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芍藥不把手抽回來,調皮的看著趙九哥道,“那九哥你說說看,在你心幕中是青玉案寫的好呢…還是江城子寫的好呢?”
趙構遲疑了一下,今天這個問題不好好回答恐怕過不了關。
很明顯吳芍藥問的不止是詞好不好,因為在案邊站著一個人,城上也站著一個人,話一旦有個不留神,可能眼前這個美人便生氣了。
趙構斟酌著說,“僅就詞而言,前者如歌而后者如畫,幾乎分不出優劣。”
吳芍藥好像有所領悟的樣子,認真問道,“陛下,奴家才知道你文采斐然,奴家崇拜之至,那么這個歌和畫有什么區別呢?奴家是真想向陛下請教。”
趙構不覺放松下來,說道,“歌重抒情而畫重寫意,歌主動而畫主靜,歌可繞梁三日而畫可過目不忘…”
吳芍藥不高興了,“原來我只能叫陛下記得三日,哪里比的上人家,能讓陛下過目不忘!難怪你會為了她舍著命去韓州。”
趙構張口結舌,面紅耳赤,“這,這,豈有此理!”
吳芍藥撲哧一笑,“我逗你哪,九哥一番點撥使我受益不淺呀,九哥你再接著往下說,”說罷,又是一副認真學習的樣子。
趙構泄了氣,“算了,朕可點撥不了娘子,朕不往下說了!”
吳娘子央告道,“好了好了我不叫你分優劣了,看把你難的,邢姐姐此時不在你面前你還這樣維護她,我就在你面前呢你才說個平手,孰優孰劣我已經分的很清楚了。”
趙構,“…”
趙構哼了一聲道,“邢娘子的江城子帶著對江南新生活的向往,最后一句是拜君王,說明她所求不多,只想見到君王,詞句中透著苦盡甘來的知足,豈非像酒一樣甘醇!”
吳芍藥這次認真的想了,頻頻點著頭道,“還真是這樣!那么青玉案注定不該似酒的了,九哥你說它是什么?”
趙構板起臉道,“而娘子的青玉案,初時嫌夢未做夠,繼而再嫌夜很短,嫌被子很薄,嫌見不到人,最后的那句何不看更無道理,從臨安到淮河再到遼河,天天在一條船上呢,才一眼未看她便惱了,這就是一壇子醋!”
這次吳芍藥未惱,以一雙亮眸笑望著趙構,似乎要反駁一下,最終只在鼻子里哼了一聲,然而還是沒想出反駁的話來,又哼了一聲。
趙構凝睛看她,很是喜愛,自語道,“不過朕看你這神態,竟比酒還要醉人。”
吳芍藥紅著臉道,“九哥不是在說著軍國大事嘛,原來是騙人的…”
趙構正顏正色的說,“邢娘子的詞一如往昔,以前朕單只覺著不錯,她從韓州歸來詞風雖然一毫未變,卻時時提醒著朕治國不能解怠,絕不能讓她這樣最最簡單的愿望再度落空。”
吳娘子于是跟著想邢秉懿,原來她真的像酒。
趙構說,“而娘子的青玉案正是寫于同舟共濟之時、吉兇未卜之際,讓朕從那時便知道了你的心意,它是你我少年拼搏的見證,朕終生都不會忘記的。”
這次吳芍藥眼中就泛了潮,情不自禁的將頭靠在他的肩頭上說,“奴家玩不過你了,你還沒完沒了。”
從同提舉提供的信息中,趙構得知了岳飛的大致去向,原來淮南宣撫司步軍早就不在宜興了,宜興城一個岳飛的兵都沒有了。
他得知銀青光祿大夫李綱和岳飛在一起,曾助剿了盤踞于宣湖兩州的叛賊戚方,隨后岳飛和戚方又以張伯英正副先鋒的身份去了壽春。
之后的情形,同提舉便說不上來了。
趙構又是一番感慨,按戚方這個叛賊以往的所作所為,趙構從來沒打算放過他,只能說此賊歸順的太快,趙構一直在磨刀準備宰了戚方,剛騰出功夫,他卻歸順了,趙構無論如何也沒理由再下手了。
令他感到高興的是,岳飛很可能也在汴梁。
高寵和張憲知道了這個消息,兩人和一百手下歸隊的心情可想而知有多么迫切,他們一起過來請示皇帝陛下,他們要去建康了。
皇帝同意他們歸建,朝吳娘子說,“娘子你替朕宣旨吧。”
兩人同聲問道,“陛下這旨意是給我們的嗎?”
吳娘子說,“是呀,兩位將軍韓州伴駕立下卓越戰功,陛下甚是喜愛,本想留你們在身邊做個御營司左右都統制,太上太后也是這個意思,但岳統制那里屬于大軍草創,注定用人的地方還很多,陛下只能忍痛割愛。”
岳統制大軍草創…這是幾個意思…聽吳娘子的話,他們好懸沒成了御營司的都統制,這是個可以獨領一軍的職位,比岳統制都要高了,那要以什么身份歸建呢?
皇帝的旨意說:淮南宣撫司自建康防御之后名不復存,從見詔之日起,原淮南宣撫司走失之馬、步軍限一月內歸建,以原班人馬組建“御前西岳華山大軍”。
淮南宣撫司步軍統制岳飛,出任荊襄制置副使、代理正使主持司務,同時兼任御前西岳華山大軍代理軍帥。
華山大軍設左中右三軍,每軍編制一萬五千人,共計總兵馬五萬人,一月后馬步軍歸建不齊者,特允募齊,按五萬編員給餉。
高寵任御前西岳華山大軍左軍都統制,張憲任右軍都統制,中軍都統制人選由荊襄制置副使岳飛提名上報。
這可真是出乎兩人的意料,一下子都成了都統制了,能領一萬多兵。
而且陛下講的明白,原淮南宣撫司在大戰中流散的馬步軍要在一月內歸建,岳統制已然成帥了!僅帥帳親軍便是五千人的規模!
雖然岳飛是制置副使,但卻代理正使的權責,華山大軍軍帥的職務雖說也是代理,但在軍中也沒有別人在他上邊,想來陛下一定有他的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