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不存在的人

　　時間在這一瞬間，仿佛都靜止了。

　　溫池就這么背對著王立，在9號當鋪的門前站了很久。

　　街上人聲鼎沸，歡聲笑語，而屋內，卻鴉雀無聲。

　　“你不想把她趕走么？”王立拿著針管，一步一步靠近溫池。

　　走到距離他僅幾步時，溫池才轉過身。

　　讓王立意外的是，他的臉上居然沒有驚訝的神色，但眼神中卻帶著躲閃的意味，似是對于這件事不愿多提：“她沒有危害到我，為什么…要趕她走？”

　　“你就真的什么都不關心？”

　　王立有些急了：“別人的事不關心也就算了，這可是關乎你自身安危的事啊，你——”

　　溫池打斷了他的話：“方七委托我的事，已經做到了，王老板，告辭。”

　　他沒問方七跟王立之間的關系，也沒問身體里的女人到底是個什么東西，更沒有問…王立是如何知曉這件事的。

　　他就像對一切漠不關心，也可以說，是在逃避什么，走的干脆利落，毫不回頭。

　　“哎，你…”

　　王立留不住他，只能急的在原地，狠狠跺了一下腳，無奈的發出一聲長長的嘆息。

　　溫池走后不久，內屋里又傳來了一個男人的聲音。

　　“大王，他跟我們不一樣。”

　　“我知道。”王立收起急躁的神色，眉頭皺起：“他的潛意識里在逃避。”

　　“顯而易見。”

　　“造成這樣的原因是什么？”

　　“可能是性格。”

　　“性格？”

　　“經歷的多了，導致他性格也發生了變化。”屋里男人不急不慢的道：“因為那些重復的遭遇，身體本能在提醒他放棄，要當一個普通人，所以他盡管心中存有很多疑問，但始終都不曾去為了疑問而主動尋找答案。”

　　“話說，你沒偷懶吧？”王立不放心的問。

　　男人冷笑一聲，反問：“如果我偷懶，他是怎么找到那里的？”

　　他沒說‘那里’具體是指的哪，不過王立自然明白：“老實說，你未免太著急了，我都沒想到，他居然這么快就找到這里了，我算算…至少得提前了一個多月吧。”

　　“一個月零十一天。”

　　屋里男人給出了準確數字，但說了這些話，他始終都沒從屋里出來：“你得慶幸我著急，否則我們怎么可能發現他身上出現了問題？”

　　“剛開始他不是這樣吧？”

　　“你不能不要問一堆廢話？”男人無奈的嘆了口氣，繼續道：“他既然去了那，就說明他心里想弄清楚關于黑洞的一些事，而不是對此無動于衷。”

　　“可他完成任務以后，出來就變了。”

　　“是。”男人不否認，“他一定是在任務里經歷了什么。”

　　“那怎么辦？”王立快速思考著，然后問：“要不，我去找任羽？”

　　“你找不到她。”

　　“為什么？”

　　“她現在正盯著撲街。”

　　“那快讓她回來吧，我怕局勢控制不住了。”

　　“她回不來。”

　　“又怎么了？”

　　“她盯著撲街的時候，一號也在盯著她。”

　　“靠！”王立不由爆了句粗口，頭疼的抱怨著：“這個該死的女人…哎你說，她究竟是從哪來的？這么神秘？”

　　“行了，別操心太多了，先處理溫池這邊的事要緊。”

　　“這種事還是得交給你。”

　　“我知道。”

　　王立跟男人的談話內容，溫池自然是不知道的。

　　離開9號當鋪，溫池滿懷心事，在街上漫無目的的瞎逛著。

　　有一件事，他們猜錯了。

　　溫池從來都沒逃避什么。

　　或許正常人在聽到自己身體里有一個女人會很恐懼，會驚慌失措，有王立這么一個神秘高人幫忙，自是毫不猶豫的同意。

　　而讓溫池看似對此毫不關心、一口謝絕的原因，恰好相反。

　　他一點都不害怕這個‘女人’，一是她還并未對自己造成真正意義上的威脅；其次，則是從她出現后，他逐漸回憶起了一丁點往事。

　　說是往事，事實上就只有一句話。

　　“希望我們再次相遇的時候，你能救救我。”

　　茫茫記憶里，有人好似曾對他說過這么一句話。

　　可能說過，也可能沒有，因為他記不清了。

　　他也無法確定，說這句話是別人，還是自己。

　　人的記憶遠沒有想象中的可靠，尤其是對于溫池來說，更是如此。

　　昨天下午發生的事仍歷歷在目，在沙發上睡去的前幾個小時，那段時間里的記憶就莫名丟了。

　　他怎么回憶，也回憶不起來，當時他在想些什么。

　　所以，他對此不得不產生懷疑。

　　自己認為的那些記憶，就一定是真實的嗎？

　　所以就算王立沒有抱著害他的心理，純是善心，但溫池也只能拒絕。

　　他害怕女人消失后，這好不容易出現的一丁點記憶，也會隨之消失。

　　另外，他對王立這個人，肯定也是非常好奇的。

　　但好奇不等于非要問出來，畢竟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溫池不覺得一個陌生人，會把自己的事坦誠說出。

　　如果非要把全部疑問說出來，那簡直是數不勝數，根本不止王立這一個。

　　比如黑洞是怎么產生的，僅僅是因為人幻想生成的腦洞？

　　它的本源是什么？

　　老溫為什么單用一部普通的二代磁表，就能給擁有一代磁表，三十年的自己打來電話？

　　任羽是不是真的生病了？

　　小說里的人物為什么出現在黑洞世界等等。

　　不問，不說，不代表他不疑惑。

　　站在9號當鋪附近的臭豆腐攤邊上，溫池像是鼻子都失靈了，聞不到旁邊奇怪的味道，怔怔的看著來來往往的人們，思緒不知游離到了哪。

　　嘟，嘟~

　　這時，溫池新買的手機，在口袋里傳來一陣抖動。

　　拿出來后，發現是私家偵探事務所發來的信息，沒意外的話，他們應該是把G市所有符合特征，名叫王立的人全找出來了。

　　當然，這對于溫池來說，貌似已經晚了。

　　“虧了啊，白花了二十萬。”

　　一想到還要再付十萬尾款，溫池忍不住又是一陣心疼。

　　從承諾幫助方七開始，就是一個錯誤。

　　白花了錢，王立的報酬也不能要，到頭來，溫池不僅沒賺，反而還倒貼了。

　　打開短信內容，里面果然是十幾條信息，每個人名都對應著其家庭住址、工作單位等等詳細信息。（請不要糾結是不是違法的事了，小說世界不等于現實，很多不符合常識或者很奇怪的地方，隨便看看就好，千萬別較真。）

　　所有信息的最下面，還有事務所的備注，意思是該有的全在這，絕對不存在遺漏問題。

　　面對如此詳細的信息，盡管溫池已經見到他要找的人了，但還是非常仔細的瀏覽著。

　　他反復看了三遍，確定沒有遺漏的字后，這才得出了一個意外之中的答案。

　　9號當鋪的王立，沒有在這上面。

　　有給人搓澡的王立，有做海鮮生意的王立，也有還在上學的王立，但就是沒有開當鋪的王立。

　　可能是他的本名不叫王立，也可能是他這個人…根本就不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