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開端
甲午年丙子月甲戌日。
宜：祭祀、祈福、納彩、定盟。
忌：出火、嫁娶、進人口。
山莊，客廳。
“二位請坐，稍等，我去準備些茶水。”
李管家微微躬身，又笑瞇瞇的離開。說的是華語，雖然還有點生硬，但確實是華語。
下意識回禮并目送他遠去之后，兩個男人這才一屁股坐進了沙發里。
陳大寶，云舒。
陳大寶還是那副憊懶又喜慶的模樣，黑了些，卻沒見瘦。
云舒倒是比初來棒國時更精神了些，但頭頂也沒見茂密。
“萬惡的資本家啊，這眼看好不容易要熬到元旦了，還想趁機休息兩天呢，又千里迢迢把我叫過來，太沒人性了！鄙視他！”陳大寶唉聲嘆氣的往后一倒，吐槽。
云舒只是吭哧吭哧笑。
兩人認識了也沒幾個小時，剛才李管家在機場接到他們才是彼此第一次照面。
大寶從華國飛過來，云舒要近些，從首城來。但陳大寶是個自來熟的性子，一路在車上吹吹牛吐吐槽，加之又都是華國老鄉，便很快混熟了。
陳大寶撇撇嘴：“他倒好，自己躲在山莊豪宅里過舒心小日子，還有各種美少女陪著拍綜藝。受折騰的反而是咱們這些中老年。”
云舒嘴角抽了抽，尬笑：“那個，陳哥啊，其實我還不到30歲。”
“哈？！”陳大寶大驚：“那你的頭發怎么”
強忍想一腳踢過去的沖動，云舒強笑：“遺傳，額，還有壓力。”
“壓力？被他折騰的，對吧？！”陳大寶一拍大腿，肉浪滾滾：“我就知道！他就會自己找舒坦，折騰別人倒是下得去手。你看看我，跟他干了小一年，都瘦成啥樣了？”
云舒擺手笑：“其實他比我累多了，我們在現場的人清楚。從準備綜藝開始到現在，他幾乎每天都要工作到凌晨，反而對我們這些國內來的工作人員安排得很周到，伙食和住宿，條件都不錯。”
“那他怎么就是不知道心疼我一下呢。”陳大寶苦著臉：“當初把我從每國忽悠回來，明明說是要讓我去港島享福，過花花生活的。結果好日子沒過幾天，盡特么上山下鄉了。”
“上山下鄉？”云舒大奇。
“這才多久啊？東北、西北、西南、中部，國內好城市沒到幾個，可犄角旮欄我差不多都跑遍了，你說慘不慘？”陳大寶試圖將兩腮的肉擠出一個慘字來，沒成功。
這話云舒沒法接，只能苦笑。
又轉著腦袋四處打量了會兒，陳大寶突然眼睛一亮：“喂喂喂，老云啊，你說，南方現在過的這日子，像不像是里的那些男主角？”
“哈？”云舒實在跟不上這貨的腦回路。
陳大寶卻來了興趣，坐直身子，壓低聲音：“你看，有錢有貌，大山莊住著，影視歌都是出一個火一個，身邊還有各種美女環繞，這不就跟男主似的么？”
云舒張了張嘴巴，覺得這胖子的腦洞還真大。
咂咂嘴，陳大寶又搖頭：“可惜，可惜，要是再來點裝逼踩反派的橋段就是完美的人生了，還是少些爽點啊。”
嘆了口氣，云舒苦笑：“陳哥，說句實話吧，我好歹也算大宅門里出身、見過些世面的，瞧我那些長輩就知道，人到了一定境界啊，身上還真沒那股子戾氣。”
陳大寶撇嘴：“那是戾氣么？那叫血性！人生在世怎么可能沒有對手？”
“呵呵，華國有句話說的好，仁者無敵啊。”答這句話的卻不是云舒，而是托著茶盤定定心心走過來的李管家。
陳大寶老臉一紅，背后說人家主人壞話被抓到了喂。
云舒倒是要自然很多，之前駐扎在山莊里拍頭兩集的時候，就得了李管家不少的額外關照，也算熟人了，所以直接笑道：
“李叔，這仁者無敵用的不恰當，有點玄乎啦。”
李管家卻是不緊不慢的邊替他們擺杯布茶，邊笑：“也許吧，但無敵呀，可以分兩部分講。”
“首先，少爺他有個很大的目標，所以也不容易因為一些小事，而動不動就暴怒，因為那些在他的目標面前，已經是不起眼的小事了。我想小云家長輩，應該也有類似的體會吧。”
