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時分,夕陽西垂。
德古拉用手帕擦掉了嘴角的油漬,并把雞腿的骨頭丟進了垃圾桶里。
雖然是快餐,他依然吃得津津有味。
說實話,他現在不僅不惱恨錢松,反而非常感激他。
感激他給了自己一個重新做人的機會,雖然只有短短的一天,但,他也知足了。
深諳人性的他明白,一天的時間,剛剛好——如果多給他很多時間,任由作為人類的欲望升騰,說不定他又舍不得死了,又會回到幾千年前的那個十字路口:
生,或者死,是一個問題。
他不想再重復以前的悲劇了,不想再為了延長生命,而去丟掉作為人類時的美好,這份代價,太沉重了,他不想再背負。
他從來都沒有羨慕過黑暗神書里描述的古神西索斯,從不。
飽餐一頓之后,德古拉坐在路邊的長椅上,一臉平靜地看著夕陽一點一點地沉入地平線,等待著死亡的降臨。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自己太敏感了的緣故,德古拉從剛才開始,就覺得有人在不遠處的某個角落里盯著他。
“是殺手嗎?或者只是個暴徒?”德古拉一點也不慌張,他覺得,作為人類而已,死亡的方式實在太多了,絕對不少于1萬種死法,被暴徒打死,也算是其中的一種。
也許,錢松所說的“日落而死”,指的就是太陽落山后,有個暴徒正好沖過來給他一刀,讓他當場暴斃。
德古拉并沒有逃跑,他安靜地坐在那里,看著太陽最后一絲余暉沉入地平線,天空中的鳥兒們紛紛飛向了遠方的棲息地,倦鳥歸林。
“嗡嗡”
一陣劇烈的摩托車引擎聲由遠及近,德古拉轉過頭,看到一輛拉風的摩托車由遠及近,風馳電掣而來。
奇怪的是,周圍忽然變得一片安靜,大街上的人都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那摩托車騎士看起來很高大,摩托車在一個漂亮的甩尾之后,停在了德古拉的面前,排氣管里冒出的淡灰色尾氣,噴了德古拉一臉。
德古拉重新掏出手帕,仔細擦了擦臉,并不動怒。
摩托車騎士跨下車,走向了德古拉。
從他的皮鞋開始,每走一步,他的身體就多一處地方燃起火焰,直到他在德古拉面前站定的時候,這位高大的騎士,已經變成了一具腦袋上冒著火的骷髏人。
“嘖…惡靈騎士么?”德古拉的眼中閃過一絲訝色:“原來這才是我的死法么?”
他還以為,自己會是什么普通的死法呢。
惡靈騎士有很多代,幾千年前,德古拉曾經遭遇過一位,也被審判過,只不過后來又復活了而已。
所以,他對惡靈騎士也算挺熟悉的,只是不知道眼前這位惡靈騎士,已經是第幾代了。
惡靈騎士居高臨下地盯著德古拉,對他的鎮定表情早有預料,畢竟是活了數千年的吸血鬼,有所依仗也是理所當然的。
最近幾天,惡靈騎士(強尼)夜里“出勤率”很高,畢竟這座城市的暴動游行已經持續了一兩周了,無數的舊惡誕生出了新的罪惡,所以強尼才會這么忙。
審判罪惡什么的,已經成了強尼的本能。
正因為長時間的超負荷變身,讓白天恢復人類身軀的強尼有些虛弱,一虛弱就嗜睡,這不,今天從上午一覺睡到下午,中年都沒醒過。
然后,他居然做夢了。
真是夭壽了,他自從成為惡靈騎士以來,已經多少年不做夢了?
總之,做夢的原因先不談,夢境的內容更重要——吸血鬼之王,德古拉,來到紐約了!
嗯,一個穿著一身白袍,舌頭長得能當腰帶的神秘人,托夢告訴了他這么個消息。
強尼壓根就不認識什么吸血鬼之王,一直以來,他們倆也沒什么交集,“德古拉”這個名字他倒是聽說過,但全是從一些影視作品中見到的。
總之呢,在夢境中,那個神秘人告訴強尼,德古拉和影視作品中描述的一樣,造出了很多吸血鬼后裔,殘害了無數的人類。
這如何能忍?
惡靈騎士一醒過來,就馬不停蹄地趕過來了。
根據夢中那個神秘人給的精準地址,他果然在這個地方看到了此行的目標。
從對方一眼就認出了自己的身份,而且一點也不慌張看來,這個家伙…應該就是德古拉沒錯了。
只是,傳言不都說,吸血鬼全都懼怕陽光嗎?
這個家伙似乎從太陽沒落山的時候就坐在這張長椅上了,為什么他不怕陽光?
難道…因為他是吸血鬼之王,等級太高,所以已經不懼怕陽光了?
強尼不是個喜歡說廢話的人,他既然已經變身了,也已經確認對方身份了,那就動手吧。
他向前跨了一步,變成了白骨的雙手抓住德古拉的大臂,用力一提,直接將德古拉提得雙腳離地,聲音低沉道:“看著我的眼睛!”
德古拉很配合地盯著強尼那雙充斥著地獄之火的眼睛,等待著靈魂灼燒的痛苦,以及最終的死亡。
10秒鐘過后。
德古拉眼睛干澀,忍不住眨巴了一下眼睛。
20秒鐘過后。
德古拉在心里吐槽,為啥這個惡靈騎士的審判之眼這么虛,遲遲不見效。
30秒鐘過后。
就連強尼自己,都有些懵了:“嗯?難道…我找錯人了?”
一般情況下,審判之眼只對無罪之人,或者對自己所作所為問心無愧之人,沒有效果。
而對于吸血鬼之王這種惡貫滿盈之人,怎么可能沒有效果呢?
強尼并不知道,就算是在昨天,他的審判之眼對德古拉來說都是有效的。
可是現在,德古拉的靈魂塵埃已經被地府重組,他的靈魂,已經歸錢松(地府)所有了。
惡靈騎士的審判之眼,無法對地府的專屬鬼物生效。
這就和地球人的法律,管不到人家克里人頭上一樣。
“你究竟叫什么名字?”惡靈騎士大聲問道。
“德古拉。”德古拉老實地答道,心說這個惡靈騎士是不是死心眼兒啊?審判之眼不行,那就換個招數嘛,比如用你胸前的鐵鏈子勒死我。
惡靈騎士:“…”
難道是和吸血鬼之王同名的人類?
“抱歉,你能不能搞快點?”德古拉說道:“我趕著去投胎啊…咦?投胎是什么意思?為什么我會說出這個詞?”
話音剛落,那句“投胎”就像是語音指令一樣,打開了某個通道,一瞬間,德古拉的雙眼就變成了綠色,一股濃郁到了極點的綠色光柱,從德古拉的雙目中冒出,鉆入了和他對視的惡靈騎士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