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點額堅持要請前頭幾位薨逝的皇子的遺孀們先行,她帶著廿廿、侯佳氏退到一眾皇子遺孀的后頭去。
對這一點,廿廿心下也是賓服。
在自家所兒內,治下極嚴;在對外卻是謙讓有度,與阿哥爺同進退。這樣的嫡福晉,的確是阿哥爺的良助。
嫡福晉能穩穩當當在后宮這么多年,能得皇上的青眼、阿哥爺的信重,自也有她過人之處。
廿廿再轉眸去瞧十一阿哥成親王永瑆家的內眷去。
她在猜,哪一位是綿偲的額娘。
她只知道綿偲是十一阿哥的庶出阿哥,庶母為李佳氏,可是她從沒見過李佳氏是什么容貌去。
十一福晉富察氏兩年前身故了,十一阿哥如今倒是未曾選繼。可是他府里的人卻也不少,單只庶福晉,十一阿哥府里就有劉佳氏、瓜爾佳氏、他他拉氏、李佳氏等幾位;此外還有侍妾李氏、伊氏等。
近年來十一阿哥頗有些荒唐的傳聞傳出來,廿廿從前在家里的時候也聽說過。
除了吝嗇,占用十一福晉的妝奩之外,聽說十一阿哥在這妻妾之事上也有些問題——都說他府里,連有名號帶沒有名號的,總共有十八人之多。
雖說這個場合,侍妾們是沒資格進內領宴的;可是既然嫡福晉已經不在了,那十一阿哥府里總歸還是要有人代為出面的。
而眼前的事實是,十一阿哥府里不但來了人,而且還來了好幾位。幾位十一阿哥的內眷倒不分前后,幾乎齊齊并肩地走著,倒是一時難猜誰是誰去。
那既然嫡福晉不在了,十一阿哥又暫且沒有續娶,那么眼前的就都應該是十一阿哥的庶福晉才是。
可是庶福晉就是庶福晉,是侍妾啊,縱然有子,也不能這么拋頭露面才對…可是十一阿哥怎么都叫來了,而且來了這么多位去?
廿廿忍不住好奇,偏首一眼看過去,她們身上的冠服便叫廿廿心下小小吃了一驚。
她們身上的冠服,都與廿廿身上的是類似的,顯見品級相似。
點額回眸正好瞧見,便笑著輕聲道,“…看樣子,成親王是將幾位庶福晉都請封為側福晉了。”
“也是的,今年是皇阿瑪八十大壽,原本就該普天同慶,成親王借此機會便為內眷請了恩封吧。”
“況且成親王也封了親王,按例可封四位側福晉,那幾位庶福晉便也理當進一進位分的。”
點額回眸看著后頭的侯佳氏又笑笑,按了按廿廿的手,“這便與咱們阿哥爺為侯佳氏請授,道理是一樣的。廿廿你看,成親王這一請封就是四位,成親王之下就是咱們阿哥爺,若咱們阿哥爺若一位都不請封,倒不好看了不是?”
“廿廿,這都是宮里慣例,你千萬別往心里去。”
廿廿含笑點頭,“怎么會呢,姐姐不必擔心。侯姐姐是早我幾年進所兒伺候阿哥爺的,又為阿哥爺誕育了六格格;而六格格今年…唉,若能用位分給侯姐姐一個安慰,那便也是應該的。”
“而且我還覺著阿哥爺只請封一位,是請封少了呢!阿哥爺原本應當連劉姐姐一并請封了呀。這樣咱們所兒里才四位側福晉都滿了去,大家也好齊心協力幫著嫡福晉顧好咱們內宅呢。”
點額想了想,“…我猜,阿哥爺是還想留著一個側福晉的位分,給將來能生子的妹妹們吧?終究如今咱們所兒里只有綿寧一個阿哥,咱們阿哥爺盼子心切,若誰還能誕下小阿哥來,阿哥爺必定是要給請封的。”
說著話兒,一時樓上樓下幾百號人給皇上、內廷主位們行禮請安罷,這才紛紛落座,穩當下來。
廿廿悄然起身,與嫡福晉請時辰,“…十公主和德雅格格也來了,方才招手叫我。這會子穩當下來,我先過去給她們二位問個好。”
點額含笑答應,“也替我問候。”
廿廿離座,走到拐角回廊僻靜處,單叫了四喜過來派差。
“…成親王家,綿縂阿哥的生母也是劉佳氏。我聽著倒覺親切,便想起咱們所兒里的劉姐姐,還有十七阿哥所兒里的劉佳氏去。咱們所兒里的劉姐姐與十七阿哥的劉佳氏恰是姐妹,我便忖著,會不會綿縂阿哥的額娘,怕是也是出自內務府同一個劉佳氏的家門兒去?”
四喜忙躬身,“奴才這就去打聽打聽。”
“廿廿!”背后傳來歡喜的呼聲。
廿廿回頭,正是德雅格格撲了過來。
兩人抱在一起,眼角都閃起了淚花兒。
還是德雅格格先不好意思地松開手,“哎呀,我現在該叫小舅媽了!怎么整的,這一轉頭,你都變成我長輩啦!”
廿廿紅了臉去,“德雅格格…”
德雅大笑,“我在科爾沁草原上聽見你被指婚給我十五舅舅的時候兒,我都傻啦!不過傻過之后啊,我回頭再重新想想咱們小時候的事兒,忽然就豁然開朗了。”
“我說從前為什么我十五舅舅對你總是有點兒特別,每次來說是來看我十姨兒和我的吧,卻總是眼睛朝你瞟…當年你小啊,我怎么都沒敢往這事兒上想。現在想起來,哎呀我的天啊,該不會是那時候我十五舅舅就喜歡上你了吧?”
德雅格格成婚之后,雖說京里有格格府,可也每年夏天都跟著額駙回科爾沁草原避暑。
這幾年不見,德雅格格有些曬黑了,可是性子卻也因為草原的遼闊而變得爽朗了許多。
便連嗓門兒,也跟著變赫亮了呢。
廿廿高興之余,也趕緊豎起手指來低聲提醒,“格格…噓…”
德雅便也笑了,“干嘛呀?你如今已經是我小舅媽了,那就是名正言順,有情人終成眷屬,你還怕誰聽見是怎的?”
廿廿含笑垂首,半天緩緩道,“…我是有點兒擔心呢。”
德雅微微挑眉,隨即便也會意。
她嘆口氣,沖侯佳氏那邊努了努嘴,“我也瞧見了。我還特地打聽了她是誰,后來她們都說,她也是內務府鑲黃旗下內管領下人,漢姓女,與我郭羅瑪母當年的出身是一樣的。”
“便因為這個身份,也因為她生得標致,這幾年來頗有專寵的意思。如今更是憑辛者庫下人,能得了親王側妃的稱號去,當真是一步登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