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來啦 十五阿哥大笑著卸了方才那股子邪勁兒,瞇眼促狹地凝著她。
他再心急,八年都等過來了,還差這么一會子工夫么?
況且,她還這樣小,他自然舍不得嚇著了她。
方才不過是逗著她罷了。
“嗯哼,既說自己還沒出閣,那就是還沒進我的門呢…還沒進門的小福晉,就要先管著爺了,嗯?”
廿廿回味了一下,才想起來她方才的確跟他說什么“不準”來著。
廿廿雙頰酡紅,不自知地嬌憨羞怯。
“…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就是想提醒爺,還在我家呢”
十五阿哥只用雙臂松松地攏住她。
當真,恍惚之間,這膝頭上的小女孩兒,倒真仿佛小女兒一般。
雖有邪念,可是心下卻還是忍不住地涌起憐惜,倒叫他自己都一時拿不定主意,是該對她動邪念,還是好好兒地疼惜著。
十五阿哥輕哼一聲,額頭與她額頭抵在一處。
“好好好,爺都明了。爺不過是逗著你說話兒,倒不想你今兒太緊張了。”
廿廿深深垂下頭去,“謝爺的情可是,我倒也不那么緊張。”
“嗯?”十五阿哥頭頂著頭,挑眸望她的眼,“為何不緊張?是因為從小就是在宮里長大的么?”
廿廿輕笑一聲躲閃開,“因為…我是狼啊!”
十五阿哥也忍不住大笑出聲,“對對對,是頭小母狼!”
兩人環抱著,唧唧噥噥說了好一會子的話。倒是周氏在外有些沉不住氣,已是咳嗽兩回了。
廿廿瞪了十五阿哥一眼,推開他,自己站起來,伸手扯扯衣襟。
真是的,衣裳都皺了。
轉頭問門外,“媽媽,可有事?”
周氏這才進來,卻不敢抬頭,眼睛只看著地面,“回十五阿哥,格格,前院因找不見了十五阿哥,正派人四處問呢。”
廿廿“撲哧兒”地笑出聲,伸手推一把十五阿哥,“還不快回去?要不,所有人都得將我家給掀個底兒朝天去。”
十五阿哥小心瞟一眼周氏,卻壓低聲,在廿廿手里捏了捏。
“…爺其實不是來嚇你的,爺是想跟你說一句話。”
廿廿翹起小嘴兒來,佯作怒意,“爺都說了這么一大起子的話了,怎地還沒說到點子上么?”
十五阿哥只是笑,迅速抬眸又偷看周氏那邊一眼去,趁著周氏還沒干抬頭,將廿廿拉入懷里來,伏在耳邊,濃聲呢喃道:“四月芳林何悄悄。綠陰滿地青梅小…”
廿廿微微一震,瞇眼迎上十五阿哥的眼睛。
四月…
青梅小…
廿廿心下霍地酸酸甜甜泛起,忍不住依偎在他耳邊道,“我才不是爺的青梅呢!”
十五阿哥大笑,忍不住將她又攬了攬。
“爺太老,騎不得青馬;可是你,卻是結結實實一枚小青梅…”
他再將額頭伸過來,在她額上抵了抵。
“爺的小青梅…”
次日清早,剛過午夜,天還不亮,公爺明安就帶族人,連同禮部官員、內務府官員,一同送廿廿入宮。
滿人習俗,與蒙古相似,婚喪嫁娶的大事反倒都是在夜色之中進行。
廿廿還有些迷瞪,好在皇家的彩轎夠大,她便在里頭舒舒服服地打瞌睡。
只是耳邊,都是十五阿哥臨去那一聲“青梅小”。
都怪望梅止渴的緣故,一想到“青梅小”,她嘴里就都是口水了,倒一下子醒了神兒,都不困了。
內管領下的福晉在郊外陪著,聽見里頭動靜,便含笑在轎旁絮絮說著話兒。
“側福晉不如再瞇一會兒,要不這一整天支應下來,側福晉難免要困。”
終究是才虛齡十四歲的女孩兒,這會子正是渴睡呢。
廿廿含笑道,“沒事兒,我從小進宮侍讀,倒是都習慣了在這個時辰就離家進宮去。已是不困了。”
內管領福晉含笑道,“那奴才就給側福晉叨咕叨咕今兒的嘉禮安排?”
內管領福晉便絮絮地將今天幾時、何處行禮,幾時、何處看戲等事都說了一遍去。
廿廿真是感謝自己在宮中多年,那些地方、那些人,她倒都不陌生了。
試想若是新進宮的女孩兒,便是聽見這些,心下也已經惴惴的了。
按著規矩,皇子大婚,男子們多是在箭亭處筵宴、外學生賜戲;而女眷們則是在皇子住所里,由內學生演戲。
廿廿點頭。
她自然是沒法兒跟著十五阿哥到箭亭去了,便要從待會兒就要面對十五阿哥所兒里那一大家子的女人們去了。
彩轎由神武門入,外頭的內管領福晉便是一聲輕呼,“側福晉,您快瞧!”
廿廿掀開轎窗簾子往外看去——
天依舊沒亮,仿佛還在夜里。就在那一片深藍色的天地之間,紅墻與金瓦撐開一片輝煌。
就在那紅墻金瓦映襯之下,漫天滿地的幽藍里,有一個人親自手舉玻璃罩子的明燈,含笑而立。
廿廿忽地就覺著,仿佛一切都值得了。
對未來的那么多不確定,還有曾經在宮廷這小小的世界里耗費了自己的八年的時光,便都在這一刻變成了——“愿意”。
宮門護軍全都遙遙向廿廿的轎車跪倒。
出出入入宮里這么多次了,每一次她走進宮門來還要與護軍們客套;而這一次歸來,已是他們跪迎。
一股子自豪感,又是油然而生。
從此這座紅墻至尊的宮廷里,她是還要跪幾人;但是卻是此外絕大多數的人,要反過來跪她了。
她笑,要不是新娘子要矜持,她真的要自己一把掀了轎簾子沖下去,跑向十五阿哥去。
十五阿哥已是含笑走來,一挑簾子已是坐進來。
“阿哥爺…不是不能親迎么?您怎么來了?”
十五阿哥卻笑,“還是不親迎的好,至少不用射轎門,反倒能穩穩當當坐上來。”
他伸手,攥住了她的小手去。
廿廿含羞垂首,“其實,阿哥爺連宮門口都不該來等的。”
他含笑,將她的小手舉到唇邊,“叭”地親了個響的。
“不該來?可是爺卻已經等了你八年,哪里是今早上剛來等的?”
“你這句不該來,便說晚了,晚了八年去,爺可不當回事兒了。”
明天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