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美等公交。
身旁多了一雙鞋子。
扭頭去看。
“你干嘛。”她都說了,她不用他送。
徐建熹:“我回家。”
二美:“…”
忘了。
徐建熹:“我來買車票,你別買了。”
二美:“算了吧,你又買那種很貴的車廂,我今天是要坐高鐵回去,但我不坐貴票。”
她要早點回去,她不能叫她媽一個人待著。
徐建熹:“我請你!”
“請也不用,我自己有錢。”
買了二等座的車票,兩個人是緊趕慢趕,二美著急多一分鐘不想等,就想坐最快的車回去,下了車一通狂奔,總算是趕上了。
上了車她給譚元樓發微信。
二美:給錢!
大樓:?
什么情況,他欠老小錢了?
上來就要錢?
過去二美和他要錢都是先說好聽的話,用甜言蜜語麻痹元樓。
二美:你們男的沒有一個爭氣的,還要我來收拾殘局!
大樓:…
大樓:多少錢?
二美:45.5,高鐵票錢。
譚元樓給二美轉了100塊的紅包,正好張萱從他的身邊經過,見元樓憋著笑,這人平時哪里有這種好臉色,上手從他的手里搶過來手機。
張萱懷疑譚元樓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兩家上輩的那點事兒大家都清楚,她父母背后也沒少叮嚀她,不過女人就是這樣,掉進愛情的坑里智商就不剩多少了,她想看看這是和誰聊天呢。
譚元樓黑臉:“拿來。”
張萱:“不給,我瞧瞧怎么了,我看看你和誰聊天呢這么開心。”
看屏幕,是二美。
點開了微信號確定一下到底是不是二美,確認以后將手機遞了回去。
“二美可有點不像話,可哥哥要錢怎么就硬要啊。”
你哥在外面賺錢你當容易呢,你伸手說要就要,和誰家祖宗似的,誰該你欠你的。
張萱討厭二美這種語氣。
譚元樓看都沒看張萱一眼,拿回來手機:“你少管她。”
張萱說:“她現在年紀也不小了,你這樣慣著她,她將來的路就不好走。”
護的有點過了。
大美也是妹妹,怎么不見他關心大美呢。
親妹妹怎么了,親妹妹有兩個,也應該是相同的關心,不能太偏心了。
譚元樓說:“我自己的妹妹我愿意慣,用不著你管。”
張萱被他氣笑了,“好,我不管,就二美這個性張嘴隨便跟人要錢的勁兒,她上大學你就知道了,女孩子養的太膚淺總會付出代價的。”
張萱的話音落地,譚元樓一萬塊錢的紅包直接發了過去。
他站起身,拿著手機給張萱看:“我不僅慣,我還要狠狠的慣。”
笑笑整理整理衣服,拿著車鑰匙就離開了,留下張萱死命盯著譚元樓的背影,她勸自己別生氣,感情就是這么回事兒,動氣了就留不住人了,譚元樓和她為什么在一起她知道的,別氣別氣,不就是一萬塊錢,你就當是打發要飯的了。
將桌子上的杯子狠狠摔到了地上。
二美收了那錢。
給顧長鳳打電話。
顧長鳳人在小區樓上呢,不愿意留在娘家,省得人家問東問西的,這么大的歲數夫妻倆干起來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兒,也不愿意兄弟看熱鬧和笑話,她過得好過不好她就愿意捂著,不愿意讓人見。
她在娘家不太受寵,加上母親也不是單獨住和兄弟一起,那不是自己的家,住不下去。
正在干活鑲瓷磚呢,拿著皮錘子敲啊敲的,聽見手機響,停下手里的活兒看了一眼手機,接起來電話:“女兒。”
二美:“媽,我去姥姥家找你。”
顧長鳳:“…”
這丫頭怎么又要突然來接她了?
“媽想一個人靜靜,你別來了。”
二美死命盯著窗外,盯了一會顧長鳳在電話里喊她,她的蘋果肌微微向上,人就笑了起來,可是那雙眼睛里沒有一絲的高興氣息。
“媽,你在哪兒呢。”
“在你姥家啊。”
“那我去找你。”
“都這么晚了,別來了。”
二美:“不行,今天見不到你我睡不著。”
顧長鳳沒辦法:“那你過來吧,媽沒在你姥家,我在東家這里干活呢。”
“好,定位你發給我,我去找你。”
二美掛了電話,又打給大美。
大美:“喂?”
“你現在回家,我們車站見。”
大美剛把楊晨安頓好,問:“你不是去大哥那兒了?”
二美嘴巴抿得緊緊的,“我詐騙了譚元樓一萬塊,我看他不太爽,媽在別人家新房子干活呢,一會兒我們倆先回家去找爸,然后三個人去接媽。”
大美:“…”
她媽怎么又去干活了!
