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來,這還是溫池第二次看到這幅畫,自從任羽第一次死亡后,他就再沒來過這里,當然,原因自然是因為老于的話,讓他以為這幅畫是誤導性信息。
不過通過另一個思路反向思考,加上自己現在的親眼目睹,他清楚了一件事——
線索這東西,對于歐皇來說,是真的沒用,如果換成溫池,他恐怕蒙上一年也蒙不對。
復制體與腦洞之間是有區別的,這一點老于沒有說錯,但他不知道的是,這其中的區別…并不是什么都不做,只憑看就能發現的。
“該結束了。”
溫池與畫上的女人四目相對,第一次面對她時產生的恐懼、愛慕之意,在此時頃刻消散。
她很美,這一點溫池不得不承認,可以說,與任羽容貌相仿的她,是任羽的完美版。
任羽臉上那些細微的缺陷,在她臉上一絲都沒有。
“對不住了。”
溫池對著畫像自言自語,然后來到了里屋,他記得,這里有一張不大的桌子。
把桌子搬起來,溫池回到了畫像前,沒有多余的動作、言語,用力地——砸了下去!
桌子與墻面接觸,發出震耳的聲音,溫池可以清楚的看到,畫上的女人…終于有了反應。
她的眼珠如活人一樣轉動,接著瞪向溫池,散發出濃濃的憤怒之意。
顯而易見,她生氣了。
雖然僅憑桌子的硬度,還無法徹底摧毀墻上的畫,但她非常清楚,溫池這么做的目的,并不是為了摧毀,而是為了…留下痕跡。
驚恐讓她蠕動嘴巴,放聲尖叫,發出仿佛能穿透人耳膜的聲音。
天花板上的灰塵因震動不斷落下,鋪滿了溫池的臉,就在她尖叫的過程中,地面好似也如裂開一樣,讓溫池站立不穩。
但他沒有因此受到影響,吐了一口嘴里的灰塵,繼續重復相同、機械的動作,一遍又一遍的,把桌子往畫上砸!
終于,桌子一分為二,砰的裂開!
溫池大口喘著粗氣,扔掉剩余的,撲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累死了。”
之前他的右手臂就受過傷,只簡單的用衣物包扎過,此時一番用力,傷口又自裂開,不斷往外流著殷紅的血液。
又累又疼,讓他的臉色看起來更蒼白了。
但這一切都是值得的,再次看向畫像,女人的雙頰,均留下了大小不一的破損痕跡、裂縫。
“你會死的,我保證!!!”
女人的臉部扭曲到一個極為恐怖的程度,惡毒的咒罵著溫池。
“你要是能罵死我,我也認了。”
溫池擦了擦汗,從地上艱難爬起,臉上久違的露出了笑容:“一會見。”
說完,他便不再理會已進入癲狂狀態的女人,拿著手電離開,然后…把門重重地關上。
黑暗再臨,籠罩整個房間,寂靜中,女人臉上的憤怒逐漸褪去,變為深深的絕望。
看著溫池離去的方向,她像個神經病一樣,不停地小聲呢喃同一句話。
也是溫池不久前說過的話。
“結束了…結束…了。”
復活的時間到了,任羽如往常一般睜開了眼。
“溫池?”
睜開眼,她就看到了手里拿刀的溫池,盡顯疲態的坐在她身邊。
“你手里…”
“刀。”
“為什么你要…”
“不為什么。”雖是打斷她的話,不過溫池的聲音很輕,像是什么都沒發生,與好朋友之間正常的聊天:“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啊?”
“以后不要再看恐怖漫畫了。”說完,溫池覺得這話不夠全面,隨即又補充一句:“奧特曼也不行。”
“奧特曼不都是你看的嗎?”
“糾正一下,是小時候。”
“現在呢?”
“現在…”溫池目光中帶著點猶豫,說出了一句連自己都不信的話:“我要做一個熱愛科學的人。”
“你…沒事吧?”
“有事的不是我,是你。”
任羽不知道他為什么突然變成這樣,說的話也聽不懂,無奈地搖搖頭,環顧四周:“對了,我們這是在哪?”
“在你腦子里。”
“哈?”任羽眼睛瞪大,茫然中,看到溫池起身,用手電照向她的身后。
“我后面有——”
疑惑的她回頭,聲音突然止住,驚訝的看著后面憑空多出的六個女人,怔怔地說不出話。
而溫池則用快速的掠過六個人的臉,只是一遍,就在某個人的臉上停下。
看著那張與其他人明顯不同、被自己留下明顯痕跡的臉,溫池…笑了,然后舉起手里的刀,對著她,輕輕吐出四個字。
“找到你了。”
打斗沒什么可說的,沒什么驚天動地的過程,也不會很精彩,畢竟腦洞虛體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一個‘人’。
雖然這個‘人’有些特殊的能力,但這些特殊的能力…都不適合戰斗。
溫池只是在和一個普通人戰斗,嗯…戰斗可能算不上,準確來說,是兩個拿刀的人打架。
或者也可以成為…斗毆。
溫池稍勝一籌,以微弱的優勢獲勝。
陷入絕境的虛體還是挺狠的,比上一個復制體要強點,搏命的她,也給溫池身上留下了好幾處傷勢。
當然,她最終還是輸了。
老于之所以堅定的認為,復制體和虛體之間存在差別,當然是因為他注意到了任羽第一次死亡時的不對。
假設任羽死亡后會產生復制體,然后復制體再把本體殺了,那么問題來了…任羽第一次是怎么死的?
