旻寧尷尬抬眸,“…子臣,怎么會革去三弟的王爵呢?宗人府議得也是重了。”
廿廿微微揚眸,“原來宗人府議的結果,是要革去綿愷的王爵啊?!我看著卻甚好,皇帝你便依議準奏就是!”
廿廿微微一頓,眸光轉涼,輕睨著跪在地上的旻寧,“反正他這個親王,也是你賞的!”
旻寧心下猛然一顫,下意識已然碰頭向地,“子臣豈敢!便是親王是子臣所賞給,可卻也是三弟應得。況且三弟原本便是郡王,那都是皇考親封的…”
廿廿清冷而笑,“你皇考已經不在了,皇帝,如今你才是這宮中和天下的主子。你怎么決定,哀家都絕不會叫你為難。只要你自己決定了,便好。”
旻寧雙耳,無聲地尖叫了起來。
“還請小額娘放心,子臣,子臣絕不會那么做的…只是畢竟三弟妹走神武門中門,乃是犯了規矩;再加上三弟府中打死太監,出了人命,子臣總不能放任不管/”
“否則,這也會有礙小額娘您的慈名…”
廿廿沒說話,只管扭過頭去,靜靜喝她的茶。
旻寧深吸口氣,“回小額娘,子臣是這么想的,革去王爵什么的,有些失當了,子臣自然要保留三弟的王爵去。只是,規矩總還是要守著的,故此子臣想著,既然王爵保留,卻也先罰三弟五年的親王俸祿吧!”
“可是子臣也明白,三弟剛剛分府不久,府中主要還是指望這親王的俸祿過日子呢,故此這五年的親王俸祿若是一次都罰了,倒叫三弟府上有一時拮據…”
“子臣便想著,還是叫三弟將這五年的親王俸祿,分成十年,每年只罰一半兒去,十年湊齊就是。這便叫三弟呢,既能有改悔之機,又能不影響了生機…小額娘您看,子臣這樣的安排,可還適當?”
廿廿反倒撲哧兒樂了,“皇帝,你對綿愷太過仁慈了!冒犯天威,不守臣子之道,他是連腦袋都不要了!你怎么能只罰了他五年的親王俸祿,還分成十年來湊齊?”
“要哀家說啊,你這么處置著實是失當。你不僅該依著宗人府議完的革去綿愷的王爵,你啊也更應該連哀家都一并罰了!”
旻寧大驚,霍地仰頭,“小額娘!”
廿廿淡淡勾著唇角,“養兒不教,自然也是哀家這個當額娘的錯。他從小在宮中長大,那神武門中門該不該他走,他難道都不知道么?”
“可是他偏偏就辦出了這樣的糊涂事兒來,便也只能說是他這二十年來啊,竟然是沒人去教他這規矩的——這責任在誰?自然在哀家啊!”
“是哀家自己托大了,以為從小到大都將你們兄弟幾個教得很好,可是事到眼前,卻只能證明是哀家記錯了,哀家壓根兒就沒教過他這個規矩,哀家沒能教好你們幾個兄弟!”
“所以,你便該將哀家都一并罰了!你罰綿愷的親王俸祿,每年罰一半,你便該將哀家的宮分也停了,不僅罰一半,而是該全都罰了去!”
旻寧如何肯,俯首在地請罪。
可是廿廿說到做到,當日就傳下懿旨:其一,免了正月期間所有王公大臣到慈寧門外行禮;其二,免了壽康宮賜內廷主位、王福晉等的宴。
見皇太后如此,諴禧皇貴妃、如貴妃等便也都免了過年期間的一切慶賀禮。
皇太后、太妃們都這樣辦了,皇后佟佳氏等如何敢不跟著?也正好皇后佟佳氏原本這個年過得就一肚子氣,便也正好兒就著由頭就也將自己儲秀宮的慶賀禮都給免了。
…如此連串兒,六宮各宮還有哪個內廷主位好意思過年了?
就這么著,這個正月叫旻寧過得十分的不痛快,他便想盡了主意,希望趕緊尋著些旁的事兒,將廿廿的注意力給轉移開些,便不至于再繼續這么頂牛兒僵持著了。
在這樣的時機之下,以全妃、祥嬪兩人遇喜、晉封的事兒是最現成兒,也最能緩和后宮情緒的。可是,可惜啊,皇太后對這事兒卻壓根兒就沒過問。
更叫旻寧尷尬的是,二月里才晉封了全妃和祥嬪,三月里隨著定貴人薨逝,祥嬪的喜脈也確定沒了——不是小月,而是前期可能是看錯了脈,不是喜脈,而就只是飲熱受涼之癥所造成的胃口不好罷了!
既然如此,祥嬪進宮三個月就晉封的理由都立不住了,旻寧心下這個惱火!
這感覺便如大年初一當日,急吼吼地認定了是綿忻福晉和順承郡王福晉坐轎出神武門正門,他不由分說就革去了綿忻內廷行走的資格,隨后證明錯了,他再給恢復了的那種感覺一樣…
他是天子啊,出言即圣旨,哪里有隨便說出口,然后再往回收的道理!
可是事已如此,他難道還能將祥嬪的嬪位給收回是怎的?
他也想沖著太醫們發火,卻也沒法兒發——畢竟太醫們也說得清楚,喜脈終究是需要日子才能定穩下來的,他們剛在正月十六日發覺祥貴人惡心,似有喜脈,還沒敢作準的時候,他就急著要給祥貴人進位為嬪了…
太醫們都說,好歹也要穩當兩三個月才好,都是他太心急,是他那會子太需要一個理由來分散后宮里微妙的氣氛了。
他也不能治太醫們的罪,他唯一還能聊以安慰的是,好在全妃的胎還是準的,沒再出個笑話來。
他現今也唯有小心翼翼保著全妃這個胎了。
三月春來,和妃星樓到綺春園給廿廿請安。
是月桂親自到門口兒,恭迎了和妃進來。月桂行大禮,倒叫星樓給趕緊扶住了,“…什么妃主子啊,我在姑姑跟前,還是當年的星樓。”
月桂便也含笑點頭,兩人一壁走著,月桂親自扶著星樓的手,含笑道,“太后還說呢,這二月間全妃和祥嬪晉封,后宮原本是要有一場風波去的。可是竟這么平平靜靜地就過來了,太后說啊,這當中可有和妃娘娘您一份兒大功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