“知道了,我去車站接你。”
二美:“你先回家說爸去吧,哪天他沒喝藥媽先喝藥走了。”
譚宗慶總嚷嚷著喝藥,可每一次他都沒喝,顧長鳳比他狠的要多,要是哪天不想活了也許就真的一瓶子農藥喝下去直接去死了。
大美沒帶著楊晨回家,自己先回去的。
她和二美不一樣,大美考慮事情考慮的多,而且孩子來說父母這種事情她辦起來不太順手,說了譚宗慶兩句,見譚宗慶不說話她就說不下去了,讓譚宗慶和她一塊兒去接顧長鳳,譚宗慶還是在炕上裝死人。
高鐵那是真快,好像就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到了,明明是兩個城市,比她坐公交回家還要快。
下了車打車回家。
大美還在游說譚宗慶去接顧長鳳,譚宗慶一動不動。
二美拉開門進來,上炕直接把被子都給扔了。
“你起來。”
大美看二美這樣,說:“二美啊,行了。”
哪里有女兒和父親這樣的。
二美上手去拉譚宗慶,譚宗慶是無論你怎么拉,他就是不動。
“行什么行啊,你把人侮辱完了你就想事情這樣過去了,有這么便宜的事兒嗎?我媽現在人在哪兒呢啊?我媽現在人在別人的新房子里鑲磚呢,爸你要是有點良心你就給我起來,你去接她…”
譚宗慶:“我不去。”
二美:“你不去什么你不去?她要是喝藥了你后悔一輩子去吧。”
譚宗慶才不信呢。
就這點破事兒就喝藥,誰信啊。
又躺了下去,不去!
愛回來就回來,不回來那就算了。
不過就不過!
二美扯她爸,可譚宗慶就算是身體不好他也是個男人,他的體積在這里擺著呢,二美拉不動她爸,她跺腳玩了命的去摳她爸的肩膀縫隙,為的就是把她爸弄起來,來來回回的摳,因為太耗力了,額頭上都是汗。
譚宗慶來了火氣。
“你一邊去!”
摳疼他了。
可真是平時對她太好了,現在爬到他的頭上來了。
二美上手捶她爸:“你去把她接回來,你去把她接回來…”
摳不動了,手指好像僵掉了一樣,所有的力氣都用盡了,一屁股坐在炕上嚎。
嗷嗷叫著。
大美:“爸,你就起來吧,我姥對我媽什么樣你不是不知道,我媽都沒在我姥住,新房子那里都是水泥地,這什么月份啊?你打算凍死我媽啊。”
譚宗慶:“我沒說不讓她回來。”
二美還在嚎:“你讓她回來,你讓她回來…”
譚宗慶就不。
愛咋咋地。
大美氣的半死,可她說什么就是不管用,沒人聽她的,二美還在嚎,她聽了難受,氣的一點辦法沒有。
那是她爸,她是能打還是能罵?
二美喊:“你不去接我去接!”
一股腦從炕上爬起來,她哭的聲音太大現在腦供血不足,又哭花了眼睛,自己下炕的時候沒邁好步子,整個人照著地上的爐子就栽下去了,咣當一聲。
這個月份按理說屋里的爐子該撤了,但農村的房子貼地嘛,就有點涼,燒炕就那點溫度等二美回來就不太暖了,顧長鳳心疼小女兒就沒把爐子撤掉,偶爾掉溫度的時候還把爐子給著火。
二美是從炕上一腳邁空整個人砸下來的,頭狠狠磕在爐子上掉下去的。
“二美啊…”
大美喊岔了音兒。
譚宗慶從炕上直接就跳了下去,把二美給抱到了炕上。
他也不太敢上手去確定到底是磕哪里了,你別瞧他長得比誰都高,可他膽子不行。
“叫120吧…”見二美摔成這樣,頓時就慌了,一點主意都沒有了。
怎么辦啊。
這要是磕到不應該磕的地方會出人命的。
怎么辦啊。
大美問二美:“你磕到哪兒了,哪兒疼啊?”
二美被磕的眼前一黑,疼死她了!
譚宗慶距離二美一小步,大美在前面呢,二美的臉有點扭曲,大美也怕出事兒,親眼看見磕到的,這磕的不輕啊。
“爸,你背二美咱們去醫院…”
譚宗慶:“你背吧,我腿有點軟…”
大美要氣死了!
上手去拉老二準備背起來:“沒事兒,姐在那。”
大美一碰二美,二美就嚷嚷:“你別碰我…”
大美哭的眼睛都腫了。
這叫什么事兒吧。
怎么就那么倒霉呢。
“哪疼你告訴我?”
