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2章 夜逃亡

　　凡是掘了人家祖墳的，在打壓人家的在世者時便會更加的兇殘，更加的不遺余力。當時動鎬頭的時候有可能只是惦記著里面的財富，但動完了鎬頭以后，兇殘之中便又增加了要禁絕后患的內容。

　　賽里和設野馬過黃河南來時沒想到這一點，本來兩個人誰都不傻，他們只是沒想到，趙構從景靈宮的破敗不堪中一下子想到了鞏縣，并要以鞏縣之行來彰顯他對金國兩位大王及王妃的忽視。

　　所以這世上聰明的人雖然很多，但好利的人更多，這才有利令智昏一說，最后用大數據一統計，吃虧送命的大都是聰明人。

　　趙構冒著生命危險，扔下一大攤子的爛事去韓州救他的家人，無意中也成了賽里和設野馬膽敢過黃河的一個最有力的參考依據——趙構那么在乎家人和親情，怎能對兩位活生生帝姬妹子的性命無動于衷呢？

　　別說在上京還有不少人質呢，有了這個保險，再加上以二人之力、阻止伏牛山幾萬人北歸，不令其增加遼王斜也的力量，便是削弱了大勃極烈登位的最大敵手，如果能成功便是又得了救人的名譽，又得了借刀殺人的利。

　　他們沒功夫細想，趙構去鞏縣，同樣是為了親情。

　　賽里和設野馬暗中集結好了營內人馬，點一點數目已經不夠六百人，突圍靠他們，路上抵擋追蹤還要靠他們，不能再分兵了。

　　賽里最后和設野馬交換了一下意見，覺得抄近道去李固渡還是不行，那里有劉平叔守渡口的重兵，還得從孟津一帶試試。

　　設野馬恨不得把六帝姬綁在后背上行動，但馬鞍子只夠坐一個人的，拼命時一定有礙施展，跑長途馬匹也受不了兩個人的負擔，最后只能也給她一匹馬自己騎著。

　　他警告六帝姬，“我死之前也要拉著你，你別叫喊，別想給宋軍通風報信！”

　　六帝姬和十帝姬誰也不叫，像是失了主意，反正這個時候叫嚷，沒準就不必死在亂軍之中，賽里和設野馬也會立刻翻臉。

　　她們各自騎了馬，被人緊緊的團在核心，來的時候所乘的那兩駕馬車放在突圍隊伍的最前面，由兩個小校趕著，不足六百人趁夜開了營門，一聲不吭的一涌而出！

　　一出營，這么多的馬蹄聲便驚動了西面半里之外的宋軍。

　　對面登時亮起火光，但卻沒有人放箭，只是在高聲喝止，“站住！再不停就放箭了！”

　　放箭，你敢嗎？帝姬的馬車在前面呢！

　　上次放箭時誰也沒提前給個警告，金軍才不管你喊不喊，照直朝宋軍營地上沖殺過去。

　　當面的宋軍不知道有多少人，倉促間執刃沖上來攔截，金軍沖過去時，許多的帳篷中才點起燈火來，從里面懵懵懂懂跑出來的宋軍擋了路，被惶惶的逃命者砍倒在地，宋軍果然一箭未來的及放。

　　野外火光晃動，很低快成片成片的亮起來，看著觸目驚心。

　　哪里最亮別往哪里去，有二三百金軍按著事先的安排，拼命保護著兩架空車子，與圍上去的宋軍白刃格斗，盡量延緩被他們接近車子，而賽里和設野馬帶著二三百人，擁住兩位帝姬從側面終于殺過去了。

　　沒有多久，后面人便趕了上來，告訴賽里兩駕車子已經丟了。

　　后面人聲大囂，另三面圍營的宋軍也趕過來了，但宋軍的馬軍很少，沒想到這么少，賽里當然不知道劉平叔的馬軍都撥給西岳了。

　　如此一來，兩位帝姬騎術再不精湛，也比宋軍的兩條腿跑的快，設野馬往身后一看，有好幾片火光并不是來追他們的，而是分成幾路，朝著西北邊的河堤方向直插過去了。

　　宋軍的想法很明白，金軍跑的再快，最終目的也是要過河，只要往最近的河邊去守住，這些脫網的金軍自然有人去追堵。

　　在賽里身后還有為數眾多的宋軍追趕，不求很快追上他們，但也不能失去他們的形蹤，賽里和設野馬一邊跑，一邊讓人匆忙的清點報告了一下身邊的人數，還有四百多人，兩個帝姬都跟著來了，賽里說走向西的大道。

　　在茫茫的夜里看哪里都是一片漆黑，只有那條大道是灰白的，走大道無須點火，這樣既不暴露具體的位置，又能在速度上拉開同追蹤者的距離。

　　前面是延津，賽里知道延津也有駐守的宋軍，便從北邊繞過去，只派他的一員部將領著幾十人直沖延津，在那里攪出些動靜來，然后趁亂脫離戰斗來追他們。

　　很快，延津熱鬧起來，喊聲盈天，曠野里所有的火光都在往那里聚集，賽里和設野馬帶著剩下的人越過延津一路向西去了。

　　他們在黑陽山的北麓短暫接近過河堤，但過不了河，黃河從這里被山勢一擋才往北去的，水勢太急根本沒法兒置渡口。

　　再沿河往前走，便遇上了不知哪一部駐軍夜間派出來巡河的探馬，突然在遠處大聲喝問這支小股人馬的歸屬，這邊兒稍一遲疑，宋軍的兩個探馬扭頭便往駐地上跑了。

　　設野馬和賽里趕緊帶人離了河堤，不然一會兒迎面就會有人攔截了。

　　賽里和設野馬跑到河陰縣天就亮了，半宿功夫跑將近二百里，人在惶惶不安中別說斗志，連跑路都沒有什么效率，此時人困馬乏，他們突然發現前方猛然出現了一支數千人的宋軍，是馬軍！正在河岸一帶搜索展開。

　　賽里和設野馬帶人鉆了青紗帳，在玉米地里快速潛行，聽著遠處有馬軍馳過來，從青紗帳邊經過，有人大聲的傳令，“酈瓊都統有令，以兩百馬隊為一支散開搜索，留意玉米地和樹林子村莊，發現設野馬的蹤跡后立刻聯絡！”。

　　“小心不能傷了兩位帝姬！不然唯命是問！”

　　“再去一支趕到鞏縣方向，去護衛康王！”

　　金軍伏身在玉米地里不敢動，大氣不敢出，現在追剿他們的是西岳酈瓊手下的馬軍，麻煩了。

　　賽里和設野馬在地下蹲著，一手握住兵器，一手捂著帝姬的嘴巴。

　　身邊有人皺著眉頭看帝姬，真是個累贅，還有可能喊叫壞事，賽里低聲對他們道，“沒聽宋軍怎么喊嗎？我不能扔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