邙山精神病院來了一位新醫生。
醫院的職工都在猜測,那個英俊的年輕人為什么會選擇這么個沒有前途的醫院?
他的學歷和履歷都無可挑剔,完全可以去其他更好的醫院。
所以,當他表達出愿意來邙山精神病院工作的意向時,院長幾乎立刻就拍板決定了,并像怕他臨時改變主意又跑了一樣,趕緊讓人給他安排了住宿,甚至暫緩了體檢流程,直接就給辦理了入職手續。
“傅醫生,以后你就在這個辦公室,你放心,他們都很聽話的,這里的工作很清閑,每周只需要做幾次簡單的心理疏導就行。”院長笑呵呵地說。
這位年輕的醫生轉過身,點頭道:“我明白,院長,不過我剛來,還是先開展一次工作吧,能不能讓一位比較典型的病人來我這里?”
如果方年他們在這里,一定會認出這個人是誰。
他就是口中有私事要處理的傅見鹿。
顯然他并沒有去處理什么私事,而是根據自己現實生活中的醫生身份,提前一天進入了邙山精神病院。
“比較典型的…”院長皺起了眉頭,想了一會兒后,他猶豫著說:“那行吧,我去給你找來,傅醫生,這里的病人…都有些奇怪,你不要被他們的話嚇到,都是他們胡思亂想的。”
傅見鹿笑了笑:“精神病院當然都是瘋言瘋語,您放心,我是專業的。”
院長滿意地點了點頭,想到傅見鹿的履歷后,他覺得自己的提醒完全是多余的。
“那好,你等一會兒,我這就讓人帶一個過來。”
傅見鹿瞇著眼睛注視著院長離去,他坐下來休息一小會兒,給自己倒了一杯水。
就在他正要起身脫去外套的時候,他看到一個身穿藍白條紋病號服的人正站在辦公室的門口。
他的長相幾乎沒有任何特征,傅見鹿第一眼掃過去后,竟有些無法記得他的長相。
不過…這個人的體態告訴了傅見鹿,他是一個靦腆,內向的人。
傅見鹿一伸手,微笑著招呼著他:“進來吧,你叫什么名字?”
他有些遲疑,望了傅見鹿幾眼后,才緩慢地走了進來,站在他的面前,低著頭。
“放輕松,你沒有犯錯,先告訴我,你叫什么名字?”
傅見鹿的語氣和藹而親切,他起身從旁邊拖了把椅子過來,放在他身邊:“來,坐下說吧。”
“田柏華…”
他緩緩地坐到傅見鹿面前,雖然臉上仍是焦慮不安的神情,但卻說出了自己的名字。
“嗯,我記住了。”
傅見鹿點了點頭,并沒有催他說話。
好一陣后,田柏華終于開口道:“醫生,這里有鬼!有很多鬼!我是正常人,我沒瘋!我遇到了很不可思議的事,我不知道該怎么解釋,您是新來的醫生,您一定要相信我!”
來了…
傅見鹿點點頭,認真地看著田柏華:“你說,我聽著。”
“已經一個月了…這樣的事已經連續發生了一個月…”田柏華咽了口唾沫,身體不自覺打了個寒噤,像是在回憶某些可怕的事。
傅見鹿臉上露出了些好奇之色,問到:“發生什么了?”
田柏華臉色蒼白地說:“是…是這樣…我是司機,專門負責往這個精神病院運送瓜果蔬菜和一些生活用品,一個月前,我到這里來送貨,平時,我都是不進去的,在門口就把貨卸下來交給他們,但那次…負責和我對接的人突然肚子疼,他去廁所了,讓我幫忙直接送進去,放在外面不安全,我就…我就答應他了。”
說到這里,田柏華的臉色愈發難看:“然后,我搬著東西進了精神病院,我不知道為什么,一走進這個醫院,我就心臟狂跳,冷汗直冒,我…我不想繼續再往里走,但答應了人家的事,也不好不完成,所以…我還是繼續往里走了。”
“我去了…地下室,我打開了門…然后…”田柏華突然抱住腦袋,眼睛瞪得極大,猛然往前一撲,直勾勾地盯著傅見鹿:“我忘了,我忘了那是什么!”
“我明明應該記得的,那里有什么東西,對…是鬼,一定是鬼!這個醫院的地下室里有鬼…”
傅見鹿沒有被他此刻的狀態嚇到,他的手指在桌面上有節奏地輕敲,漸漸地,田柏華異常的情緒也隨著他手指敲擊的節奏緩緩平復下來。
田柏華一屁股坐回了椅子上,他的臉色比剛才更加難看了。
“后來呢?”傅見鹿問到。
田柏華牙齒打著顫,結結巴巴地說:“夢…后來…我…我一直在做夢,做關于那個地下室的門。”
“醫生!我明明只夢到了那扇門,明明什么恐怖的東西都沒出現,但…我每次醒來,身上都是一身大汗…”
傅見鹿遞給他一杯水,安慰道:“這不奇怪,那個場景給你的大腦留下了深刻的記憶,你在它的影響下,大腦皮層長期處于緊張狀態,是有可能一直做關于它的夢的。”
“不!醫生,我還沒說完。”田柏華沒有接過水,他急切地打斷了傅見鹿,“不是那個夢…那個夢是其次…關鍵在于,我每次從噩夢中驚醒,都還是在夢里!每天晚上…每天晚上我都要驚醒三次才能徹底醒過來!”
傅見鹿手上的動作一停,他抬頭凝視著田柏華的眼睛:“也就是說,你每天晚上會有三層噩夢?”
“是…是的。”
田柏華咽了咽口水,忽然他猛地站了起來,焦慮的朝空無一物的身后看了一眼,驚慌的說:“醫…醫生,我先走了…”
他沒有等傅見鹿回答,就這么匆匆忙忙地消失了。
在他消失后不久,院長來了。
和他一起來的,還有一個穿著藍白病號服的病人。
本來心中波瀾不驚的傅見鹿在看到這個病人后,心跳終于加速了。
“傅醫生,就是他,這就是個典型的病人,來,告訴醫生你的名字。”院長拍了拍病人的肩膀。
這個面貌普普通通,毫無特點的病人目光空洞地看著傅見鹿,說到:
“我叫田柏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