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二十五章 良知·憐憫·負罪感
東京空港，一架由北海道前往東京的班機緩緩降落了，飛機上只有寥寥幾人，每個人的神情都非常著急。
這是北海道往東京的最后一趟班機了，如果不是有著不得不來的理由，沒人會愿意在這個時間來到這個城市，盡管北海道也沒好到哪去！
飛機還未停穩，機艙里的人們便焦急的站起身來，走到艙門處，等著艙門打開。
這些人大都是因為親人骨肉居住在東京，因為實在放心不下，才壯著膽子，來到了這個水深火熱的地方。
當然，凡事都有例外，起碼九叔就沒有在東京居住的親屬，他有的，只是一個同在敵后的戰友而已！
“九叔...來了...”
空港外，林sir一身黑色的西裝，帶著一個蛤蟆鏡，微微鎖著眉頭，沖著九叔打了個招呼。
九叔聞言仔細打量了林sir一眼，見他沒有受傷，沒有異樣，這才放下心來，點了點頭，輕聲感謝道：
“嗯...呼...麻煩你了...林sir...”
林sir上前一步，接過九叔的行李，放到汽車后備箱里，接著打開車門，微微搖頭，坐上了駕駛位。
“嗨，九叔客氣了，叫我林仔就好，什么麻煩不麻煩的，都是應該的！”
見到九叔上車坐穩，林sir輕踩油門，緩緩啟動了車子。
“...您那邊情況怎么樣？一切都順利么？”
車上，二人都沉默著，短短幾天的時間與經歷，給他們帶來的震撼與改變實在是太大了。
他們脆弱的三觀一遍又一遍的摧毀重塑著，傷口愈合，卻留下道道瘢痕，丑陋而難看。
他們想要緩解車上尷尬的氣氛，但又不知說什么、怎么說，只得勉強扯出一個話題，強裝作很有興趣的樣子。
但二人的內心實則除了休息，什么事情也不想做！
看著道路兩旁破敗的場景，九叔微微嘆了口氣，輕聲說道：
“還不錯，基本上日國所有發達的城市，全都籠罩在恐怖的氛圍之下，好多城市已經徹底變成空城了！”
“是...是嘛...”
“...嗨，我這里沒什么好說的，聊聊你吧，你最近過得怎么樣，有沒有遇到什么麻煩？”
九叔不太想談起自己的經歷，尤其是不想談起無數沒有抵抗之力的平民死在了自己行動之中的經歷，于是隨便找了個借口，岔開了話題。
“我...”
聽到九叔的問話，林sir不由一愣，沉默片刻，他才強笑說道：
“我嘛...也沒什么特別的，就是每天花錢...每天賠錢...不過所幸也有點成就，日國的經濟現在已經徹底崩潰了...嗯...以前賠的錢也都賺了回來，還翻了兩番...”
林sir的話說的同樣很敷衍，他也不想提起，自己曾經看到的一群人排隊跳樓，或者全家老小一起燒炭自殺的情形。
九叔聞言眉頭輕輕揚了揚，股災來臨時的情形，他再熟悉不過了，73年股災的時候，他們警署上下全體都在忙碌著，不是為了抓捕什么壞人，而是為了洗地收尸。
此時聽到林sir略帶沉重的語氣，自然猜到了對方的經歷，張嘴想要勸慰什么，最終卻只是輕輕的嘆了一口氣。
他能勸些什么呢？
這是他們的選擇。不是么？
他們遠渡重洋，不就是為了報仇么？
現在不僅把仇報了，還株連了對方的國家民族，按理說他們不應該如此喪氣，應該高興才對！
可是他們就是很喪氣，沒有一絲報復得逞后的快感，不僅沒有報復的快感，反而有一種濃郁的負罪感。
看到一條條人命，因為自己的原因而慘死，這種感覺讓他們怎么也開心不起來。
他們不是王學斌，他們沒有經歷過尸山血海的戰場，正義感與良知讓他們無法問心無愧的看著一幕幕慘劇的發生，即使對方是仇人。
汽車緩緩行駛在空寂的大路上，車內車外均是一片寂靜，路上沒有活人的身影，連鬼怪的影子都看不到。
‘叮鈴鈴...’
急促的鈴聲響起，打破了沉寂的氣氛，車內好似瞬間鮮活了起來，二人也多了幾分生氣，他們知道電話是誰打來的！
“九叔，儲物格，電話在儲物格！”
聽到林sir的提醒，九叔這才反應過來，不再四處翻找，連忙打開儲物格，取出電話，接通后小心的貼在耳邊。
“喂？”
“...嗯？九叔？”
距離東京六十來公里外的一個公園里，王學斌盤坐在一個長椅上，一邊吃著早餐，一邊給林sir他們打著電話。
昨晚碰見伽椰子之后，王學斌沒有絲毫猶豫，拔腿就跑，好在伽椰子已經沒有了神志，單憑本能行事，他才得以逃脫。
但就算如此，他也整整花了一夜時間，才把伽椰子徹底甩掉，直到旭日東升，他才有心思找個安逸的地方，把昨晚沒吃完的夜宵補上。
只不過這一回的他，絕對不喝八寶粥了！
左手潼關肉夾饃，右手端著一杯豆漿，側著頭，夾著肩膀上的電話，一邊吃著，一邊聊著。
“...您到東京了，跟林sir在一塊兒？”
“...到了，昨天等了一整天，正巧碰上一架前往東京的飛機，我就借機過來了，林sir來接的我，他開車呢！”
王學斌嘴里鼓鼓囊囊的，灌下一口溫熱的豆漿，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嗚呼...巧了不是，我現在離東京也不遠！
對了，九菊一流的高層除了那個藤原靜香，其他全部授首了，要是你們那里也沒問題的話，用不了多久，咱們就能回家了！”
“...回家...那個...觀瀾...我...”
聽著電話里吞吞吐吐的語氣，王學斌放緩了進食的動作，將左手的肉夾饃用右手夾著，左手拿起電話，坐直身子問道：
“怎么了？您說？”
聽到王學斌痛快的語氣，電話那頭的九叔遲疑了，沉默良久，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沒...沒什么...沒什么...真的...”
電話這邊，王學斌微微皺起了眉頭，細細思索著，只是片刻，他便猜出了九叔遲遲不肯說出的話。
他想讓王學斌放日國一碼...不，應該是放日國平民百姓一碼。
對于經歷過抗日時期的王學斌來說，他從不在乎什么平民不平民的，因為當初的日國同樣沒有在乎我們的平民。
但是九叔不是，九叔不行，要是沒有這份憐憫之心，九叔也就不是九叔了。
“...好吧...等您什么時候想說了，什么時候再說吧！
我這兒還得想辦法把藤原靜香的下落給找出來，她是九菊一流的會首，我父母的尸身還在她的手里，她不死，我心不安！”
聽到王學斌的話，九叔便是一怔，啞言片刻，連忙說道：
“好好...你自己小心，有什么需要幫助的，你再打電話，我這里隨時都能去幫忙！”
“...放心...”
說著，王學斌輕輕掛斷了電話，眉梢輕挑，不由搖了搖頭。
隨手將電話送進儲物空間，三兩口吃光肉夾饃，猛灌一口豆漿，隨手將袋子扔進不遠處的垃圾桶里。
“唉...”
輕嘆一聲，站起身來，從空間取出一根頭發，準備做法，九叔的問題可以隨后在考慮，如今首要的，還是得先解決藤原靜香才是。
畢竟，一家人就要整整齊齊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