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為兒子操碎了心啊!
嘉靖帝不知廉恥的如此想,雖然未入東宮,但卻必然日后繼承大寶,不知制衡下屬,日后如何能掌控朝中?
的確是不知廉恥啊…要不是嘉靖帝相信“二龍不得相見”的鬼話,何至于養出裕王、景王這兩個貨。
如今嘉靖帝除了正月召見一次,其他時日還是不見…裕王那個倒霉的兒子到現在還沒起名字呢。
看到黃錦回來了,嘉靖帝隨口問“何人能繼任禮部?”
黃錦躬身回道“此事皇爺乾坤獨斷,老奴何敢妄言。”
嘉靖帝心里搖擺不定,李默如今輪值直廬,不說會很快入閣,至少也會將大部分精力放在直廬這邊,所以有必要挑選下一任禮部尚書。
禮部尚書是個很特殊的職位,對挑選的對象要求也非常嚴苛。
一般來說,其他五部尚書、侍郎都有機會,但首先要求他們都是翰林官出身,資歷還不能太淺,最好是詹事府出身。
這一條就將八成以上的官員難倒了,趙文華、歐陽必進、方鈍、馮天馭、楊順都不是翰林出身,更別說詹事府了,這也是年初嚴世蕃為何要保董份的原因。
董份走的是正兒八經儲相路線,翰林院、詹事府、國子監、禮部侍郎,轉刑部侍郎,如果沒有意外,他將是下一任禮部尚書最合適的接任者…至少從履歷上是如此。
侍郎級別的官員中,禮部侍郎有不小希望,但對資歷要求很高,而且在嘉靖一朝還需要以青詞見寵…林庭機資歷還算夠,但調任北京才一年多,另一位侍郎李春芳資歷淺了點。
其實一般來說,禮部侍郎想上位禮部尚書,是需要轉其他五部侍郎歷練,比如董份轉刑部侍郎,袁煒轉吏部侍郎,嚴納轉戶部侍郎,不過董份已然罷官,其余兩位資歷也淺了點。
挑選禮部尚書還能從南京調任,當然了,南都六部只有尚書級別才可能調任禮部尚書,當年嚴嵩就是如此。
但數了數,南京兵部、戶部尚書剛剛被勒令致仕,接任者資歷太淺,除了南京禮部尚書孫升之外,其他三部尚書也不是翰林出身。
嘉靖帝蹙眉想了想,“黃伴,孫升似乎有請致仕奏折?”
“是,去年十一月,今年四月,南京禮部尚書孫升均上書請求致仕。”
嘉靖帝微微搖頭,孫升本人倒沒什么,但其長子孫鑨,次子孫鋌都是隨園中堅。
除了兩京六部之外,國子監、詹事府也是有這個資格的,呂本就是從太常寺卿兼國子監祭酒的位置上直升禮部尚書,相類似的是如今的高拱。
在心里琢磨了下,嘉靖帝還是微微搖頭,高拱資歷還是淺了點,而且性情倨傲更甚于三年前的李默,也不知道展才那個滑頭會不會聽話的和高拱懟上…
黃錦看嘉靖帝眉頭緊鎖,湊趣笑道“剛才出去,展才那廝還非要老奴賠償呢。”
“賠償?”
“非說老奴昨日回來在皇爺面前說他小話…”
“狗屁!”嘉靖帝罵道“要不是看他有任事之能,也有幾分忠心,早就把他打發到云貴去了!”
“他就是牙尖嘴利。”黃錦呵呵笑道“還埋怨陸指揮使呢。”
“文孚招惹他了?”
“展才說陸指揮使今日連累他了。”
嘉靖帝無語,到底是誰連累了誰?
