霧氣彌漫的房間,陰沉的天,溫池在潮濕的床上睜開了眼。
“溫池…溫池…”
濃郁的霧氣中,似乎有一個女人的聲音,幽怨但不惡毒的輕輕呢喃著,于某個看不見的角落里,一遍又一遍的傳入溫池耳中。
似曾相識的霧氣,潮濕的房間,熟悉的女聲,溫池只感覺仿佛在哪見過這般場景,動作遲緩地下床。
他眼中帶著一半迷茫,另一半則是疑惑:“我這是…在夢里?”
他頓時想起了前一段時間,連續幾天一直做過的夢。
奇怪的夢。
這段夢境,已將近大半個月未出現了,不同的是,這一次他非常清晰的知道…這是在夢里。
努力回憶著經歷過的夢,那些零散的記憶片段,一點一點在腦海中拼湊起來。
溫池拍拍自己的面頰,試著讓自己更清醒一些,然后挪動視線,環顧四周。
當然,他什么也看不見。
霧氣太濃,他甚至連自己腳底的地板都無法看得清,只覺得踩上去,有些潮濕,有些泥濘。
“后面會發生什么來著?”
“哦對了,喊我的不知名女人突然從身后出現,然后抱住了我,在耳邊大聲喊著我的名字,再之后,我就醒了。”
溫池回憶起這些,本能的回過頭。
森白的霧中,人沒看到,女人的聲音依然還在響著。
她不再念溫池的名字,但語氣卻肅穆了許多,像是在質問他:“你為什么這么自私?”
溫池愕然,脫口而出:“你說什么?”
“我問你,為什么要如此自私?”
女人的聲音又加重了,甚至隱隱帶著一股怒氣。
面對女人沒由來的問題,溫池無法給出回答,只能問:“你是誰?”
顯然,他的問題不可能得到答案。
女人仍自顧自的說著自己的話,繼續質問他:“明明你有那么多的疑問,為什么不去想,為什么要故意忽略,為什么要…逃避?回答我!!!”
最后三個字她是一口氣喊出來的,聲音響徹整個房間,久久不息,足以說明她此時的心情有多激動。
“我不知道,你去問他。”
溫池的頭突然莫名疼痛起來,揉著額頭,說出了一句連自己也不明意義的話。
‘他’是誰?
老溫,還是其他人?
溫池想不起來了,這句話來自本能,是他在面臨危險時的第一反應。
“你又在拿他當擋箭牌!”
女人咬牙切齒,似是恨不得立馬將溫池撕成碎片。
“等著吧,我說過…我會回來的!”
女人的聲音在房間里漸漸淡去,溫池不知所措,忙大聲喊道:“你等——”
啪的一聲,水杯從手中跌落,摔在地上。
清脆刺耳的響聲,把溫池瞬間拉回到現實。
他這才發現…自己竟然端著杯子,在客廳的沙發上睡著了。
“那個夢…”
驚醒過來的溫池,呆呆的坐在沙發上出神,連地上的水杯碎片也忘記了去收拾。
“我為什么會夢到她?”
他心里一直反復思考這個問題,抬頭看了眼正對面掛在墻壁上的電子表。
2020年,9月27號,19:00。
來到現實,他的思維記憶也慢慢清晰了:“我是下午4點完成任務,從黑洞世界離開的,回到家后,就抱著水杯在客廳里發呆,然后就睡著了。”
把時間線捋順,溫池不由覺得非常困惑。
“奇怪,我為什么會發呆,當時的我…在想什么?”
讓溫池心悸的是,這段記憶出現了斷層,想了大半天,他始終回憶不起,他是為了思考什么,從而坐在沙發上發呆的。
“是考慮如何找到王立,完成方七的遺愿嗎?對的,一定是這樣。”
溫池給自己找了一條合適的理由,頓時松了口氣,去衛生間拿了掃把和垃圾桶,回到沙發前,把地上的杯子碎片挨個收起。
但可能是由于走神,他一不小心,被碎片的鋒利邊緣劃到了手指。
血液滲出,在手指尖凝聚成一個小小的血珠,溫池沉默不語的看著,不知不覺的,又陷入發呆之中,心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良久,他才從雕塑狀態中解脫,像是一切都未發生過,若無其事的把最后的幾塊碎片收拾進了垃圾桶。
弄完這些,他站在客廳的中央,目光好似跳過重重障礙,穿過層層墻壁,向北邊遠遠看去。
“9號精神病院,不能再去了。”
任何人都有他自己的秘密,哪怕這個人再普通,他也肯定有著一段不愿對人提起,竭盡所能去掩蓋、故作忘記的事情。
溫池有,身為封鎖者第一人的一號…自然也有。
“又要走了嗎?”
一名臉色堅毅,有著完美男人臉型的男人,靠在上百層之高的樓頂天臺上,有些不舍的,問身側不遠處的一號。
一號白色的長袍迎著陣陣冷風隨之飄動,她目視前方漆黑的夜空,淡淡的道:“咱們很熟嗎?”
“別這樣,我會傷心的。”盡管說是這么說,不過男人臉上一丁點難過的意思都沒有,似是已經習慣了。
“先做好你的工作,再來關心我吧。”
“哎,頭疼啊。”
男人聽到‘工作’二字,忍不住又是一陣抱怨,唉聲嘆氣的,在一號身邊發著牢騷:“你也知道,我是個誠實的人,關于騙人之類的,我,我…哎…”
“你會習慣的。”一號終于側過去看他了。
這次她沒有戴那副面具,仿佛只有在他的面前,才沒有必要去隱瞞自己的容貌:“人類的適應性,遠比想象中要高得多。”
盡管已經見過多次,但男人望著她那張驚為天人,一絲瑕疵都找不到的絕世面孔,還是露出了癡漢般的笑容:“嘻嘻,你說是什么就是什么吧,都聽你的。”
“能不能把你這該死的表情收起來。”
“我以為你已經習慣了。”
“我沒有。”
“可你剛才還說,人類的適應性,要遠比想象中高得多。”男人一臉無辜。
一號無奈的搖搖頭,又氣又好笑的道:“設定都是一樣的,為什么性格差別會這么明顯呢?”
“我只有在你面前才這樣。”
“行吧,不說了,時間到了。”一號往前走了一步,停在天臺的邊緣:“你別忘了,找機會跟他接觸。”
男人恢復正經的神色:“他完成幾場任務了?”
“兩場。”
“那還得再等等。”男人目露思索:“如果我出現的過早,他會懷疑我的。”
“沒事,我會安排好。”
一號說著,就要縱身跳下,但卻被男人叫住。
“等一下。”
一號嘆了口氣,回頭看他:“大哥,又怎么了?”
“下次不要在天臺見面了。”男人臉色異常嚴肅,“我恐高,這小身板萬一要不小心摔下去,我——”
“那就好好鍛煉一下身體。”
一號不再跟他廢話,身體前傾,從高空自然躍下。
聽著那令人沉醉的舒適煙嗓聲,自黑夜中漸漸淡去,男人不由吧唧了一下嘴,但一想到‘工作’,又露出了頭疼的表情。
“哎,難搞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