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眾目睽睽,仿佛已成眾矢之的。
尤其是她身邊,骨朵兒幾乎一副要吃了她似的神色去。
侯佳氏緊咬銀牙,抬眸向廿廿恨恨看過來,“小側福晉這又是什么意思?小側福晉是說,想要舉薦我與劉姐姐一同赴熱河伺候阿哥爺么?”
廿廿卻是淡淡一笑,“哎呀,侯姐姐可是誤會我的意思去了!”
侯佳氏面上便又是一變色,“那你究竟是什么意思?”
廿廿聳聳肩,“我啊,原本是想舉薦你來著。只是后來一想,不成啊”
“為什么不成?敢問小側福晉,究竟是哪里不成?”侯佳氏的心下何嘗是不想去的?可是這份心思卻被廿廿這么高高提起,然后輕輕給放下了。
她知道,是被小側福晉給戲耍了。可是她想去的心,卻是掩飾不住的。
廿廿依舊滿面含笑,“侯庶福晉怎么反倒來問我?”
侯佳氏惱怒,“此話是小側福晉你提起來的!你不說,我怎么就懂了?我又為何不能問你去?”
廿廿啞然失笑,“侯庶福晉這是怎么了?你難道忘了六格格去么?六格格還沒滿周歲,正是離不開生母的時候兒,侯庶福晉是當娘的,我以為你自然舍不得離開尚且年幼的六格格去的。”
“卻沒成想,侯庶福晉你當真都忘了六格格去,一時還要反過來問我!”
廿廿嘆口氣,回眸與劉佳氏對視一笑,“我方才說到舉薦劉姐姐去的時候兒,還特地提到三格格已是大了,劉姐姐能舍得開手了…我便是還沒當過娘,卻也是每日看著嫡福晉和劉姐姐她們去,她們哪個是舍得離開自己的孩子的呢?”
劉佳氏也是含笑點頭,“小側福晉說的正是。我便是三格格已經大了,可是我還是舍不得呢。六格格還沒滿周歲,侯妹妹自該是舍不得的。”
侯佳氏一口氣梗住,咬牙切齒看著廿廿和劉佳氏。
廿廿看都不看她,只含笑望住骨朵兒。
“還有一宗:侯庶福晉你是跟著大側福晉住的,聽說你從前就是大側福晉屋里的人,故此你適不適合跟著阿哥爺去熱河,總歸是大側福晉的意思為重。大側福晉若舉薦你,才算數;我自是沒這個資格的。”
廿廿說著又輕輕拉了拉劉佳氏的手,“倒是劉姐姐隨我一同住,我說句話舉薦劉姐姐,好歹不算太逾矩了去。”
侯佳氏霍地扭頭,瞥一眼骨朵兒。
廿廿不慌不忙地一笑,“若是大側福晉舉薦了侯庶福晉去,那六格格留下來,倒要大側福晉多費一份兒心去照應著。”
“與其如此舍近求遠,倒不如不叫侯庶福晉去了,大側福晉親自跟去伺候阿哥爺就是,也省下了許多的周折去不是?”
廿廿說罷,含笑起身,向點額道,“既然嫡福晉方才叫我出主意,那我就再請大側福晉辛苦這一趟吧?有了大側福晉和劉姐姐兩人在畔伺候,想來阿哥爺在熱河便也能百事順遂。”
點額微微抬眸,“大側福晉,你自己怎么看啊?”
廿廿竟會舉薦她去,叫骨朵兒也實在是有些意外,不過眉眼之間已是難掩喜色去。
“回嫡福晉,既然小側福晉都這么說了,倒叫我不好推辭去。”
骨朵兒抬眸掃過眾人,“嫡福晉和眾位姐妹放心,我必定盡心盡力伺候阿哥爺去。”
廿廿含笑,故意壓低聲音對骨朵兒眨眼道,“…希望姐姐這一去,回來之后就有好消息了。”
眾人散去,各懷心事。
廿廿與劉佳氏挽臂同行。
劉佳氏含笑道,“小側福晉如此抬舉我,我當真不知如何謝過小側福晉去。”
廿廿輕輕搖頭,“此時只有咱們姐妹二人,劉姐姐便也不必與小妹客套了。小妹其實何嘗是抬舉劉姐姐呢,小妹是給劉姐姐塞了個苦差去。”
骨朵兒是什么樣的性子,若與劉佳氏一同赴熱河陪伴阿哥爺,那骨朵兒必定使盡手腕去擠對劉佳氏,一心爭寵的。到時候劉佳氏難免又要受不少的委屈去。
劉佳氏輕輕拍拍廿廿的手,“你別這么說。這個‘苦差’,可是每一個人想求都求不來的。”
廿廿抬眸,兩人相視而笑。
“格格…”星桂輕輕捅了捅廿廿的手肘。
廿廿順著看過去,正見沈佳氏和王佳氏兩人從另一邊回廊拐了過去,身影一閃,仿佛王佳氏回眸過來瞟了一眼,目光約有些涼意。
廿廿不由得望向劉佳氏。
進所兒才這幾天,廿廿還來不及與每一個人都有交往。在十五阿哥所兒里原有的女人里,王佳氏的地位最低,她性子也有些靜,倒叫廿廿幾乎還沒機會單獨與她接觸。
可是這樣一個原本存在感最低的人,今兒為何忽然投來這樣一抹清冷的目光去?
劉佳氏也看見了,垂首想了想,輕嘆口氣,“王佳氏實則是與侯佳氏一同進所兒來的。原本都是使女,可是因為也都是內務府世家的女兒,父祖皆為官宦,故此兩人先后被阿哥爺超拔了。”
“也許是因為這樣的情分,王佳氏倒是與侯佳氏最好。尋常,侯佳氏若有什么心里話,也都與王佳氏去說。”
廿廿微微揚眸。
“這么說,是因為我今兒當著大家的面兒對侯佳氏那般,她倒看不慣了。”
劉佳氏也是無奈地搖了搖頭,“人在宮里,誰都想有個依靠。王佳氏跟侯佳氏互相依靠,而小側福晉你是后來人,與她又沒有交情,她便難免寧肯掩耳盜鈴,也要相信侯佳氏,而要懷疑你去了。”
廿廿點點頭,“那便由得她。這世上,誰都沒法兒讓旁人都喜歡自己;就也攔不住旁人厭惡自己。”
回到西廂房門口,遠遠地十五阿哥正走進二門來。
劉佳氏含笑輕輕松開手去,退后一步,“…那我先進去了,小側福晉陪阿哥爺說話兒吧。”
進內坐下,十五阿哥便挑眸瞟著廿廿笑。
“怎地,聽說你已經替爺選好了去熱河的人了?”
廿廿一怔,隨即便笑了,“阿哥爺好快的消息。我這還是剛從福晉的房里出來呢,阿哥爺是從外頭進來的,就已經都知道了呀?”
明天見,周末愉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