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村長死了,死在了樹洞里。
他的下巴像是被巨力所撕裂,無力地耷拉在胸前,鮮血和唾液打濕了整個胸口。
他沒有閉上眼睛,每個人都能看到,老村長瞳孔中的恐懼。
“是老槐樹,這是老槐樹的詛咒!每個同意賣樹的人都要死!每個都…”
“你閉嘴!別在那里胡說八道!”這時,一個高高大大的年輕人走了出來。
他怒視著那個村民,向周圍看了一眼:“爺爺死了,我胡勇就是代理村長!現在每個人都回家去!不準再談論那棵樹的事!”
他雖然年輕,但看得出來相當有威望,這樣一通怒喝下來,周圍的驚慌私語竟然真的慢慢停止了。
名叫胡勇的年輕人轉頭看向段續幾人,說到:“不好意思,村子里發生了這種事,你們如果想離開,我可以讓人送你們出山。”
段續幾人互相看了幾眼,如果可以,誰想呆在這里?
趙唯上前一步,說到:“胡小哥,現在出了這種事,我們幾個也脫不了干系,不能就這么一走了之,我們還是在村子里住一段時間吧。”
胡勇看向段續他們,片刻后點了點頭,扭頭對阿云說:“阿云,帶他們回家去吧,這里交給我來處理。”
誰知,一向聽話的阿云此刻卻置若罔聞,她只顧盯著村長的尸體,拳頭捏得很緊,一句話也不說。
段續見狀,開口說道:“我可以自己回去,先走一步了。”
其他人看著忽然轉身朝村子方向回去的段續,有些摸不著頭腦。
村長的尸體還沒細看,他就要走?
通過昨夜趙唯的話,完全可以確定眼前這位村長的身上藏著大秘密,他很可能就是牽起整個詭異事件的脈絡線索,段續就這么輕易地放過了?
“我…也先走了…”
花霽云低聲說,沒有人回答她,甚至沒人去看她。
花霽云的離去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他在想什么?”
王長劍低聲問到。
趙唯微微搖了搖頭,將目光收了回來,扭頭看向村長的尸體,說到:“不用管他,可能是害怕了吧。”
不對…
段續飛快地趕向村子。
他雖然走得很快,但這一點也沒耽誤腦子的思考。
直到目前,他發現了兩處不合理的地方。
如果趙唯昨夜說的全都屬實,那么…他們就算會提防,警惕,恐懼花霽云,也絕不敢使用欺凌,暴力等手段。
畢竟按照趙唯的說法,花霽云可是一個殺了四個資深乘客,奪得他們的結,從故事中上車的“女鬼”。
這樣的角色會任人欺凌?
她可不是一無所知的弱者,她是持有“力量”的強者!
就算她上車后被列車改變了某些鬼的特質,變得不再那么暴戾恐怖,但他們的態度,也絕不可能是普通乘客面對一個持有四個結的神秘乘客的態度。
答案很明顯,趙唯在說謊。
或者…有所隱瞞。
那些被他隱瞞的信息才是列車上的人敢對花霽云肆意欺凌的根源。
而這,段續有了個大概的推測。
能讓他們那樣肆無忌憚的行事,可能的理由不少,但段續愿意去相信的理由只有一個,那就是他們知道,花霽云無法傷害他們。
這是第一個邏輯不通之處。
而第二個,是這個山村里的事。
高覽告訴了所有人那個故事,在阿云的奶奶處,段續也從側面得到了印證。
前一個死者謝華本來是個一窮二白的孤兒,但他在去了一趟城里之后,帶回了一筆錢,并用那筆錢承包下了后山橘子林。
乍一看,這個邏輯沒什么問題,再聯系到之前得到的,村里人有意出售村中最古老那棵槐樹的信息,似乎就更能印證謝華是帶著賣槐樹的消息去城里,才獲得了一筆財富的。
但…問題就出在這里。
剛才段續仔細地看過,后山橘子林并不小,那么大一片山林要想承包下來,需要的不可能只是一筆小錢。
一個要出售槐樹的消息就能賣出那么大一筆錢?
不可能。
就像阿云的奶奶說的那樣,城里人可不是傻子,謝華一定是拿出了近似價值的東西,才能換回那么大一筆財富。
所以…答案已經很明顯了。
他去哪兒了?
花霽云緊跟著段續的腳步,往村子里趕。
但她很快就被段續甩掉了。
不,花霽云發現,她并不是被甩掉了。
而是…迷路了。
樹…好多的樹,而且全是槐樹…
它們高矮類似,粗細統一,幾乎沒有任何區別。
村子的附近,有這么大一片槐樹林嗎?
這個想法在花霽云的腦海中出現。
她仰起頭,透過葉縫看向剛出來的太陽,辨認出了方向。
反了?
明明是在往村子的方向走,但距離村子卻越來越遠。
是不小心走錯了嗎?
花霽云看向密密麻麻的枝葉間,她很確定,自己絕對沒有走錯路。
就在這時,花霽云忽然看到前面路過了一個人。
那個人不是…陳新岳嗎?
花霽云呼吸一滯,下意識地將自己的身體藏在了樹干后。
陳新岳似乎感覺到了目光,猛然回過頭看向花霽云所在的方向。
花霽云沒有發出半點聲音,然而陳新岳好像發現了什么,竟是完全調轉了方向,一步步地朝花霽云走去。
腳步聲越來越近,花霽云的嘴唇也越咬越緊。
“是你呀…”
陳新岳忽然從樹干后探出頭,聲音在花霽云耳邊響起。
花霽云的脖子處起了些雞皮疙瘩,趕緊躲開了他。
陳新岳渾身都已經汗濕了,他盯著花霽云,似乎忘記了昨晚的不愉快,有些疑惑地問:“你怎么在這里?”
花霽云只是看著他,沒有說話。
“為什么不回答我?”陳新岳扭著頭,神情怪異地盯著花霽云,“你…看不起我?”
“還是說,你以為自己有了靠山?”
“嘻嘻…嘿…”
他怪笑著,忽然將手伸入懷中,似乎要往外掏什么東西。
“對了,我的結是一頂帽子,按理說…帽子無法成為兇器,但…它不同。”
一頂白色的太陽帽出現在他手上。
“這頂帽子的主人,用它捂死了包括自己在內的一家五口人,它現在…好像又想殺人了…”
陳新岳期待地看著花霽云,他迫不及待地想從她稚嫩的臉上,看到恐懼絕望的神情。
然而…他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