隨園。
錢淵大馬金刀的坐在那,老神在在的聽著孫鑨解釋,一旁有個頗為青澀的少年郎好奇的東看西看。
也不知道有沒有人盯著,錢淵索性一回來就讓護衛送信出去,把孫鑨和其弟弟孫鑛一并叫過來。
孫鑨今年才十五歲,自幼苦讀,孫鋌曾經贊其為千里馬,孫鑨也曾經說過,論廣博,孫鑛尚年幼,但論精研,孫家五子,孫鑛最精。
錢淵并不清楚,這位孫鑛后來做過兵部尚書,人稱“手持書卷,坐大司馬堂”。
不過,因為孫鑛尚未下場科舉,閉門讀書,還是第一次來隨園。
“文中兄,聯姻之事是孫家內事,錢某何能干預?”錢淵笑吟吟道“陸文孚倒是好心思…”
“此事父親尚在猶豫之間,不然亦會告知展才。”孫鑨苦笑道“陸文孚看中的無非是隨園,虞臣兄之事近在眼前…”
“不一樣。”錢淵干脆利索的說“陸文孚只會忠于陛下,其人不涉黨爭…在嚴世蕃死后,更是絕跡朝爭,不類華亭。”
“當年大伯多少領一份人情在…”
“好了,好了。”錢淵笑道“錢某娶的還是華亭孫女呢…”
瞄了眼看上去不太安分的孫鑛,錢淵想了會兒才說“文融可急著回去?”
孫鑨笑著說“既然來了,就多待待,正好今年文融準備下場一試,可向虞臣兄討教討教。”
“那好,今晚設宴,再讓博茂、與成、貞耀都來熱鬧熱鬧。”
孫鑛完全聽不懂,睜著眼睛好奇的看著長兄拱手行禮。
畢竟前面三年,孫鑛沒有來過隨園,錢淵是在表明心跡,并沒有將其強行拉入隨園的意思,充分給了以孫鑨為代表的孫家足夠的尊重。
不一會兒,吳兌、冼烔、徐渭、諸大綬等人都到了,畢竟都是紹興府人,諸人都認識孫鑛,聽聞此事都笑著拱手相賀。
看到彭峰出現在門口,錢淵使了個眼色,轉身走入側廳。
“傳過去了?”
“是。”彭峰輕聲道“信件親手交于張翰林。”
“那就好。”錢淵冷冷哼了聲,張四維這廝再敢拖延,信不信一拍兩散!
就在此時,先去后宅拜見陸氏的陸樹德陪著錢錚沿著長廊過來,正巧碰上了都已經回家還要興沖沖趕來的林烴…討好大舅子不遺余力啊!
隔著窗戶,錢錚看見侄兒雙眉緊鎖,咬緊牙關,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想了想他示意兩個年輕人先去正堂。
“淵兒?”
“叔父。”錢淵揉了揉眉心,笑道“總算是含糊過去了…張四維那廝商賈本性,蚊子腹內剜脂油,鷺鷥腳上劈精肉。”
敷衍了兩句,叔侄倆一個從長廊,一個從里屋側廳,同時去了正堂。
剛邁步進去,錢淵就聽見冼烔那廝高聲道“貞耀,這等事瞞了這么久,今晚不罰酒可不行!”
陸樹德好奇的問“博茂兄,什么好事?”
“今日少宗伯與展才兄均有信南下,貞耀與錢家定親呢,以后要稱展才兄一聲姐夫!”
陸一鵬笑嘻嘻道“貞耀虧了啊!”
“為何如此說?”
“原本貞耀、與成同年進士,兄弟互稱。”陸一鵬是松江人,對這事兒最清楚,笑道“與成的侄女是展才的叔母…算算高了兩輩呢!”
林烴笑嘻嘻的團團拱手作揖,終于心滿意足了!
而林烴身后的陸樹德強自鎮定,卻面如死灰…娘的,如今錢家只有兩個未出閣的,總不能是錢錚那個今年才六歲的女兒吧!
好心機,好心機啊!
陸樹德死死咬著嘴唇,定親這等事不可能一時半會兒就能定下來,居然瞞了這么久!
真是好兄弟!
錢淵瞄了這廝一眼,不以為意的微微搖頭,輩分差了兩倍,絕無可能的事。
但隨即錢淵臉色一變,好像這事兒忘記告知叔父了…錢錚的視線如針一般在侄兒臉上刻動。
雖然分了家,但畢竟是嫡親叔父,又同時分宗為青浦錢氏,這等事錢錚完全不知情,實在是說不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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