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改了主意

　　這個季節暑氣漸退，空氣也不那么潮濕，康王帶來的人就在景靈宮的空地上架鍋做午飯，四座大殿也打掃干凈了，男女侍衛各駐兩殿。

　　王德過來回稟康王，說城中不是沒有好房子，他請康王和吳娘子移居，不然等著劉大帥來了，見到康王和吳娘子住到這里，還不得一頓狠訓。

　　趙構只讓王德送些草席過來，給侍衛們在大殿里的地板上一鋪，皇武殿里面正中的神龕原來是安放神像的地方，有一丈寬八尺闊，里面鋪了褥子掛了簾子就是康王的宿處，而儷極殿的神龕收拾出來給吳芍藥、王妟、朱鳳英三人住，另一座殿里住的是余麗燕、斡勒妹和兀顏彤。

　　飯剛熟，住處還沒最后收拾好，北岳大帥劉平叔便帶著親軍趕來晉見康王。

　　劉平叔今年四十一歲，再與康王見面時，他舉手投足中流露出來的自信氣質連康王都感到驚訝，再也不是什么逃跑將軍了。從張伯英和韓世忠退走后，汴梁城中的軍政事務都是劉大帥在主持，沒點本事和腦筋不會撥得轉。

　　現在不是說閑話的時候，趙構見了面就問賽里和設野馬，問富金和多富。

　　劉平叔說，賽里和設野馬自從過了河，到現在好像已經后悔了，六百人的金軍隊伍自結營寨，對北岳外圍的人馬充滿著戒意，臣最初入金寨時看過兩位帝姬，從表面上看倒不像是受過什么委屈。

　　趙構哼了一聲道，“他們也有害怕的時候。”

　　劉大帥道，“開始的那段日子，臣還親去金寨看望過兩位帝姬，這些日子不讓我們再進去了，但因為里面有帝姬的緣故，糧草和用物一點未少送給他們。”

　　趙構問，“本王到汴梁的消息告訴他們了嗎？”

　　劉平叔說，“告訴了，因為大王并未有針對他們的具體喻示，我只是通報了消息，讓他們早做些準備。”

　　趙構問，“他們什么反映？”

　　劉平叔說，“賽里問過康王什么時候前往胙城見他們，設野馬說他們已經等的很不耐煩了，讓康王趕快去，兩位帝姬也想見康王了。”

　　趙構挑了挑眉毛，說道，“好大的口氣，他們就沒想過需要自己動一動大駕來汴梁見我么？兩位帝姬只是本王的妹子，到底誰該見誰？設野馬的姑奶奶在此，他還朝本王擺的什么臭架子！”

　　劉平叔大奇，當康王給他引見過婉儀王妟之后，劉平叔不禁啞然失笑，故意說，“怪不得大王走的不著急，原來是輩份在這兒呢。”

　　王妟并不害臊，指揮著女侍衛們把酒飯給擺到大殿里來，康王請劉大帥用飯，兩人一邊吃喝一邊再說話。

　　借此機會，劉平叔將壽春以來的全部情況對康王說了一下，并有數番的感慨，尤其當康王和吳娘子稱贊到他時，劉平叔道，“臣一直到此時還如在夢中，全都是仰仗了大王神威，和友軍之贊助。”

　　劉平叔不能說他的擔心，劉大帥只能從康王的舉動與言辭中，去偷偷的揣摩，這種擔心就是針對著康王讓位而言的。

　　因為大宋立朝以來，武人被抑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從曹彬到狄青，再到楊令公，打仗無人不是一把好手，但他們面對的可不只有當面的敵人，還有在這件事上無比抱團的文官階層，到最后，總是只聞武人賣力，不聞武人得好處。

　　今日與以往稍有不同的是，康王一讓位，一下子由居位不正，轉變為功德崇高，如果他是主戰的，便替天下武臣頂著一片天了。

　　今后，劉平叔只會更加堅定的跟在康王身后才有出路，料想張伯英、韓世忠等人也是一般無二的想法。

　　其實劉平叔還是擔心，康王從韓州回來之后會不會志得意滿，再說皇位都讓了，大宋的疆域也回復到了靖康之前的大致范圍，放伏牛山三萬金軍會不會是他也想同金軍求和的舉動。

　　抓了個機會，劉平叔問，“大王真想放掉伏牛山那三萬人？臣看那可不是個小數目啊，后邊很顯見的金宋還有大的戰端，這些人可不是個小數目。”

　　就看康王對這件事怎么說，劉平叔自然能夠聽明白。

　　康王才二十幾歲，如若這么年輕就已失掉了斗志，那么四十多歲的劉平叔也就該趕緊的找個機會，告病掛甲了。

　　康王道，“本來這三萬人要全放。”

　　劉平叔問，“也就是說…大王眼下的主意有了變動？”

　　趙構指著殿外道，“凡是靖康年到過汴梁的，誰都不要回去了！”殿外，他指的正是輝德殿方向堆著那座小山，“全部拉到那里削首示眾！”

　　王妟聽了這句話大驚，心中突突亂顫。

　　果然被她猜著了，剛才和吳娘子隨康王走到輝德殿時，她就看出了異樣，原來康王在那時才打定了這樣的主意。

　　但她有什么辦法呢？

　　景靈宮只是汴梁城的一個局部，真可以用面目全非來形容，汴梁的內宮城她還沒機會進去看呢，估計也好不到哪兒去，這些人給汴梁城的軍民又造成過什么樣的傷害？

　　劉平叔說，“西岳的高寵都統已經來了消息，他押著的那三萬人不日便到。”

　　康王道，“很好，等高寵到了，你助他做好甄別，務必不使一人漏網。”

　　劉平叔說，“賽里和設野馬當年可都到過汴梁，而且都是領兵者。”

　　康王道，“殺。”

　　不僅是王妟，連劉平叔也震驚了，“兩位帝姬還在他們手中。”

　　這件事可不大好操作，誰都有些投鼠忌器，賽里和設野馬敢帶著這么點兒人到河這邊來，倚仗的也正是她們。

　　還有依舊流落在北國的、包括其他帝姬在內的不少人呢，萬一賽里和設野馬在汴梁有什么閃失，完顏宗翰注定饒不過她們。

　　胙城城郊，小小的金軍營寨的外圍，北岳人馬在所有的要道上都有駐扎，賽里和設野馬望著營外，全然無計。

　　突圍根本不要想，不等他們兩人殺到黃河岸邊，六百人便會全躺到地下，如今他們的全部倚仗真就是身邊的兩位帝姬。

　　設野馬說，“急也不能表示出來，先動的被動，不動的才顯主動，趙構兩個妹子在這里，我不信他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