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強弩之末
阿尋終是這樣平淡的死去了，一個聰慧而狡黠的女子，向來宛若一只狐貍般精明，臉上總帶著淡淡的笑意，讓人捉摸不透她的想法。
這樣一個堪稱驚才絕艷的女子，就這樣死去了。
云青愣愣的看著不遠處已然斷氣的少女，心中還有些難以置信。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少年還沒有反應過來到底發生了什么，明明方才還是一條無比鮮活的生命，便是在這一瞬間，消失無蹤。
少年是看著阿尋慢慢走到那天外圣主旁邊的，不過于云青而言，阿尋本來就是那圣主的下屬，靠近那圣主也并不奇怪。
云青做夢也想不到，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最后竟毅然決然的朝著那天外圣主揮出了匕首。
那樣近的距離，自然能讓圣主重傷。
可對于阿尋而言真的值得嗎？
云青并不了解阿尋的身世，只是有些不解，是什么讓這樣一個趨利避害的少女，下了狠心要對那位高高在上的圣主舉起屠刀。
或許對阿尋而言，最開始接近圣主，便是為了復仇？
云青的猜測已經很準確了，不過斯人已逝，再多的疑問也已經長埋黃土，從此無人得知。
只是讓少年意外的是，阿尋和九宮老人那段沒有首尾的對話，云青向來聰明，卻也猜不到兩個人之間到底打的什么機鋒。
不過那天外圣主的話倒值得玩味！
云青看了看那已然閉上雙眼，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少女，又看了看自己懷中睡得安詳的小女孩兒，不知道為何，總覺得兩人的面容似乎有幾分相似。
如今場上只剩下了三個人，天外圣主拾海重傷倒在了地上，九宮老人雖然依舊站著，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云青卻知道老人好不到哪里去，一雙背在身后的手也在微微顫抖。
至于云青，反倒是傷勢最輕的一個，不過對于在場的兩位隱士高人來說，少年好像一只不入流的螞蚱，蹦跶兩下無所謂，若是跳的太高也不過是兩個人彈指一揮間的事情。
少年抱緊了懷中的小姑娘，看著面前的兩個老人對峙，心中捏了一把汗。
九宮老人微微握了握拳，只覺掌心一陣酸軟，看著面前沉默不語的天外圣主，沉聲道，“你還有何話說？”
拾海發出了一陣極喑啞的笑聲，一雙陰狠的眸子宛如毒蛇一般慢慢轉向了九宮老人。
九宮老人對上這樣一雙眼睛，心中有些不妙，不知道這師弟心中又在盤算著什么可怕的注意，論陰謀詭計，三個師兄弟中，玩 的最好的就是拾海。
若是換到從前，九宮老人自然是不怕他的這些小心思，不過如今......
拾海看著一直默默站在自己身旁，宛如一尊石像般雕刻的剛正的眉眼，語聲低沉道，“師兄，從一開始你便不曾對我下殺手，是不想這么做、還是做不到呢？”
拾海的話讓九宮老人心中一驚，雙手微微握成圈，臉上雖然沒有露出半點異常，身子卻已然防備了起來。
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齡，九宮老人自然一早算出了自己大限將至，本來不愿參與天外天這件事，便是想在那東海小漁村安靜的離世。
可誰知小姑娘竟被抓走了。
九宮老人縱然可以目空一切，卻對這個可憐的小女童充滿了愧疚，只要是與小姑娘沾邊的事情，九宮老人無論如何最終都會出手。
所以最終九宮老人選擇了離開煙雨莊，參與了這場江湖的是非之中，替自己的師父清理門戶，哪怕老人已經是強弩之末，功力退步了許多。
因而老人才會一而再再而三的相勸，想讓這個師弟自己放棄那些惡毒的想法，最終選擇從善。
九宮以為這個秘密沒有人會發現，九宮認為自己將這個秘密守的很好很好，然而令人惋惜的是，老人的一切心思原來已經被看穿。
九宮老人也根本不曾想到，自己這個小師弟縱然機關算盡，卻依然不肯放手！
“恨天還在我宮殿外的迷陣之中，他已被困了三天，你若此刻前去，大概還能替他收尸。”
拾海看著面前的白衣老者，面容竟又恢復了從前的和善，只是臉上那笑意無端帶著一股子陰森的意味，說出來的話語更是有些狠毒。
九宮老人微微皺眉，他自然知道恨天跟著云青也來了天外天，與自己相同的是，兩個人同樣都過了知天命的年紀，這一年兩個人必將面臨大限。
莫非那桃花迷陣，便是恨天最終的歸宿？
九宮老人心里縱然擔憂著恨天老人，面上也不敢表露，拾海既然提出了恨天老人的下落，無疑便是拿這個做筏子，必然是想威脅得到些什么。
老人實在太過了解這個師弟，他的每一句話都需要細細推敲。
九宮老人這般了解拾海，拾海也不遑多讓，對于這個大師兄，當年青衣道人曾無數次的在拾海面前稱贊過，拾海可謂感受頗深。
從師父那里了解到的，加上兩個人曾經相處的那些時日，拾海早知道這位師兄是個重情義的人，無論對誰都一樣。
雖說此刻他表面上毫不在意，內心想必已經擔憂得很，甚至急不可耐的想要趕去救出恨天了。
一念及此，拾海都不知道自己該是一種怎樣的心情，這樣了解的一個對手，只可惜卻是個npc，兩個人注定站在對立的兩方。
拾海并不指望一個npc能夠理解自己，哪怕是到了這一刻，拾海也不覺得自己會輸。
天外圣主唇邊微微的勾起了一抹笑容，那笑容依舊洋溢著自得和自信，他相信自己和這個世界所有的人都是不一樣的。
這些npc，若是被稱做人，那他應該是主宰這些普通人的神才對！
神，又怎么會敗呢？
面對拾海一臉的淡然和自得，九宮老人終究還是亂了陣腳，或許是因為那一份善良，九宮老人對所有人都抱著一絲善念。
拾海再如何的瘋狂，終究不過是為了活下去，所以哪怕是這個作惡多端的小師弟，九宮老人也懷著能讓他回頭知錯的心思。
九宮老人根本不曾想到，便是自己這一份仁心，將一切都推到了無可挽回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