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外面,蟲人老頭的心靈能力還能抵擋一二,但在錢松的潛意識幻境里,他的能力完全被壓制了,自然無法抵御胡青青手里的法寶。
他的心神幾乎完全被剝奪,幾乎在瞬間就變成了“老年癡呆”。
面對胡青青的問題,他就像一個沒有感情的回答機器:“我是陰影之門的守門奴,專門負責考核試圖闖門的人。”
胡青青之前鉆進錢松肚子里“問心”的時候,已經大體知道了“陰影之門”的概念。
“哦?這么說,錢松能進入潛意識,其實算是你的功勞咯?”胡青青的語氣和緩了很多。
這老頭,無意間促成了她與錢松的重逢,將兩人斷開的緣分,又重新連接在了一起,如果換種情形,換個場地,說不得,胡青青還得謝謝他呢。
蟲人老頭:“…”
“老年癡呆”的他,不知道該怎么搭話。
就像個智能算法低下的機器一樣,他不明白胡青青那整句話的意思,就只好拆分開來回答。
就像某度娘一樣,一句話整體搜不到,就將這句話中的關鍵詞抽出來,作為線索。
蟲人老頭選了“潛意識”和“功勞”作為了關鍵詞。
于是,他開口答道:“通過潛意識篩選符合陰影之地思想價值觀的幸運兒,進入陰影之門成為神仆,是我的工作,做好了,的確算是一個大功勞。”
胡青青和錢松對視一眼,都覺得很新奇。
這個陰影之地,有點兒意思。
“什么樣的思想價值觀符合要求?”這是錢松問的。
蟲人老頭答道:“感悟宿命,敬畏命運,萬物皆虛。”
這個答案,還挺簡略的。
“這是…虛無主義?”胡青青皺了皺眉頭,她大學的時候選修過哲學課程,這個老頭所說的價值標準,聽著完全就是哲學中“虛無主義”的論調。
所謂的虛無主義,就是主張世界、人類、生物、物質,所有的一切,都沒有意義,一切都是隨波逐流,按照某種軌跡沉浮的雜音,所有的努力、奮斗、掙扎、抗爭、謳歌、抨擊,都是可笑的、無聊的、毫無價值的。
“呵呵,什么虛無主義,我看啊,這就是在甄選聽話的奴才嘛。”錢松一針見血地說道。
他之前的確生出了許多“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的感慨,但他從未說過,從未想過,也從未做過“認命”這回事。
否則的話,在漫威地球上,他完全可以隨便占據幾個無人島,在島上生根發芽,曬太陽光合作用,活它個幾萬年,每日清閑自在,啥也不做,只看日出日落,云卷云舒,豈不美哉?
“那…錢松符合你們的要求嗎?”胡青青問道。
蟲人老頭搖了搖頭:“不符合,所以本來,我是打算設計一些橋段,教他敬畏命運的…只是沒想到,他的潛意識這么堅韌和強大,我的心靈力量不足以操縱他,反而被他困在了這里…”
如果錢松的意識體弱一點,的確會被引導到另一個故事線里去。
“橋段?什么橋段?”胡青青問道。
“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實施,就被困在這里了…也許是親人重病,需要大筆的醫療費,也許是遭人暗算,有牢獄之災,也許是飛來橫禍,命在旦夕,也許是心愛的女人被…”
蟲人老頭沒有說下去,因為胡青青的臉色已經黑得快滴水了,在聽到“心愛的女人”這幾個字時,她自動代入了自己,于是她晃動手里的金玲,打斷了蟲人老頭的話。
這金玲簡直就是催命符,蟲人老頭再次慘叫著在抱頭打滾,就像被幾千只馬蜂蜇了腦袋。
錢松并沒有阻止胡青青對蟲人老頭的懲戒,換他來,他只會做得更狠。
“啊哈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極度的痛苦之后,就是極樂,蟲人老頭像被注射了過量的興奮劑一樣,從哀嚎變成了大笑。
偶爾一笑,有助身心健康。
不停大笑,聲嘶力竭,則是一種酷刑。
這是金玲法寶自帶的功能,和大話西游里紫霞仙子用的那個如出一轍。
看來,潛意識里的錢松,還真把自己當成至尊寶了。
過了好一會兒,胡青青才收回“神通”,讓蟲人老頭恢復了正常。
雖然法寶收起來了,蟲人也回歸了理智,但剛才經歷過的一切,他都還記得。
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胡青青的雙手,蟲人瑟縮著蹲在地上,不敢說話,更不敢動彈。
“阿松他想去你所謂的那個陰影之地看看,你說,他的試煉合格了沒有?”胡青青問道。
蟲人下意識地答道:“還沒…”話沒說完,他忽然感到一陣寒氣襲來,頓時哆嗦著點頭道:“合格了合格了 !他是最棒的!”
看著把頭點得像小雞啄米一樣的蟲人,胡青青滿意地點了點頭,她轉身看向錢松,臉上的嚴厲和寒冰,立馬如初雪消融,化作春風:“阿松,看來他是個軟骨頭,你馬上就可以…離開這里了。”
說到這里,胡青青實在難掩自己的失落與傷感,連忙轉過身去,不讓錢松看到自己濕潤的眼眶。
她已經在錢松的心里流過一次淚了,不想在他的面前再流一次。
錢松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他不知道該怎么安慰胡青青,難道說自己會經常來看她?
且不說這個潛意識的幻境世界,他壓根就不知道怎么進出,一旦出去,下次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進來,就算知道,也不可能留在這里太長的時間。
可如果每次只來個把鐘頭,那和探監有何區別?
“我會想辦法的。”錢松走到胡青青的身后,將她的身體扳了過來,盯著她的眼睛,替她擦去一滴從眼角劃落的淚水:“我會想辦法,把你從這里弄出去的,我保證!”
這下好了,胡青青的眼淚瞬間決堤,不要錢似的滾滾而下,錢松手忙腳亂了半天,都擦不干凈。
“噗嗤!”看著錢松那窘迫的模樣,胡青青又笑了起來,因為哭得太狠了,鼻涕泡都笑出來了:“你還是老樣子…有你這句話,就夠了。”
“走吧!”胡青青輕輕一推,錢松就向后仰去,一層朦朧的光線,逐漸在兩人之間形成隔斷,一層一層地編織起來。
她最后給錢松留下的,是一張明媚的笑臉:“不要再忘記我的模樣哦,阿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