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齊鶩飛去上班,小青則開開心心地跟著蘇綏綏去逛縣城了。
屎蛋羨慕地趴在黃花觀門口的大石頭上,望著下山的小路看了半天。
老黃狗和錦雞一直緊張地盯著它,生怕它跑到盤絲嶺外去。
他們都已經知道屎蛋是麒麟種,這要是跑出去被人發現了,那可是不得了的事情。
屎蛋雖然不是很明白,但上古靈獸的靈覺何等敏銳,它似乎感覺到了外面世界的危險和對它的不善,只敢在山上橫沖直撞,四處撒野,一步也不離開盤絲嶺。
齊鶩飛來到辦公室的時候,林林山和陸承都已經在了。
林林山拿著抹布,把里外的辦公桌椅都擦得干干凈凈,尤其是齊鶩飛的辦公桌,又給齊鶩飛倒了茶水。
而陸承則一直坐在電腦前,翻閱著資料。
齊鶩飛就把林林山叫進了辦公室,喝了一口茶,說道:“嗯,這茶葉不錯,哪來的?”
林林山說:“這是我們陀羅莊的特產,七絕山稀柿溝的茶葉。”
“七絕山的茶葉你們陀羅莊也能去采?”齊鶩飛問道。
林林山一臉不屑地說:“七絕山的祖師爺還是我們陀羅莊的人呢!他若連茶葉都不讓我們采,那簡直是欺師滅祖!”
“你跟七絕山的人熟不熟?”
“跟他們有什么可熟的!”
齊鶩飛笑笑,知道陀羅莊和七絕山向來不和,便不再提這個話題,轉而問道:“昨天回去想的怎么樣?有沒有什么計劃?”
“有啊,當然有。”
“哦?那你說來聽聽。”
林林山便將身子坐正,一本正經地說:“隊長,你看咱們隊剛成立是吧?可謂是一窮二白。”
齊鶩飛點點頭,鼓勵道:“嗯,繼續說。”
林林山得了鼓勵,便大膽起來。
“要想做出成績來,就要從這窮和白字上下功夫。所謂萬丈高樓平地起,這起高樓最重要的是什么?當然是錢啊!有錢能使鬼推磨,無錢寸步不能行。今后我們要想開展工作,要想斬妖除魔,都需要經費,沒有經費,什么都做不成。所以我想啊,咱們得先建立一個小金庫…”
齊鶩飛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雖說隊里建個小金庫也沒什么大不了,治安處下面幾個隊里都有,包括以前他自己所在的三隊。
不是這些隊長貪,主要是為了辦事方便。
很多事情都需要錢開路,但并不是每件事情你都能從上面及時申請到錢的,這時候有小金庫就方便得多。
斬妖除魔、執行任務不但辛苦而且危險,事前事后有時都要拿些錢出來激勵一下士氣,逢年過節的也得表示表示。
這些錢大部分都不可能從上面正規渠道撥下來,那么小金庫就顯得很有必要了。
但你一個剛來上班的新員工,對著一個新領導,大談建立小金庫的計劃,這是不是有點過分了?
而且四隊剛成立,什么事都沒干呢,就先考慮籌建小金庫的事情,這要是傳出去,甘鵬飛恐怕會當場把他這個隊長給撤了。
他啪的一下把杯子用力往桌上一放,嚴厲地說:“林林山同志,你這個思想覺悟有問題!我讓你回去考慮的是怎么把自己的工作做好,怎么把四隊的業績做出來,怎么為城隍司當前面臨的嚴峻形勢分擔壓力,怎么保證虹谷縣廣大仙民的人身安全…
你倒是好,上來就跟我談怎么搞錢,怎么建小金庫,你是嫌我這個隊長當的太長了是吧?”
林林山嚇了一跳,唯唯諾諾地說:“隊長,我,我不是這個意思。我的意思是…”
齊鶩飛擺手阻止道:“以后出了這個門,都不準再提小金庫的事。”
林林山忽然明白過來,大喜道:“是是,我明白,隊長,這件事情我只向您匯報,絕不會再第三個人面前提起。”
齊鶩飛點點頭道:“業績是靠做出來的,不是靠說出來的,關鍵還是實操。只要你能做出實際成績來,我自然會給你記功。但你要記住一點,我們做任何事情都不是為了個人利益。要是讓我發現你以權謀私,我絕不會饒了你!”
林林山啪的站起來,胸膛挺得筆直,面容整肅地說:“請隊長放心,林林山一定不辜負隊長的期望。”
齊鶩飛滿意地往椅背一靠,揮手道:“好了,你出去吧,叫陸承進來。”
看著林林山走出去的背影,齊鶩飛再次感覺到了一種當領導的快感。
他閉上眼睛,在心里不停地告誡自己:不能飄!不能飄!一定要保持本心…
權利蒙心,財色腐骨。
不得長生,不得知古往今來,不踏碎時空,一切終究是假的。
一絲冰涼的感覺從胸前的鏡子上傳來,仿佛九天清冽浸透肌膚,散入他的四肢百骸。
直到元神獲得了寧靜,他才緩緩睜開眼睛,看到陸承已站在辦公桌前,等候多時了。
“哦,你來了,坐吧。”他說。
陸承并不多話,在辦公桌前坐下來。動作還算靈便,但終究看上去有一股老態。尤其是他坐下后那瞌睡般下垂的上眼皮,叫人一看就提不起多少精神來。
齊鶩飛很有一種一巴掌把他扇出去的沖動,但人是自己招進來的,網上有句話怎么說來著——自己約的那啥,含著淚也要打完。
“怎么樣?有什么想法沒有?”他端著茶杯問道。
陸承不緊不慢地說:“咱們隊剛成立,可謂是一窮二白…”
齊鶩飛又差點一口茶噴出來。
我擦,你們倆這是商量好了來的吧?
你不會又要跟我說小金庫的事情吧?
但陸承卻并沒有說下去,而是忽然問道:“齊隊長為何來城隍司當差?”
齊鶩飛一愣,奇道:“你問這個干什么?”
陸承說:“隊長問我要計劃,但計劃是根據目標來制定的,若無目標何來計劃?”
齊鶩飛說:“目標當然是要抓住魔孚。”
陸承卻搖頭道:“非也!抓魔孚是行動,而不是目標。不管抓不抓得到魔孚,您這個隊長也還是要當下去的。”
“但你制定計劃也不能以我的想法為目標啊,我當不當這個隊長,治安四隊既然成立了,工作就要一直開展下去。”
“一朝天子一朝臣,現在你是隊長,是你把我招進來的,我自然要考慮你的想法。假如有一天你不在了,我大概也不會在這里了。”
“如果你還在呢?”
“那我再考慮新隊長的想法。”
齊鶩飛忽然覺得這個陸承有點意思,笑道:“你這樣每次都考慮領導的想法,活得累不累呀?”
“知道了領導的想法以后,我自然會衡量這個領導值不值得我跟隨。太公磻溪垂釣,我在江湖撒網,都是無鉤無餌,何累之有?”
呵,居然敢自比太公!
齊鶩飛覺得越來越有意思了。
“我怎么感覺好像是你在面試我?”
“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