“其次呢，少爺的心智很高，感情、利益，不會混在一起。而且從來都不是吃獨食的性子，這樣的人，想有敵人都難，朋友倒是會越來越多比如我以前的主家，是CJ的李會長，把山莊送給少爺還人情，少爺很爽快就收了。但現在牽扯到可能更大的利益，少爺卻又很認真的涇渭分明嘖嘖嘖，有時候連我都忍不住把當年的老爺跟現在的少爺對比還真是有點不如啊”
這已經是很高的評價了，老李當年可也是把第一制糖一手發展成CJ巨艦的牛人啊。
李管家話說到這里，云舒還在皺眉尋思呢，陳大寶卻在旁邊又是一拍大腿：
“我說呢！怪不得，之前我還一直想不通，為什么港島的經濟公司里還讓金光洙參一腳，他簡直是躺著分錢啊。現在一想還真是，巡演時有什么行程小調整，MBK都是無條件同意，甚至還主動配合我擦，南方這家伙，當時就能已經能看到這么遠了么？！”
云舒這才恍然，很多跟棒國節目組相處時的一些細節，也開始在腦海里出現。順利，哪有偶然的？
李管家還是笑瞇瞇的：“而且，你們覺得，少爺他真的沒有對手么？”
這句話聽到耳朵里，陳大寶和云舒在稍稍愣神之后，卻是在第一時間交換了個眼神，表情也有些尷尬。
陳大寶負責的，是南方當初定下實體部分，可以說計劃的具體落地，他是最清楚的那個。
而云舒現在搞的，是南方計劃中內容部分的前期，當然也清楚目標所在。
南方選擇的那條路，從一開始就是條最崎嶇的路，要面對，也根本就不是一個人或者幾個人那么簡單。
可這計劃的最核心，卻幾乎是全面傾向于華國的。如今從一個棒國的老頭嘴里問出來，怎么聽就怎么覺得違和。
人老成精真不假，李管家已經在笑了：“放心，CJ向來的對華國的傾向，你們應該有知道些。而我，就是當年老爺當年第一批派去華國拓展的負責人，否則怎么這么快就能把華語給撿起來？哈哈，我這年紀，腦子可比不上你們咯。”
他笑瞇瞇的又嘆了口氣：“其實啊，你們完全可以放心。少爺他現在是山莊的主人，是華國人，所以這山莊，以后自然都姓華，哈哈，濟州島沒什么土地年限。”
“而且，少爺他是真真切切給周邊的村子造了福的啊，大家是認準了這個家主呢你們要有機會啊，不妨到周圍轉轉，現在幾個村里只要家中有在讀書的小孩子，幾乎就都有華文的輔導課本大家都是期盼孩子長成之后，能繼續為家主效力啊我不知道這是否也在少爺的愿景里面，但，我真希望是啊”
云舒跟李管家處的多，趕緊撫慰：“李叔你”
“我沒關系”李管家笑著搖頭：“我感慨的，是自己年紀太大，以后能幫上少爺的，只怕不多了。還得多拜托你們啊”
“哎哎哎，李叔，您可千萬別這么說，這不打我們臉么？份內的事兒啊。”陳大寶趕緊起身。
吐槽歸吐槽，抱怨歸抱怨，但那些地方，他可是扎扎實實一個個認真跑過去的。要是真想偷懶，這胖子還在每國過悠閑小日子呢。
云舒也開口：“李叔，您還硬朗著呢，只要注意身體，肯定能活到九十九！”
李管家笑呵呵的轉身告辭：“二位稍坐，少爺應該很快就出來了活到九十九沒想過，只是希望，這么好的少爺，他能百子千孫哪”
后面一句說的模糊，人又已經走遠了，所以兩人也沒聽清，因為腦子里還在使勁整理李管家先前說的那些。
好半響，云舒放下茶杯，嘆了口氣：
“現在好像才明白我姥爺說的，怎樣才能看懂一個男人。”
“看一個男人的成就，就要看他把時間花在哪里。”
“看一個男人的志向，就要看他的對手是誰。”
“看一個男人的素養，就要看他低潮與巔峰時，怎么去對待弱勢的人。”
“南方我現在才算是對他心服口服了啊”
陳大寶沒說話，但也微不可查的點頭。
“喲喲喲表揚我呢？咩哈哈哈哈哈繼續啊，夸人就得當著面夸，這樣大家才能一起爽嘛”
兩人突然就被一個賤嗖嗖的聲音驚到了。
轉頭，走廊上站著的，不是南方又會是誰？
賤人不但厚著臉皮要求當面表揚，還有個眉目如畫的嬌小娘在一邊攙扶著他，完全地主家少爺的既視感：
“李叔呢？剛才還遠遠聽到他聲音呢，怎么我一走到這兒又不見人了？這老家伙，最近滑的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