二美嚎:“疼死我了…”
大美也哭出了聲兒,她是被二美嚇的,拿電話要打給楊晨,這要出人命了,老二磕了頭了。
“爸爸爸…”二美喊譚宗慶,手一直在空中抓。
譚宗慶擠開大美:“爸在呢。”
“啊…”二美就嚎,嚎的譚宗慶挺不是滋味的。
那是自己給疼大的,不是假疼,二美一嚎他能不難受嘛,去拉女兒的手:“叫你姐打電話,咱們去醫院,沒事兒的…”
“爸…”二美喘著粗氣。
“爸在呢。”
“我說的話你聽不聽?”二美問。
譚宗慶甩開女兒的手:“這時候你還給我下套兒呢。”
“你跟我去接我媽。”
譚宗慶不吭聲。
“你不去,我還不如磕死得了,不行我就再磕一下…”
“你跟學的啊你,還一哭二鬧三上吊的,你正經的不學…”
二美閉著眼睛,她是真疼,你那么砸下來磕上面試試,你看看疼不疼。
“我姐找的對象條件好了,有人不高興了,不高興了就要找茬兒挑事兒,可人家一挑你就上當啊,滿屋子姓譚的人你就開罵,你就對著我媽說狠話啊,你幫別人是狠狠出氣了。”
譚宗慶:“大人的事兒你別管。”
“你和人家一條心,可除了我媽有誰和你一條心。”
大美叫:“出血了。”
這是哪里出的血啊?
大美不叫還好,一叫譚宗慶那心臟跳的就不正常了,他不禁嚇的。
一屁股坐在炕上,站不穩。
這腦袋可要命啊,要是哪里出血了那就完蛋了。
二美想應該就是哪里劃了個口,出了點血,叫大美這么一吼她差點背過氣去。
給楊晨打電話,叫楊晨來家里。
二美原本想攔來著,可電話打都打了,而且不嚇她爸不行。
“姐,我頭疼。”
大美還在哭,對著譚宗慶吼:“你們不想過那就離了吧,別天天折騰了,折騰的家不像家,不想過就別過…”
譚宗慶去握二美的手,二美抽開自己的手,譚宗慶又握了回去。
“有爸呢,別怕。”
“我沒什么可怕的。”二美穩穩當當閉上了眼睛,雙手交疊在一塊兒,好像要早登極樂的樣子,她這么一弄那譚宗慶更怕了。
“你別嚇爸。”看大美:“給你媽打電話啊,叫她回來啊…”
譚宗慶問二美:“你哪兒疼啊?”
“哪也不疼。”二美說。
“你怎么閉眼睛了啊。”
二美:因為不想看見你,看見你就特生氣。
“你去不去接我媽?”
譚宗慶:“我去。”
二美去夠她姐的手,撓大美的手心,把大美都撓懵了,二美說:“今天來的人一個不能差,都陪著我爸去接我媽。”
二美想,被偏疼的人確實可以有恃無恐!
因為她被偏疼,她只是磕到個頭,她說什么就有人肯聽,她媽干了那么多,可惜干的再多也沒用。
楊晨帶著二美去醫院了,為了保險起見,腦CT也做了。
兩個人并排坐在長椅上。
二美:“哥,我其實沒事兒。”
楊晨笑笑:“磕到了做個檢查應該的,不然你姐也不放心。”
大美家里的事情他沒聽說過,現在親眼見了,有些話不好也不方便講出口的,但二美挺好的。
小姑娘聰明伶俐,在家里也確實有地位,有一個說了算的總比沒有來的強。
二美:“我自己能回去。”
楊晨:“你姐陪你爸找人給你媽道歉去了,估計還得有好一會才能回家。”
二美扯唇;“好像一場大笑話一樣。”
免費給人演了一場,她媽最怕丟人,最后這人還是丟了。
楊晨:“過日子都這樣的。”
二美看楊晨:“你喜歡我姐嗎?”