這一點跟溫池想的一樣,沒什么可說的,雖然他不知道老于是第幾次執行封鎖的任務,但猜也能猜到,老于一定是進入過多次黑洞世界,才會知道有腦洞虛體這一存在。
自然而然的,老于就認為第一次的兇手是腦洞虛體,而墻上的那幅畫,無意就屬于迷惑性信息了。
畢竟長著淚痣,美到讓人看幾眼就會愛上的女人,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富江了,加上他又是任羽的叔叔,當然也知道她平時喜歡看什么。
但如果那幅畫是提示,黑洞世界的設定又跟富江對不上。
長的不一樣,還能稱為富江嗎?
富江的設定就是她永遠不會死,死亡后分裂出一模一樣的富江,然后去殺死本體。
所以,在他找到‘任羽第一次不是被復制體殺死’這一線索后,就下意識覺得那幅畫是迷惑性信息,它存在的目的是為了告訴封鎖者,這里是富江的世界。
事實上,老于的推斷沒有錯,這里確實不是富江的世界,他唯一錯的是…那幅畫其實不是迷惑性信息,而是提示信息。
至于它提示的內容,也不是關于富江,而是真正找出腦洞虛體的辦法。
溫池在第一次檢查復制體時就察覺到了不對,因為復制體會復活,而他還不能留下記號做記錄,很大概率會選到重復的。
所以,當時他果斷的做出了選擇,對于老于的話沒有全信,取了其中他自己覺得沒錯的部分。
畫是迷惑性信息…就是他認為不對的地方。
因為他想起了第一次死亡時的任羽,跟后面幾次的區別,當然,按老于的話來說,就是虛體動的手,不是復制體,這個可以解釋。
話是這么說沒錯,可溫池有一點持懷疑態度…既然是腦洞虛體,那它為什么會跟其他復制體一模一樣?
有沒有可能,她第一次出現時…樣貌其實跟任羽有非常大的區別。
他這么懷疑不是沒道理,第一次任羽死亡時,他還不知道發生了什么,而那個兇手的樣子他也沒看清,所以不能確定虛體當時就跟任羽是一樣的。
接著,他順勢往下思考,假設第一次不一樣,第二次又為什么會一樣呢?
這其中又發生了什么,才導致虛體擁有了與復制體相同的容貌。
這就跟警察找兇手類似,往往看似不是兇手非常正常的人,一旦暴露出某個疑點被關注到,那他身上其他的可疑之處也會紛紛被找到。
于是溫池在見到逃走的復制體在他眼前消失后,又有了一個新的疑惑——
如果那幅畫是迷惑性信息,那這里就不是富江的世界,所以說,那些復制體因為什么才會不斷殺死任羽?
假設他們…原本沒有這個惡意呢?
這時,溫池不由想起了那幅畫旁邊的三個字——殺了她!
溫池不可能殺死任羽,這三個字不是對他說的,另外,因為虛體本來就要殺死任羽,所以這三個字也不是對腦洞虛體說的。
到了這,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這三個字是一段指令,是催動復制體殺人的關鍵!
即便溫池沒有親眼看到,但有很大概率,那些復制體消失后并不是回到了任羽的身體里,而是回到了那幅畫里,經過虛體的命令,再回到任羽的身體里。
抱著這個念頭,溫池回到了那個房間,然后果然發現了異常。
女人臉上的淚痣…消失了。
淚痣為什么會消失?
因為她要克隆復制體的樣子,同時下達殺人指令。
任羽沒有淚痣,為了不被找到,她也不能有。
老于說的沒錯,她們身上確實有區別,但是得…純靠蒙。
比起賭運氣,溫池還是更相信自己已經找到的線索。
既然淚痣可以消失,也就說明畫里女人的容貌可以作出改變的。
看到淚痣消失,答案也已在溫池心里呼之欲出了。
怎么區分她們?
留下記號就可以了。
畢竟是虛體克隆復制體,不是復制體模仿她,在臉上留下記號,下次復活時她也會帶著記號出現。
光線昏暗的房間,寂靜無聲,溫池坐下任羽的‘尸體’旁,回顧著這一切,覺得好似做夢一樣,感概萬千。
三十年后的電話、黑洞世界、由幻想產生的腦洞虛體,所有的所有,他都感覺這么不真實。
“我…算是成功了吧?”拿出口袋里的字母磁表,溫池眼神復雜的看著它,有期待,也有緊張。
他是第一次執行封鎖任務,對于流程什么的不是很清楚,所以他只能等另一個自己的電話,如果他真的成功封鎖了這個空間,那老溫應該也會得到治療,恢復傷勢后給他打電話。
等了很久,字母磁表的屏幕…終于亮了!
但亮起后,卻不是來自老溫的電話,而是一段閃爍藍色光芒的復雜代碼。
與此同時,一道機械合成音的女聲冷漠響起:
“檢測到G形能量存在,字母磁表開啟…”
“程序啟動中…”
“開啟成功…您的編號為0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