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告訴你。”
在陸進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喬蓁的心卻變得無比平靜。
這是預料之中的答案,也是她此行的目的。
“你猜的沒錯,歸潯的確是陸族的人送來的。但是,歸潯真實的身份,我也不知道。”陸進東沉聲道。
“你也不知道?”喬蓁皺眉。這個結果,出乎她的意料。
陸進東緩緩點頭,“將她帶來的人,是陸族與陸氏聯系的一位執事,在陸族中頗有地位。”
崮山之中的家族,一直都沿用古舊的制式,喬蓁從陸進東口中聽到‘執事’二字,也不覺得奇怪。
“他帶著孩子,突然出現在我們面前,并要求我們收養這個孩子,我們沒有辦法推卻。”陸進東說著,仿佛又想起了那天的場景。
那是他這一生中,無法忘記的日子。
那一天,他心愛的小女兒,死在了病床上,身體逐漸冰冷。妻子撲倒在床邊,抱著小女兒哭得肝腸寸斷,而他一邊承受著痛失愛女的心傷,還要一邊照顧妻子。
就在這時候,那位陸族的執事來了。
他來得很急,身上的衣服都有些凌亂,顯得狼狽。
懷中抱著一個熟睡中的小女童,模樣粉雕玉琢,五官精致漂亮,十分惹人喜愛。
他突然出現,眼神冷淡的掃過病床,然后冷冰冰的說了一句話,“哦?來得倒是巧,正好了。”
當時的陸進東,聽出他這話中的意思后,簡直恨不得撲上去跟他拼命。
只是,他僅存的理智,沒有讓他這樣做,反而讓他收斂心痛的滋味,恭恭敬敬的站在了執事的面前。
執事告訴他,讓他們夫婦收養懷中的女童。
然后,還不等他們夫婦開口,又掃了一眼病床上,早已經失去溫度的女童,說了句,“既然死了,就直接用她的身份吧,也算是她對陸族做的貢獻了。”
這是多么冷血的話?
當時,陸進東的妻子就直接暈了過去,陸進東咬牙忍耐,只好應下。
他從執事手中接過孩子,感受著孩子身上傳來的體溫,他神色復雜,他多希望,他可憐的女兒,也有這樣的溫度?
陸進東將這一段回憶說了出來。他沒有告訴喬蓁,因為執事的態度,其實一開始,他們夫妻,尤其是他妻子對陸歸潯是有些冷漠的,只是礙于陸族那邊,沒有做得太過而已。
后來,在朝夕相處中,陸歸潯的出現,很大程度上彌補了他們痛失愛女的傷痛,漸漸安撫了他們的心。
接受女兒早夭的事實后,他們夫妻二人就慢慢的將陸歸潯當做了親生女兒。
“他什么都沒說?”喬蓁蹙著眉。
陸進東緩緩搖頭,“沒有。他一直到離開,都沒有說過這個孩子的身份,之后也沒有再出現過。”
“難道你也沒有問?”喬蓁不甘心線索又斷了。
陸進東這一次倒是點了頭,“我問了。在送他離開的時候,我左思右想,終于還是鼓足勇氣問了。我問他,這到底是誰的孩子,又為什么不留在自己父母身邊,反而送到了我這里。”
“他怎么說?”喬蓁眸光一凜。
陸進東嘆了口氣,“他只是警告我,不該知道的,就不要瞎問。又叮囑我,要好好對待這個孩子,她的身份很尊貴,將她送給我們養育,是我們八輩子修來的福氣。”
喬蓁眉頭皺得更深。
身份尊貴?既然身份尊貴,又為什么會送出崮山?喬蓁心里很清楚,崮山一直隱世,在心中早已經有一種高高在上的心態,總覺得世內的人都比不上他們,他們才是精英中的精英,天才中的天才,真正的天之驕子。
將族人送出崮山,基本上是一種被放棄,被流放的態度了。
所以,喬蓁想不通。
“那執事叫什么,長什么模樣?”喬蓁在陸進東口中問不出更詳細的東西,只能把目光鎖定在那位執事身上。
“叫什么不知道,一般族內極少來人,來了,我們都是統稱為執事。至于長相…”陸進東閉著眼睛,仔細回憶了一番。然后才開始形容他記憶中,有關于那位執事的樣子。
喬蓁將他說的直接錄下來,這是能否找到當年那個陸族人的線索。
陸進東說完后,睜開眼睛時,神情有些疲憊。“唉,人老了,記憶也變模糊了,也不知道形容得對不對。”
“當年大約四十歲左右的年紀,那如今至少也有八十歲了。”喬蓁心中計算了一番,頓時一沉。
這個年齡的人,在崮山要么是過世,要么就是長期閉關中,恐怕不好找。
可是,無論好不好找,這都是目前關于母親身世僅有的線索,她不能放棄。
“您是否有印象,見過一個右手腕上有紅痣的女人?”喬蓁想了想,問道。
陸進東皺起眉頭,雖然不明白喬蓁問這話是什么意思,但還是按照她的描述,仔細的在記憶里回憶了一下。
見他回憶得不是很順暢,喬蓁又提醒了一下,“她或許與我母親有關系。”
提到陸歸潯,陸進東記憶中一些沒有在意過的細節,都重新變得清晰起來。他努力回想有關于陸歸潯的畫面,記憶終于在她十一歲那一年的某個時間點暫停。
“我想起來了!”陸進東眸中迸發出精光。
喬蓁眸光微動。
陸進東道:“我記得,在歸潯十一歲那年的夏天,他們學校剛辦完周年慶,提前放假,正好那天我要處理一些事,沒來得及去看演出,只是我妻子去了。我辦完事,就去學校接她們回家,在外面等著的時候,無意中見到學校門口的大樹下,站著一個女人。”
關鍵來了!
喬蓁集中精神,認真聽著。
陸進東繼續說,“當時,我離那個女人的距離不遠,車就停在路邊,我降下車窗,與她的距離大概不到三米的樣子。一開始,我注意到她,是因為那么熱的天,她卻把自己的臉用絲綢圍巾包裹得嚴嚴實實,還戴著墨鏡口罩。我司機還開玩笑說,是不是哪個明星。但是后來,在歸潯她們出來時,我注意到那個女人動了一下,渾身緊繃著,好像在克制著什么。我能感受到,她在看著歸潯。那種感覺,讓人覺得很恐怖,所以,我直接下了車,想要把歸潯她們接上來,順便問問那個女人是誰,想要干什么。在路過她身邊的時候,我扭頭看了她一眼,正好她抬起手撩開額前的頭發,就讓我看到了她手腕上的那顆紅痣。”
“不太對…”喬蓁聽著,突然打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