王口中得到答案。
趙王的求賢令他已知曉，估計見到趙王后，對方肯定會提出留下來從仕，到時再了解趙王是否接受思想主張，如若不接受再婉拒之。
年輕者是黃庭靖最小的弟子，名叫甘離。
甘離道：“鉅子，神仙之能，自然非凡人能比。”
“明鬼”是墨家一個重要思想，認為鬼神不僅存在，而且能對人間的善惡予以賞罰。
趙王自稱在夢中得到昊天上帝相助，如果只是單純的口號，沒幾個人會相信，可趙王卻屢屢有驚人之舉，越來越多人相信趙王真的是有神仙相助。
黃庭靖道：“是啊！我們還得通過趙王，借助神仙，才能讓技藝更上一層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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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宮內，吏部侍郎錢勻正在向趙歇匯報情況。
“稟我王，自你發布求賢令以來，各學派陸續有人來投，現已有二十余人，臣大多親自考核，有三人可勝任下層小官，尚未發現有大才，其中不乏濫竽充數的庸才！”
凡是諸子百家來投的人，一般都由吏部負責，除非有突出才能，趙歇才會親自會見。
襄國城內原本有官方驛館，但面積較小。為了讓前來投奔之人有更好安身之所，趙歇將原本查抄的盧田府邸，騰出來專門用來給來投的人居住，命名為“招賢館”。住在這里的人，每天都有不錯的伙食。等這些人正式被朝廷任用之后，才安排其私人住所。
對于那些來混飯吃的庸才，經過吏部考核確定不能任用后，便會被趕出來，朝廷不要那些吃閑飯的人。
商議一陣子后，內侍來報，墨家鉅子到了。
趙歇心中大喜，盼望鉅子甚久，現在終于來了，命人立即帶來相見。
在內侍帶領下，黃庭靖來到書房。
“拜見趙王！”
黃庭靖向趙王長揖行禮。
趙歇看著這個大名鼎鼎的墨家鉅子，仔細打量著對方。
在墨家的思想主張中，更多地為勞動階層著想，與勞動者為伍，就算是身為鉅子，看起來跟普通勞動者無異，要不是事先得知身份，趙歇還真認為眼前的黃庭靖是一名工人。
趙歇彬彬有禮道：“黃先生，久聞大名，今日終得一見！請！”
黃庭靖在側邊坐墊上坐下。
略作寒暄后，趙歇道：“寡人承蒙昊天上帝相助，學得許多知識，先生若有在技藝上的難題，寡人可指點一二。”
他首先把自己置于主動地位，是墨家鉅子來向他求教的。
在墨家眾多人員中，綜合技術造詣以鉅子最高，說不定能將諸葛連弩造出來，以后要大力發展科技，少不了需要墨家參與其中。
對于如何說服黃庭靖，趙歇早已想好，已成竹在胸。
黃庭靖道：“大王，請問你對墨家之‘兼愛’，是何看法？”
他明明內心很急切，希望技術上的難題，馬上能從趙王口中得到解答，卻還是忍住，先問出這個問題。他在出發時就想好了，如果趙王不認可墨家主張的“兼愛”，跟趙王僅限于技術交流。
趙歇道：“黃先生，可否先談技藝上之事，其它問題押后再談？”
黃庭靖道：“大王，那我就多有叨擾了！”
反正遲早要明確向他提問，押后再談亦無妨。
“請教大王，有時明明無風，為何奔跑時會有風，速度越快風越快！”
黃庭靖首先拋出這個問題。
趙歇問道：“先生，前些日子，寡人跟您二弟子所解答之問題，你可否知曉？”
黃庭靖道：“他已在信中告之于我。”
趙歇道：“先生，你既已知曉存在固體、液體、氣體三種物質形態，那便很好解釋。當你在水里游動時，是否感覺到水阻止你前進？”
黃庭靖點點頭。
趙歇再道：“這便是我要說到的‘阻力’。”
阻力？聽到這個詞，黃庭靖已新鮮又驚喜，上次趙王跟二弟子說出過溫度、固體、液體、氣體這幾個詞，想必阻力這個詞，亦會有其內在至理。
“當我們身在地面上，被無形狀的氣體包圍著；當身在水里時，被有體積無形狀的液體包圍。當你要移動時，氣體或液體會阻擋你前進，這便是阻力。氣體和液體分為靜止和流動兩種狀態。當氣體流動時，便形成大家所知道的‘風’，在流動的氣體移動時，順著風的方向移動屬于順風，反之為逆風；液體同樣是這個原理，分為順水和逆水…”
對于許多科學技術方面的詞匯，現代有專業的解釋，但如果將現代解釋的原話說出來，這個時代的人很難聽懂，趙歇用最通俗方式講解出來。
黃庭靖聚精會神地聆聽著趙歇的講解，大腦接收著由“昊天上帝傳授給趙王的知識”。
“當空氣不流動時，屬于無風狀態，同樣會有阻力，移動速度越快，阻力便越大…”
趙歇再詳細解說著。
在科學技術方面，黃庭靖有著非常強烈的求知欲，趙王上次對二弟子、這次對自己的解說，讓他對世間萬物的認識開辟了新天地。
此時的黃庭靖，完全沉浸在知識的海洋中，全神貫注聽著趙歇的講解。
當趙歇講解完畢后，黃庭靖還怔怔地站在原地，作為古代人，接收和消化新知識，需要一個過程。
趙歇也不急，席地而坐喝了一口熱茶。
新知識在黃庭靖腦海中回蕩著，此時此刻，占據了大腦所有空間，當宮女進來添茶水時，他渾然不知。
趙歇不急，對方越是入神，越是如癡如醉，就越能被自己死死捆綁住，更能讓他留下來為已所用。
片刻后，黃庭靖才會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