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這是古人的名言警句。
可一心想活得不憋屈的余文鋼偏偏不信這個邪,一到學校就把簡彥軍這位小人給得罪了,因此他自己都沒想到,麻煩這么快又將來臨。
此時的他,正和何易偉拎著幾份打包好了的小炒,飛速地往宿舍趕。
宿舍里的場面早已鋪開。
對于大學生們來說,只要有得吃有得喝,場面是沒那么講究的。
先買酒回來的葛中杰和陳德倫把其中一張書桌往宿舍中央一拖,再鋪上兩張從門衛室要來的舊報紙,飯桌就已經準備好了。
酒杯也很簡單。
把各自新買的漱口杯洗一洗就有了。
至于碗筷,當然是由余文鋼他們從小餐館順便帶回來的一次性用品。
“來來來,把酒倒上,咱們今晚喝個痛快。”
最先吆喝起來的反倒是之前還悶悶不樂的何易偉。
在經過余文鋼的一番調侃之后,他勉強想通了,決定暫時不去計較論資排輩的問題。
當然,不計較并不代表他真就這么認葛中杰當了老大,因此他決定高調一點,來主導今晚這場酒宴的話語權。
“倒上,倒上,今晚咱們來個不醉不休。”
葛中杰的川音大嗓門也響了起來。
窮學生們的快樂真的很簡單,有得吃,有得喝,有得玩,能一起起哄,就是大家的快樂之源,其它什么都不重要了。
大家就這么吃喝了起來。
葛中杰這家伙確實是個老酒鬼,一塊五一瓶的大金龍泉,他竟然跟陳德倫抬了一大箱足足二十四瓶回來,把宿舍四人喝倒都夠。
當然,因為是敞開門在宿舍喝,中途是有人加入進來的。
305宿舍今晚這動靜實在是搞得有點大,一陣吆喝過后,隔壁宿舍的人也被這動靜吸引了過來。
電信院99屆通一班一共40人,其中男生28人,正好分成7個宿舍安排在11棟三樓。
也就是說,305宿舍臨近的幾個宿舍都是通一班的人,只是大家都是第一天來學校,因為不熟還沒開始串門而已,現在305宿舍這么一鬧騰,一些膽子大點的就被吸引過來了。
“哎,這位兄弟,是咱們通一班的嗎?一起來喝一杯。”
“來嘛,四海之內皆兄弟,有酒一起喝。”
何易偉和葛中杰爭先恐后地當起了好客使者。
在大家的印象中,高中生都是很老實的,基本上煙酒不沾,可事實上,有不少學生在高中階段就開始背著老師和家長煙酒起來了,一到了大學,則更是準備徹底放飛自我。
因此,何易偉和葛中杰這一熱情的邀請,立即就有幾人陸續加入,大家各自回宿舍拿來自己的漱口杯,帶了干菜的把干菜也拿過來,加入了拼酒的隊伍。
很快,小小的305宿舍就擠下了七八個人,因為凳子不夠,有的干脆就站在一邊吃喝。
喝了一陣之后,葛中杰覺得不夠過癮了,又主動吆喝倒:“有會劃拳的沒得,來幾拳嘛。”
當然有。
在前世,余文鋼就是在葛中杰的影響下,學會了重慶的亂劈柴拳法,不過自打工作以后,就跟人劃得少了,現在葛中杰一吆喝,他立即又來了興致。
“來,我跟你來幾拳。”
余文鋼準備來懷念一下學生時代的簡單快樂。
兩只手立即就握到了一起。
緊接著,305宿舍里響起了有節奏的聲音。
“弟兄…好啊…好得不得了啊…”
“魁五手啊…八匹馬啊…六六六啊…四季財啊…”
“你輸了,喝!”
“你娃兒闊以嘛,竟然會劃咱們四川重慶滴亂劈柴拳。”
第一把輸了的葛中杰有點驚訝地端起了酒杯,一口氣就干掉了大半杯。
“再來,再來。”
不服輸的他又向余文鋼發起了挑戰。
當張高陽來到11棟時,還在樓下,他就聽到樓上傳來了一陣劃拳的喧嘩聲。
這是什么情況?
這不是新生宿舍嗎?
他立即就稍感納悶。
作為一個過來人,他很清楚大學里的各種狀況。
通常來說,當新生剛來到學校時,基本上都還是很安靜很老實的,只有等過了兩三個月,熟悉了學校的環境和氛圍,受夠了老生的影響后,才會慢慢放飛自我,開始放肆地去干抽煙、喝酒、泡妞、打游戲、在宿舍喧嘩等這些不良事。
可現在…
張高陽細細一聽,發現喧嘩聲是從三樓傳來的。
糟糕,是本班的小兔崽子們!
他立即就察覺到了不妙,開始蹬蹬蹬地往三樓爬。
循著喧嘩聲,他徑直來到了305宿舍的門口。
305宿舍內,一眾酒客正在圍觀余文鋼和葛中杰的劃拳大戰。
“四季財啊…三星照啊…八匹馬啊…全都有啊…”
“葛中杰,你又輸了。”
“快喝,快喝,該干了。”
因為大家都正圍著劃拳的兩人在起哄,竟然沒人發現張高陽已經悄悄來到了大家身后。
“可以啊!這就喝上了啊?來來來,有沒有人跟我來劃幾拳。”
趁著葛中杰喝酒時安靜下來的空隙,張高陽出聲了。
他的聲音很平靜,但在一眾尚未學會劃拳的學生當中,這一新來的挑戰實在是來得有點突兀。
所有人的目標立即就投向了他。
“咳…”
正在喝酒的葛中杰一看到是張高陽,立即就忙不迭地想起身,結果差點把自己給嗆到了。
“張老師。”
“張老師。”
其他人也忙不迭地跟張高陽打起招呼來,并且露出了些許畏懼的神色。
大家都還是新人,暫時都還不清楚大學的輔導員和高中時的班主任有什么區別,現在一被抓典型,怕受懲罰的他們立即就有點慌了。
唯一不慌的是余文鋼。
他站是站起來了,可嘴里卻說道:“喲,張老大來了,快,給張老師洗個杯子來,把酒給倒上,我來跟他劃幾拳。”
大家一下就傻眼了。
余文鋼這么猛?
竟然敢跟輔導員來劃拳喝酒?
張高陽也傻眼了。
他之前的那一句,明顯是正話反說,誰知這小子竟然順著桿子往上爬。
就是他!
那個刺頭!
原來這頓酒是他組織的!
這就對了,只有這樣的刺頭,才能這么快就在班上帶頭興風作浪。
張高陽一眼就認出了正嬉皮笑臉看著他的余文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