楊晨點點頭:“喜歡啊。”
“哥,我覺得男人娶老婆不是為了欺負的,對女人兇最沒本事,往女人身上撒氣也沒本事…”
譚宗慶是她爸,她沒有辦法說爸爸沒本事。
但事實就真的挺沒本事。
楊晨:“我要是欺負你姐,你就幫著你姐來撓我。”
二美覺得這個楊晨還挺搞笑的呢,可惜她現在沒有心情去笑。
夫妻打架,最后全家去請另外一個人回家,這似乎很多家都發生過的事情,譚爺爺和譚奶奶一來工地,譚奶奶抓著顧長鳳的手哭,她對兒媳婦沒有任何的意見,有意見的是她自己生的兒子,譚爺爺就負責罵譚宗慶,其他人幫著勸和,可這種事你指望人家能有什么感觸?無非就是看熱鬧唄,打架的也不是人家,丟人的也不是人家。
譚爺爺還上了腳去踹譚宗慶,譚奶奶是真的覺得顧長鳳命苦。
這干的都是什么活兒啊,就這樣老二還是不滿意。
哭的死去活來,譚奶奶那是真的恨老二,覺得這就是個畜生啊,不長心啊,這種人弄不好還得長命百歲的,因為他沒心沒肺的。
顧長鳳不想給誰難堪,真的有什么也不愿意在外人的面前給譚宗慶難看,給了臺階她很痛快的就下了。
下的叫人都感到意外。
勸和好了,大家該散也就散了。
吳湄上了車,搖搖頭長嘆口氣:“還怪老二不拿她當人看,叫老二那么罵這么就完了…”換了是她,這話就得好好說道說道了,這個家都是誰拼出來的?你譚宗慶有個屁用,拖后腿有用吧。
譚奶奶擦眼淚呢,她是怕顧長鳳有一天真的要離婚,這么大歲數離不離婚丟不丟人的,但影響大美和大樓啊,那孩子結婚人家都得問問父母情況,離婚就是不太好嘛。
譚爺爺拉著臉:“以后叫他少來家里,背著我一毛錢不允許給他!”
其實也沒有任何人給過譚宗慶什么錢!
顧長鳳聽說二美磕了頭,著急往家趕,大美看著她媽工作的這個環境,眼圈又濕了濕。
她知道她媽累,但是她沒來現場。
這些就不是女人應該干的活兒。
她爸真的太作妖了。
太過分了!
顧長鳳趕回來,二美在炕上躺著呢,可能哭時間長了眼睛又疼又澀,嗓子也拱起來火了,吞口水的時候嗓子眼也疼。
顧長鳳回來,楊晨就回去了,家里就剩一家四口。
譚宗慶表示自己以后絕對戒酒,一口不喝。
喝酒誤事!
還有他是更加討厭吳湄了。
像模像樣的給顧長鳳鞠躬:“我給你道歉了老婆子!”
顧長鳳沒理他,去看二美的額頭去了。
“疼不疼啊?”
二美現在還有點暈呢。
“不疼,沒事兒就磕了一下,檢查說沒事兒躺會兒就好了。”
還是不敢睜眼睛,一睜開就覺得暈。
二美伸手去拉她媽的手:“媽,我可后悔了。”
顧長鳳不明白,問:“后悔什么?”
二美眼淚唰就掉下來了,說:“我后悔沒好好學習,我要是在努力點就好了,我初中好好學考個好高中就好了,我多出息點你就少受累點,我不爭氣…”
眼淚嘩嘩淌。
顧長鳳給二美擦眼淚,自己也跟著哭。
“你這孩子,你就心窄,誰也沒說你什么,你學的挺好了…”彎下腰去抱二美:“我家二美已經挺努力了,媽知足了,知足了。”
“我沒努力…”她就想著玩了,她后悔了。
可后悔來不及了。
顧長鳳擦鼻子,安撫二美:“媽都知道媽都知道,現在努力也來得及,媽以后還等著靠你呢,媽等著你給媽光宗耀祖呢,你哥我這輩子是指望不上了,你姐也馬上結婚了…”
二美哭出聲兒,顧長鳳抱著老姑娘哭。
“爸。”二美叫譚宗慶。
譚宗慶嗯了一聲。
“你去接我媽就回來了,不是我媽沒有地方能去,她肯回來是因為她不想給你難堪,她不想看別人數落你,人都是我讓我姐喊去的,你要是覺得丟人你就討厭我吧,我就是個這樣的女兒…”
譚宗慶:“…”
你要說他心里對老二一點意見都沒有,那不可能,也挺怨的,但二美不磕了嘛,因為磕了因為偏疼他也是沒有辦法。
“我媽什么話都不愿意說,這回我替她說…”
“知道了。”譚宗慶答應二美。
晚上母女三睡在了里屋兒,沒人去理譚宗慶,顧長鳳這壓根不可能睡得著,她心里壓著事情保管睜著眼睛一宿到天亮,二美睡的快,小女孩兒就是這樣,前一秒哭成淚人兒了,后一秒說睡就睡了,顧長鳳給老女兒蓋被子,二美睡在她和大美的中間。
“媽,以后我工作就好了。”大美說。
顧長鳳:“你過好自己的日子就得了,別想著拿婆家的錢來搭娘家別做讓人瞧不起的事情,你媽我有手有腳的,我賺的錢多著呢。”
大美:“媽,二美長大了。”
顧長鳳想笑,可實在笑不出來。
“她比你們都好著呢,總說她是小孩兒什么都不懂,其實心思細膩想的比誰都多,媽說句不怕讓你生氣的話,我將來老了我誰身邊都不去,我就去二美身邊,她要干什么我就給她搭把手,她要是條件好,我就盤著腿天天看著她。”
給二美掖掖被子。
我老兒子啊,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