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上門的好處,蕭樾哪有拒之門外的道理?
蕭樾看她這羞怯又扭捏的樣子,卻免不了又是心中愉悅,索性展開雙臂又將她整個擁抱入懷,一邊悵惘的感慨:“本王這是造的什么孽,不僅得出人出力的替你們全家解決麻煩還背鍋,臨了吧…還要被你占便宜…”
武曇本來也正有點不好意思,正胡思亂想呢,冷不丁聽他抱怨,立刻就回嘴:“胡說!我哪…有…”
蕭樾暗中側目打量她,看她一副心虛樣,就又是啞然失笑,稍稍將她自懷里扯出來:“跟你說笑呢。這是在本王跟前,又不是沖著別人,有什么好扭捏不好意思的?”
他是男人,武曇還是自覺和他是不一樣的,沒應聲,卻是悄悄地抬起眼睛來看他。
蕭樾給了她一個笑容,隨后就稍稍斂了神色道:“此地不平靜,你大哥那事兒必有后續,你留在此處難免要受波及。本王先叫人送你回京?這里的消息會第一時間傳回去給你?”
因為知道她對她那兄長格外在意,話還得好好說,打著商量來的。
武曇聽他提起正事,眸光就瞬間清明,卻是擰了眉頭不答反問:“我聽雷鳴他們說王爺要過境去南梁?”
“嗯!”蕭樾并不打算瞞她,“有點要緊事,必須親自去一趟。”
武曇抿抿唇,似是有點難以啟齒的,隨后才試探著問道:“我…不可以一起去么?我想跟著王爺。”
蕭樾聽得一愣。
他只以為她會擔心她兄長的境況,未必肯答應回京城等消息,卻沒有想到她糾結的會是這事兒。
武曇見他不語,就又連忙解釋:“如果不是特別兇險,如果我不至于拖累王爺的話,王爺能帶著我一起去么?我想跟著你。”
不過就是去一趟鄆城,蕭樾倒是完全有把握,不至于會出什么意外。
他去那邊,唯一有一種可能就是那個梁元旭出爾反爾,仗著天時地利把他扣住。
可是他和蕭植父子互為眼中釘,就算扣住了他——
非但威脅不到蕭植父子什么,反而等于是給蕭植父子鏟除了眼中釘,那父子倆掌控起朝局來就會更加的如魚得水…
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梁元旭就算真的一時頭腦發熱,他也能給勸住了。
所以,此一行,只在于他計劃中的事能否達成,倒是不至于會有什么兇險。
她想要跟著去,而且還把話說的這么動聽…
蕭樾直接就沒想到要拒絕,卻還是有言在先:“跟著去可以,但是要聽話,不能胡鬧!”
“好!”武曇眼睛一亮,眸子深處就也瞬間染上笑容,順勢又撲上去摟住了他的脖子,“我聽話!”
蕭樾摸摸她的頭發,但笑不語。
武曇想起了別的事,就又從他頸邊轉頭看他,一面小聲說道:“我自私做主把燕北換給我大哥了,提前沒跟王爺說。”
雖然她沒當面打招呼,但是這么大的事,燕北和雷鳴都會來稟報,他沒出面阻止就說明是默許的。
現在武曇給他說,不過就是事后做個交代罷了。
蕭樾這會兒心情正好,就也側目對上她的視線,隨口道:“為什么?”
武曇繞了一圈發絲在指尖上,撇撇嘴道:“雷鳴塊頭雖然大,但有時候看著還是傻笨傻笨的,我覺得還是燕北機靈點…”
剛走到門口準備進來稟報車馬情況的雷鳴只能又默默的退了,同時心里就開始納悶檢討了——
燕北比他更機靈么?就單從知情識趣這一點上,燕北那塊木頭就比他差一大截好么?
武家這小祖宗,眼神還真不咋地!
不!也不是!她抱王爺大腿就抱的蠻準的…
所以,這是因人而異?是他自己太挫,讓小祖宗都沒興趣深入觀察一下發現他內在的優秀品質?
橫豎雷鳴是沒臉再進去了,過去找了青瓷,讓青瓷代為稟報。
因為曾文德失蹤的事一旦被武勛發現,他必然要封城搜人的,這個地方確實不能待下去了,保險起見,蕭樾也打算今天就過境離開。
聽說車馬都備好了,當即就帶上武曇上路。
要過境去南梁,只能從元洲城內走一遭,彼時已經過午,時間很是緊迫,他就連吃飯的時間都趕不及留給武曇就直接出發了。
好在是緊趕慢趕,趕在關城門之前還是剛好趕得及過關。
南境這邊因為常年戰事,對出入境的商旅和百姓就查的格外嚴,不僅路引什么的卡的嚴,而且從南邊過來的,不管是普通的百姓還是做生意的客商,統統不準在元洲城內滯留,必須穿城而過,直接離開,以免是南梁方面派來的奸細,暴露了城內狀況和城防布署。
蕭樾要弄個正經路引和通關文牒完全不在話下,再加上還有女眷隨行,扮做了過路的客商,混出城去也沒費什么波折。
只是因為動身的晚了,當夜又不想在剛城外的野外留宿,夜里就也沒停,直接連夜趕路南下。
武曇這一趟跟著他出遠門卻走的比上一次踏實多了,雖然她大哥那里的情況不容樂觀,但因為提前都防范和布署好了,她居然也不十分操心了…
大駐軍這邊,曾文德離營的事卻并沒有在第一時間被發現。
因為他本身就是要離營躲避的,事先只有武勛和陸之訓知道,提前也來不及給武青鈺打招呼,所以他人沒過去,武青鈺是半點不知情,而等到武勛這邊想找他,又已經是次日的事了。
當然,這還都是后話,就在當夜,軍營駐地之內就起了一件大事,險些翻了天。
是夜二更,武青林巡營完畢,帶著木松往回走。
行至僻靜處,木松確定左右無人,就往武青林身側湊了兩步,低聲道:“世子,您確定他今晚一定會動手嗎?眼下曾文德不在營中,他缺了最有利的幫手…而且他都已經疑心您是在懷疑他了,至于這么沉不住氣么?”
