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上雙眼默默等待著,錢淵盡量放松全身,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想…
一直等了好久好久,無聊的仔細聽身邊兩個明人的呼嚕聲,試圖分辨出誰是誰的…
皎潔的月光悄悄從半開著的窗戶溜進來,正好照射在窗邊的梁姓明人臉上,錢淵微微偏頭看去,那是一張年輕的臉龐。水印廣告測試水印廣告測試 他是寧波人,家中幾代都是賣豆腐的,原本以為會繼承家業賣一輩子豆腐,但沒想到海貿大興,多少人一夜暴富。
于是,他父母將他送進了船隊,不過四五年時間,家里蓋了新宅,買了兩百多畝地,丫鬟,仆役什么都不缺了。
類似的情況在東南沿海處處都是。
放下刀,這是個樸實的青年;拿起刀,這是個令人厭惡的禽獸。
錢淵微微仰起頭側身,仔細看了眼月亮的位置,在心里默算了會兒。
又轉頭看了眼那青年,錢淵靜靜的看著,他記得就在幾個時辰之前,這個平日沉默寡言的小伙子笑著說起這次回去要成親了,眼中充滿憧憬。
似乎聽見了嘹亮的嗩吶聲,身邊的侄兒侄女在哄鬧,父母端坐在太師椅上,兄長和嫂嫂在一旁含笑頷首,而身邊是一位蓋著頭巾的新娘。
在哄笑聲中,他欣喜如狂的掀起頭巾,沒想到一陣風兒吹過,那頭巾突然迎面撲來,正好蓋在他鼻嘴間。
他閉上眼睛繡著頭巾上的幽香,但那頭巾死死貼著鼻嘴讓他難以呼吸。
想要睜開眼睛,但似乎眼皮上墜著千斤墜一般,想張開嘴巴,但似乎有什么死死掩著…
還沒等他從夢中醒來,一陣刺痛突然從胸膛處傳來,眨眼間傳遍全身…
錢淵的手依舊死死扣著青年的嘴巴,另一只手左右攪了攪,又安靜了十秒鐘后才輕輕將那匕首拔出來。
他嘴角微微撇了撇,前世畢竟是做刑警,而不是做刑警對手,第一次上手總有些不適應的地方。
不過,實踐是進步最好的途徑。
緩緩走到另一人身邊,聽著呼嚕聲,找準時機,一只手猛地掩在對方嘴上,另一只手的匕首準確而迅捷的刺入對方的心臟。
“噗嗤。”
輕微的破皮入肉聲,掙扎了兩下后,心頭血潺潺流出,兩腿抽搐著在涼席上哆嗦兩下。
錢淵沒有放松警惕,靜靜的等了會兒才抽出匕首。
不急,今晚雖然要做很多事,但時間還多的是。
“咯吱。”
錢淵豎起耳朵仔細聽,過了會兒才悄然走出,視線投向不遠處的村東頭的哨探處。
距離村落六里外,護衛和狼兵黑壓壓的站在陰影處,王義緩緩從每個人面前經過,不時提點再磨磨刀,系緊鞋子。
“再等等。”王義抬頭看了眼月亮,“重復一遍,分成三隊。”
“鐘南帶五人先行,摸掉探哨。”
“我帶二十人第二波,第一時間找到廚房,少爺很可能就在那附近。”
“楊文、張三帶剩下人第三波,同時放出消息召后援趕來。”
“明白。”鐘南丟掉腰間兩把苗刀,從后腰處摸出一把匕首。
“別急。”王義沉聲道:“你我不能距離太遠,萬一探哨示警,我要搶先入村。”
鐘南沉默點點頭,新到的狼兵帶來了瓦老夫人的口信,救不出人,你日后就不用回田洲了。
深深吸了口氣,王義轉頭看向張三楊文。
“每次碰到倭寇,少爺無不大勝,借此名聲鵲起,這次也不會例外。”張三手摁刀鞘。
