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美啊,進來換鞋。”顧長鳳在屋子里喊。
“來嘍。”
二美回屋換了鞋,又跑出來挽著她爸的胳膊。
“談吧。”
譚宗慶帶著二美出去了,說是要去小賣店給女兒買點零食吃。
“生爸氣了是不是?”譚宗慶伸手給二美把圍巾往上拉拉。
“沒啊。”
“騙人到時候長胡子啊。”譚宗慶認真嚇唬。
“沒有就是沒有,我就是覺得,有什么不能好好說呢,非得用吵的。”二美伸手去拉她爸的手,她爸爸也開始老了。
她爸長得好,書也念的多,她媽則是長得一般書也沒有讀幾年,所以爸爸有點瞧不上媽媽。
父母之間的問題她不想伸手管,更加不會站隊,只是單純說這個事兒。
“那你給爸分析分析,你說爸去看你爺爺奶奶錯了嗎?”譚宗慶決定吐槽顧長鳳,他如果不說說顧長鳳的壞話他都要憋死了。
二美深呼吸一口氣,其實她覺得就是錯的啊。
可講實話她爸也不會聽,一個弄不好還得認為是她媽在背后教她的,大腦飛速思考著,怎么能父親安撫住,又能讓母親不受波及。
“沒錯啊。”
譚宗慶停住腳:“你媽覺得是錯。”
二美跟著她爸停了下來:“我媽并不認為你孝順是錯,她只是認為別人打了你的左臉,那就不要讓人打右臉了。”馬上又跟了一句:“你都不知道,我媽寧愿被打臉的人是她,你們倆吧總吵,吵起來說的話就怎么狠怎么說,其實你們自己心里都明白,那些話不過就是放放空炮彈而已,可空炮彈也傷人啊,我大姑打我媽,你能馬上打回去,那我大媽擠兌你,我媽就恨不得馬上擠兌回去。”
父母與子女的這層血緣關系,沒有人可以給拆散開。
至少能拆散開的,也不是她媽這級別的。
譚宗慶深呼吸:“你說你媽是不是做的有點過分?好話不會好好說,每次講的都是歪理,我和她沒辦法說。”
二美笑,心想你也沒好好和她說啊。
“女人嘛。”
父女倆繼續向前走。
“你姐過的還行嗎?”
“挺好的,你放心吧。”
“放啥心啊,她到了八十歲不也還是我女兒嘛。”
二美的臉往她爸的胳膊上貼,一臉燦爛,望著月光,很是浪漫地講道:“爸,你一定要長命百歲,我也多多活,我老了我還有爸爸媽媽,你們還幫我做飯,還照顧我,然后你們早走一步,比我早死一年就好,第二年我也死了。”
她覺得這樣最好。
她不能保證她的子孫是不是會對她的父母孝順,她只能保證自己的。
她不敢讓父母死在自己的后頭,爸媽先死一年,第二年她也跟著死,這是最完美的狀態。
譚宗慶看著月亮,好半天幽幽嘆口氣:“還是得了吧,我得侍候你那么久。”
“別這樣啊,我不是你的心肝寶貝了嗎。”
“我多大歲數了,你才多大?”
“所以才要你們長命百歲的活,我少活一點也行,我活到七十多就足夠了,不然六十也行的。”
“傻帽兒。”
“爸。”
“嗯?”
“以后去看爺爺奶奶,買了東西扔下就走吧。”
譚宗慶沒說話。
“其實我不恨任何人,真的。”二美繼續靠著她爸的胳膊前行:“我大爺大媽我都不恨,我也沒有那多余的時間去恨他們玩,對于他們是什么樣的人我不做評價,但他怕你搶走爺爺的錢。”
譚宗慶悶了半響:“你大爺過去不這樣。”
說到底,就是外面的人嫁進來,然后把他大哥給改變了。
“我們也不要我爺的錢。”
“當然不要啊,要他的錢干什么。”
“等我大學畢業,我養你和我媽。”
我什么都給你們。
我也不離開你們。
“你能把自己養活了就行,我跟你媽不用你養。”譚宗慶笑:“你媽這輩子是倒了血霉才遇上我的,你爸我呢,這輩子估計都是扶不起來的阿斗了,只能可著你媽一個人禍害了。”
無能啊。
他通通都知道。
顧長鳳也是倒霉,攤上他這樣的丈夫。
“我覺得我媽可沒覺得她倒霉,夫妻走到一起就是緣分,有些人注定靠丈夫,有些人可能就是注定靠老婆的,外人不知情的人,對這個家不了解,恩多怨多怎么說得清楚呢,父母和子女也都是緣分,我就是要讓你們靠的。”
譚宗慶信不信這話?
其實是不太信的。
大美那是真的能力挺不錯的,第一年上大學和家里拿的學費,第二年開始就不要了,做父母的自然不會不給,那孩子很出息,將來畢業估計也差不了,二美吧…
嘴好。
會哄人,天真爛漫的。
可你說二美能力會比她姐更強,譚宗慶有點懷疑。
“好啊。”
“爸,你要給我買什么啊?”
“買根筆吧。”
二美:“…”
“啊,怎么變成買根筆了,不是說買零食的嗎?早知道我就不跟你來了…騙小孩兒呢。”
二美嘰嘰喳喳的叫。
怎么講話不算話呢。
“我給你買零食,回頭你媽又得數落我,我倆還得干架。”
“你騙人。”
“這是善意的謊言。”
“譚宗慶,你是個大騙子。”
“有沒有禮貌,譚宗慶也是你叫的。”
“你就是個騙子。”
“閉嘴。”
“我就不閉,我要詛咒你,詛咒你身體健健康康,發大財。”
買了一根筆,那筆土的二美都不想說話了。
“老閨女,你覺得爸種點草莓怎么樣?扣個大棚,等過年的時候行情肯定好…”
“我覺得行啊,干點什么唄,總比閑著強,人越閑越容易生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