武青林面容冷峻,聞言便是不屑的冷嗤一聲,肯定道:“他會的。不為別的,就沖著我已經開始懷疑他這一點,他就斷然忍不住的,未眠夜長夢多,就是今晚…他一定會出手的。”
木松雖然對自家世子絕對的信服,但是想到世子對今夜之事的安排,終究還是心下難安,忍了又忍,仍是忍不住的提醒道:“可是您安排的那事兒…終究是太冒險了些,萬一中間出現半點偏差,我怕是…晟王爺的那些人,萬一落到侯爺手里,這可不是鬧著玩的。”
武青林的計劃沒問題,但他此時最擔心的也是這一點。
蕭樾看在武曇的面子上好心借了人手給他防身,萬一這些人在他手上有個閃失,他也交代不過去。
可是今晚是千載難逢的好機會,就算不能要了武勛的命,只要這個機會利用得當,也夠對方好好喝一壺,甚至是大出血一番了…
這樣的好時機,他也不想眼睜睜的看著從眼前溜走。
聽木松再提起,武青林也不免有些遲疑。
回到帳篷,他洗了把臉,想了想,還是又出來,進了后面的小帳篷。
那帳篷原是木松住的,平時他帳篷外面值夜的親衛有時候太累了,木松也跟他們換崗個把時辰,讓他們過去休息。
今夜那帳篷里住的是兩個人,一個是木松,一個是才剛進營的葛老六。
武青林掀開氈門進了帳子,片刻之后,木松出來,往后營地轉了一圈,再回來的時候手里就拎著一包中藥,然后他又出來取了個小爐子進去,開始煎藥。
帳篷里火光燃起,那帳篷本來厚實,單憑一盞油燈,不足以將人影映出來,這爐子一點,就能看見里面三個清晰的人影了。
武青林坐在榻上,另外兩個人站著。
帳篷里,武青林面色肅然,神情也十分的凝重,看著面前已經跟木松掉包過的燕北:“這件事,我不強求,只是因為今夜這樣的時機難得,所以想冒險試一試。但是這其中的利害你最清楚,尤其是你家主子絕對不能卷進這樣的事情里,此處沒有外人,你也不要有所顧慮,給我個準話…你,有幾成把握?”
燕北穿著木松的盔甲,他兩人雖然差不多的身高,但相對而言,木松要略顯壯實一些,他在夜色中行走的時候沒人能分辨出來,此時光線充足,燕北的臉就半掩在了頭盔了,陰影落下,遮住了眉眼。
他抬眸看向武青林,目光沉靜,語氣也是果決干脆的:“世子的計劃沒有問題,我這邊執行起來也沒有任何問題,既然世子已經打算好了,那咱們盡管放手一搏就是。不過…下午跟隨陸參將進出帥帳的那人我暗中觀察,從他走路的姿勢和動靜判斷,那絕不是一般的親兵或者殺手,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暗衛。”
葛老六聽的臉色一變,不免就有點緊張——
對方要殺的首要的對象就是他,由不得他不緊張。
武青林倒是沒見多少意外:“早前我在江堅境內遭遇的那幾人,身手就很是不錯,但并不算最出色的,但他留在手上又敢公然拿到軍營里來用的,只怕更是個中高手。”
說著,就朝燕北遞過去一個詢問的眼神。
“哦!”燕北立刻會意,“我挑去帥帳的人也是我的人里拔尖兒的,但是如果對方反應太機警、身手夠了得的話…刺殺未必能得手。”
頓了一下,卻是欲言又止。
武青林看在眼里,也沒見外:“你有話直說就是,不必顧慮。”
燕北本來是沒跟他打過交道,保守估計,并不好在他面前強出頭,此時見他并沒有剛愎自用也無架子,這才直言道:“世子恕我直言,定遠侯能混到今天這個地位,警惕性必然不低,而且…也勢必惜命的很。且不說我的人趁亂行刺未必就能成功,就算是僥幸成功了…雖然您這邊同時出事,能消掉您身上一部分的嫌疑,但是撞在一起的巧合太多,這本身就是破綻。定遠侯一死,死者為大,他身上就算有疑點,也會自動抹掉,畢竟這軍營里太多跟著他出生入死的老部下了,只要他一死,那些人必然群情激憤,再容不得任何人往他身上潑臟水,屆時世子你就會變得很被動。”
武勛今夜首先第一個要滅口的就是葛老六,但以武青林對他的了解和就目前形勢進行的推論——
武勛既然決定冒天下之大不韙在軍營里下殺手,那就不會白白浪費了這樣好的契機,只殺區區一個葛老六,就太浪費了,那人剛好上回算計他失利,十有八九今晚還會再順便對他下手。
反正是軍營里鬧刺客,殺一個葛老六是殺,再多殺他武青林一個,正好鏟除了心頭大患,一勞永逸!