楊文低聲道:“自少爺第一次遠赴杭州組建護衛,衣食、餉銀從無短缺,少爺又平易近人,不將護衛視為仆役,人人愿為其效死。”
王義點點頭,轉身看向遠處的村莊 皎潔的月光投射在靜謐的村莊內,一道黑影在緩緩游走。
垂下的匕首,刀尖不停滴落的血珠,越來越濃重的血腥味,以及身后腳印中清晰的血跡,證明了錢淵在做什么。
很順利,出乎預料之外的順利。
下藥是錢淵早就選定的手段,在涇縣內,他找到了想要的藥材。
在那之后,他一次又一次的試探,試探藥量多少,試探效果如何,試探倭寇們對藥物的抵抗力…
又走到一處門外,炎熱的天氣讓倭寇們敞開門,錢淵一眼就看見三個倭寇橫七豎八的睡在竹床上。
他停住腳步,小心的從衣衫上割下一條布,將匕首的把柄重新纏了一遍,噴濺的血液已經將把柄全數浸濕,滑溜溜的有些用不上力。
側耳聽了聽,沒其他的響動,錢淵貓著腰挪進屋里,熟練的將匕首一一刺入倭寇的心臟…
不甘的倭寇身軀扭曲著讓竹床傳來嘎吱嘎吱的響動,最后一個倭寇被擾的有些不爽利,翻了個身嘴里無意識嘀咕了聲,拍過來的手浸入流出的血液中。
“嗯?”倭寇揉著眼睛半起身。
錢淵迅速撲上去,左胳膊從后面勒住倭寇的喉嚨,右手的匕首猛地刺入對方胸膛。
“嗚嗚嗚!嗚嗚…”
倭寇的雙手拼命的去搬錢淵的左胳膊,嘴里支支吾吾的聲音越來越響。
錢淵咬著牙拿著匕首的右手用力攪動兩下,然后松開匕首,右手死死捂住倭寇的嘴巴。
被勒的半坐起來的倭寇垂死掙扎,雙腳不甘的蹬著竹床,但令他難以忍受的疼痛感讓他迅速安靜下來。
錢淵緩緩松開胳膊,小心的將倭寇放倒,貓著身子伏在竹床邊,側耳仔細聽著。
還好,似乎隔壁沒人驚醒,看來下的藥效果不錯。
“喵,喵喵。”
從窗戶溜進屋里的月光中,一條黑色的尾巴在不快不慢的甩動,錢淵咧嘴笑著轉頭看去,一只黑色的小貓咪緩緩走來,黃色的眼睛里滿是好奇。
黑貓在農村里向來是不詳的征兆,很少會有人養,錢淵倒是沒有這個忌諱,他想了想,從懷里掏出一塊肉干丟過去。
小貓在肉干邊打了兩個轉,垂頭嗅了嗅卻沒吃,抬頭又沖著錢淵喵了兩聲。
錢淵無奈的笑了笑,輕輕爬起來,緩緩挪出屋外,黑貓迅捷的跟了過來,在他雙腿間靈活的穿梭。
隔壁的呼嚕聲突然一停,錢淵立即停下腳步,僵在原地。
黑貓往前跑了幾步,回頭看了看,猶豫著鉆進隔壁屋里。
“喵,喵喵。”
呼嚕聲漸漸傳來,越來越響。
當錢淵從屋里走出,呼嚕聲已經消失,唯有黑貓那輕微的喵喵聲。
錢淵蹲下來,向小黑貓豎起大拇指,另一手在腦袋、下巴處擼了幾把。
村外。
矮著身子的王義強自壓抑著內心的焦急、緊張,只等著前面鐘南放出信號,或等著倭寇的嘶吼聲。
但什么都沒有。
一道黑影迅速接近,“兩個探哨,但是…”
“怎么?”
“都…都死了。”鐘南顯然有些懵逼。
王義沒有遲疑,立即領著人手往前趕去。
村口處的大樹下,兩個倭寇都半靠在樹干坐在地上,頭顱不自然的垂下,借著月光,王義清晰的看見他們身邊的地上匯集的血液。
蹲下來抹了把,王義低聲道:“有一會兒了。”
“什么人…”
“不知道。”王義死死咬著牙,“我們先進,護住廚房,發信號,讓楊文他們跟上。”
就在這時候,凄厲的怒吼聲突然在村內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