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新人進宮當晚,旻寧去了全嬪的鐘粹宮。
次日,皇上去了祥貴人的翊坤宮。
兩位鈕祜祿氏,進宮即獲盛寵。
兩人之間,全嬪以位份尊,更額外受寵些;而祥貴人實際上也不遑多讓。
旻寧對兩位鈕祜祿氏的偏愛,叫各宮心下唯有嘆息。
有人說,這是皇上重情,畢竟皇太后是鈕祜祿氏,皇上的原配——追封孝穆皇后也是鈕祜祿氏嘛。皇上這是既向皇太后盡孝心,又對亡妻展現了傷悼之情。
這樣的猜測,便叫夾在當間兒的皇后佟佳氏心下十分難受。
這后宮,她雖說是中宮皇后,可是皇上自打登基,便將意思擺得明明白白——皇后只是贊襄皇太后管理后宮,真正的后宮大事,還都要聽從皇太后的。
也是,大清以孝治天下,別說后宮的事兒要稟明皇太后,便是前朝的事,皇上一樣兒都要稟明皇太后啊。便是皇上頒下的諭旨,都需要皇太后鈐印之后,要以“奉皇太后懿旨”的名義放能頒布。
更何況,此時這大清何處百姓不知道,是皇太后親下懿旨,方能令皇上順利繼位的呢?
皇太后明明有兩位親生的皇子,卻絲毫沒為自己的兒子打算,避開了古往今來所有皇太后可能會避不開的私心,叫這一場大位承襲安安穩穩,沒有半點的閃失…皇太后賢名傳天下,皇上已經注定了一輩子都還不清。
那這后宮的事務,皇上自然要拱手都奉上,獻給皇太后去啊。
至于說皇上寵愛兩位鈕祜祿氏是難忘亡妻…那就更讓她這個繼室心下頗有些難堪了。
“皇上就算是孝心,卻也沒見皇上選個喜塔臘氏的進來啊…縱然是皇太后在上,可是皇太后畢竟不是皇上本生額娘,皇上有向皇太后表孝心的情分,怎么就沒想著先向孝淑皇后她老人家先表一份兒追思呢?”
“再說了,若說對原配的情分,皇上也得好歹顧著些兒我的顏面吧。畢竟,我才是當今皇后!可是皇上選進宮來的,卻是兩個不相干的赫舍里氏,也并沒見我們佟佳氏的影兒啊…”
佟佳氏說得難受,眼圈兒已是紅了,坐在她下首的恬嬪富察氏,聽得也是滿心的灰燼。
她如今更成了前朝后宮的笑柄,她自己知道。
作為皇上潛邸時的第一側福晉,她竟然就給封了個嬪位,跟個新進宮的小妮子是一個位份!
她如今也沒旁的儀仗了,只能來攀附皇后。
“…若說有皇太后的緣故,那祥貴人還倒罷了,這全嬪又算是怎么回事兒呢?”恬嬪忍著酸楚,也跟著嘀咕。
佟佳氏緩緩瞇眼,“誰說不是呢。那日我瞧著,皇太后也不大待見這個全嬪似的。畢竟,那全嬪雖然說是什么鈕祜祿氏,可畢竟不是一回事,連宗都連不上的。要不然皇太后怎么單留祥貴人用膳呢。”
恬嬪便瞇起了眼,“既然如此…那咱們便得好好查查,這個全嬪背后,究竟是什么路數。”
幸好旻寧也算雨露均沾,除了全嬪和祥貴人雙分秋色之外,兩位赫舍里氏之中的珍貴人也能分得一瓣恩寵來。雖說珍貴人的恩寵不及全嬪和祥貴人,但是也好歹是得了寵的。
反倒是四人當中阿瑪爵位最高的睦貴人,在四人之中落在了最下風。
睦貴人怎么都沒法兒接受這樣的局面,便連珍貴人私下都勸她,“…你可仔細些兒吧。你的嘴太直,進宮之后得罪了人都不知道。”
睦貴人心下自是一警,“你是說…全嬪?”
珍貴人只能嘆氣,“不是她,還能是誰呢?自打進宮以來,你當著她的面說話的時候兒頗不留意,她雖說明面兒上倒不爭辯,可是誰知道她私下里在皇上面前說過你什么沒有!”
“都說啊,咬人的狗可不叫。她那表面上看著委委屈屈的樣兒,指不定到了皇上面前又要哭得怎樣梨花帶雨…皇上如今最寵她,可不是她說什么,皇上就全都信了什么去!”
睦貴人冷笑,“好啊,我倒看她是怎么背著我,在皇上面前咬我的!”
一看睦貴人的脾氣又上來了,珍貴人趕忙拉住睦貴人去。
“瞧你,這是又急了不是?這會子咱們都在宮里,萬事都憑著咱們自己。這會子她位份高,又得寵,你這會子若與她直來直去的話,吃虧的終究還是你!”
珍貴人遇著睦貴人這樣急性子的,心底下也是唏噓。可是誰讓這次秀女挑選的局面就是這樣兒呢,兩個鈕祜祿氏,兩個赫舍里氏。不管她愿意還是不愿意,她都自然跟睦貴人綁在一塊兒了。
原本她還指望著睦貴人阿瑪的爵位高,能在宮里占些優勢去呢,何成想,如今反倒還要她來拉拔睦貴人去。
“那你說,我還能怎么辦?”睦貴人又急又氣。
珍貴人緩緩垂眸,“咱們在宮里,既暫且見不著家里人,指望不上他們幫襯咱們;而咱們自己又剛進宮來,憑著自己什么都不懂…那自然唯有一個法子啊,那就是咱們得給自己尋棵大樹,咱們在大樹底下方能遮風擋雨。”
“尋誰呢?”睦貴人凝住珍貴人,“眼巴前兒明擺著的,皇上已然受了全嬪的狐媚,決計是不可能幫我的了!那,難道是皇后娘娘么?”
珍貴人咬了咬嘴唇,“…若說目下,倒也唯有皇后娘娘尚可依仗。”
畢竟這中間兒還有個祥貴人在那隔著呢,故此她們兩個心下都明白,皇太后這會子自然要先扶持祥貴人,可還顧不上她們兩個赫舍里氏去。
睦貴人緩緩點頭,“你說的對。那天我親眼瞧著,皇后娘娘對那全嬪也是沒什么好臉色的!只是全嬪是新人,皇后娘娘又在那么高位,總不能親自動手來收拾她去。”
“現如今啊,皇后娘娘也要用人,那自然是咱們兩個這樣,同樣是剛入宮來的才更方便些。”
珍貴人嘆口氣,“總歸要你自己個兒拿主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