而武青林的帳篷和武勛的帥帳離的不遠,差不多是挨著的,沒理由有刺客冒險混進來了,只單單刺殺他這個前鋒將軍,而對只隔了不遠的主帥大帳視而不見!
所以,屆時,武勛為了做戲做全套,必然也會安排人手去他自己的帳篷假刺殺,施一出苦肉計。
而武青林,打的就是將計就計的主意!
武勛既然要殺人越貨,他就可以依樣畫葫蘆…
借了燕北帶來的身手最好的暗衛,盯著武勛那邊伺機而動,只要有人進了武勛的帥帳假裝行刺,他們的人就也趁亂沖進去,假戲真做!
既然武勛可以不仁,他就能夠不義,甚至做的比武勛還絕!
不就是比誰更陰狠么?武勛那個做老子的能做得,他這個做兒子的——
絕對可以做到青出于藍!
武青林是做好了背水一戰,和武勛死磕的準備了,而燕北的疑慮卻適時的提醒了他…
燕北道:“眼下還不到破釜沉舟的時候,世子還要為自己的將來打算,留后路。所以,屬下建議,您不妨退而求其次!”
武勛一死,他身上的所有疑點就可以都抹干凈了,反而很容易讓武青林泥足深陷,陷入輿論的漩渦里。
而一旦武青林惹上了這個嫌疑,哪怕沒有實證,就只是嫌疑——
后面他在這軍中,再要往上爬,甚至是接任主帥之職,都會受到各方阻力。
誠如燕北所言,他還年輕,還有很長的路要走,并不是逞一時意氣的時候。
武青林并沒有貿然決定,而是冷靜的將整件事又從頭思忖了一遍方才重新抬頭對上燕北的視線,慎重道:“你的意思我明白,確實,前面是我一時意氣,欠缺考慮了。今天這種情況,確實也不是鋤掉他的好時機,留他一條命,遠比直接鋤掉他對我更有利!”
燕北點頭。
武青林是個很好溝通的人,很多事,既然他自己就能想通透了,燕北就不再多言。
武青林又略斟酌了一下,就最后定了主意;“只是機會難得,也不能就這么放過他,總歸是要讓他付出一些代價的。”
燕北點頭:“我有分寸,馬上交代下去。今夜兇險異常,世子也務必當心。”
“知道。”武青林站起來,因為知道外面必然有人在監視,就也沒再同他寒暄,直接掀開氈門走了出去。
燕北待他走后,就模仿著木松的聲音嚷嚷了一句:“你幫我看著點火候,我去方便一下。”
聽了葛老六應聲,就也掀開氈門往僻靜處走去。
木松雖然對武青林忠心耿耿,但是在暗衛眼里,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小角色了,因為一旦真的交手起來,他這樣的,根本不不頂用,所以盯梢歸盯梢,卻對他具體的行蹤半點不在意。
燕北避開了武勛的眼線,穿著士兵甲胄的蔣芳就從暗處現身,湊了上來:“頭兒!”
燕北一邊敏銳的注意著周圍的動靜,一邊低聲說道:“晚上的計劃不變,一會兒你就去帥帳附近蹲守,只要有刺客闖入,你就跟進去。不過…注意著分寸,不可要了他的命,還是安身為主,不管成不成功都要確保脫身。我們這些人,萬不能在這里露了行蹤,那會連累主子的。”
一旦叫人發現蕭樾的人進了南境軍營,那才是真的要命,尤其——
蕭樾現在還在南邊,要是再把他的行蹤暴露了,恐怕性命都有危險。
“是!我有數!”蔣芳沉著的應了,將他的話熟記于心,后又說道:“還有,雷鳴剛遞了消息,說定遠侯身邊那個姓曾的,他的家人下落讓你打發探子去查一查。”
頓了一下,又補充:“說是二小姐讓問的。”
“知道了。”燕北對武曇的要求已經習以為常,答應了一聲就原路返回。
這邊武青林回了帳篷,片刻之后就熄燈睡下了。
武勛那邊,早他半個時辰就已經熄了燈火。
燕北回到小帳篷里,熄了爐子,看樣子是喝了藥也睡了。
整個軍營之內一片肅然,帥帳門前兩名親兵把守,附近又有十六名士兵巡邏值守,接近三更,也不確定這三頂帳篷究竟是哪一頂先傳出的動靜,總之頃刻之間“有刺客”的呼喊聲就已經傳遍了整個軍營上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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