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晴明的喊聲雖然不夠及時,但至少救了他的命。
羅松溪循聲一把抓了他,在爆炸徹底展開前,將他扔出了結界。
但他一把只能抓一個人。扔出了駱晴明,等他再抓住嘉士德的時候,渾厚的能量沖擊波已經席卷了過來。
羅松溪只能豎起手中的破法軍刀,用盡全力抵抗能量沖擊波的沖擊。
雖然爆炸大部分都作用在封印破口,逸散出來的能量只是小部分,但畢竟這是一名半神將近全部力量的自爆。
片刻之間,羅松溪便渾身浴血。
其他人的情況要好一些。
畢竟之前赫爾普修斯吩咐了安東尼達斯做好應對萬一的戒備,而半神階的安東尼達斯,同樣在爆炸徹底展開前,反應了過來。
去阻止爆炸是無論如何辦不到了,他只能用最短的時間,盡全力撐開了火焰結界。
可惜弗洛普到海面上去通知船只撤離,無法與安東尼達斯合力展開水火結界。
當然,羅松溪和安東尼達斯能在爆炸徹底展開前有所反應,赫爾普修斯的反應自然更為迅捷。
只是他的靈魂已經與整座“熵之界”合為一體,然后將幾乎所有的力量和注意力都投入了這塊抵御來自地底沖擊的能量幕簾中,他同樣沒有手段,來阻止這顆火晶的爆發。
能量幕簾放棄了對于地底的對抗,用力卷住了火晶,他能做的,僅僅是如何盡量把火晶將封印破口炸開的口子,控制得小一些。
以及對結界內的所有人,發出一聲來自心底的喊聲:
“離開結界!”
羅松溪正是在這聲喊聲中,將駱晴明一把扔出了結界。安東尼達斯也是在這聲喊聲中,將火焰結界的防御類型,從硬扛變成了彈射,于是,火焰結界裹住了大部分在場的傳奇強者,隨著能量沖擊波一起彈射出了“熵之界”。
耀眼的白芒終于徹底爆散開來,很難說赫爾普修斯的努力到底有沒有起作用,維持了三百余年沒有擴大的封印破口,不可避免地在白芒中,被劇烈地撕裂開來。
無比耀眼的光芒,其實也只閃耀了兩秒鐘的時間。
但這兩秒鐘的時間,海底世界仿佛已經完全換了人間。
一道傷口般的大裂口,橫亙在海底。裂口邊上根根斷裂的墨黑色線條,恍若傷口邊緣翻卷的血管。
“熵之界”雖然沒有倒塌,但那塊承擔核心功能的能量幕簾,已經在沖擊下完全破碎。而整座原本如生長在海底的結界,已經如同如根之木,隨海水飄搖不定。
而一具幾十米高、下半身呈螺旋狀、上半身則擬態出人形生物的頭顱和手臂的巨大火晶,如戰神一般,站立在裂口之前。
海水不斷觸碰到他的身體,然后立即沸騰、氣化,他的身周,遍布著一串又一串的氣泡。
而在他身后,無數巖石、巖漿、火晶、煙塵狀的黑暗生物,正在通過那道裂口,翻身而上。
蘇富比的軀體倒在一邊,已經沒有了生命的跡象,而一朵小小的煙塵,漂浮在巨大火晶的肩頭,如閱兵一般審視著海床上,自己的部隊。
而更多的黑暗生物,尤其是體型較小、等階較低的黑暗生物,仍舊在不停用自爆,沖擊著裂口的兩邊。
封印的破口,每一秒都已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蔓延。
唯一值得幸運的是,大部分爆炸沖擊在封印破口上,小部分爆炸沖擊逸散開來但被“熵之界”擋住,絕大多數人在爆炸徹底展開前撤退到了結界之外,沒有受到波及。
沒有來得及撤出結界的人中,羅松溪滿身浴血,手拄破法,半跪在地。而在他身后,嘉士德躺倒在地,半個身子已經被炸碎。
嘉士德瞪著僅剩下的一只完好的眼睛,看看倒在地上的蘇富比,又看看站在巨大火晶肩上,帶著蘇富比氣息的那一團煙塵,嘶聲喊道:
“師兄…”
那團煙塵根本沒有半點理會他的意思,陣陣精神力波動從他身上發出,黑暗生物在這些精神力波動的指揮下,繼續破開封印,鉆上地面。
天賦異稟的年輕矮人,帶著種種不可理解,合上了他那只唯一完好的眼睛。
又一團直徑數十米,長著無數觸手的巨大煙塵從裂口中擠了上來。那團小煙塵被巨大煙塵的觸手接過,而巨大火晶下半身旋轉起來,迅速前移,兩條前臂帶著無數氣泡,對著羅松溪的頭頂擊打下來。
安東尼達斯已經因為剛剛那道要把大部分人兜住的火焰結界,接近精神枯竭,正在閉目調整狀態。幸好此時弗洛普因為聽到海底下的動靜,正好從海面上返回,看到海底的異變,顧不上震驚,一揮手,一片砂礫向著火晶撒去。
砂礫迎風即長,竟在海底化成一片沙暴,卷向那巨大火晶的雙臂。但火晶絲毫沒有理會,雙臂仍然保持下擊姿態。
在位面之上,武者的天花板就是傳奇階,所以沒有人見過半神階的身體力量。然而火晶的這一下下擊,無論是雙臂揮動的速度,還是帶動起海水雖形成涌動,都遠遠大于人們對身體力量的認知。
這頭火晶,分明就是一位半神階的武者!
火晶的雙臂穿過風沙,而弗洛普攤開手掌,五指輕甩,砂礫瞬間壘成巍巍山石,阻擋在火晶面前。
火晶只能奮而砸碎山石,而石落水出,無數激射的水流從山石中射出,纏繞向火晶的軀體。而破碎的山石化為海床上的一片沃土,更有無數粗壯的紙條破土而出,順著火晶螺旋狀的下半身蜿蜒而上。
火晶奮力掙開水流,焚盡枝條。然而枝條燃燒,便生出一片片晶瑩剔透的焰瓣,與火晶身上流動的烈焰看上去似乎同宗同源。
那火晶生于地心烈焰巖漿之中,對這小小焰瓣毫不在意。他接到那團小煙塵通過精神發動發來的命令,讓他迅速擊殺那名被爆炸所傷,半跪在地上的少年,他就要不折不扣地進行行動。
他繼續進擊向前。然而弗洛普手掌一合,“轟”“轟”“轟”,焰瓣接二連三地爆開。這小小的焰瓣中,不知為何,藏有一種仿佛生生不息的磅礴力量。
每炸開一片焰瓣,他都不得不向后退出一小段距離。焰瓣終于炸完,而他已經被迫退到了那條裂縫之前。
爆開的焰瓣,重新化為一片砂礫,順著海水簌簌而落。
這一手四元素生生不息的法術,正是弗洛普壓箱底的絕技。
而這個時候,羅松溪終于從地上站了起來,看了一眼倒在地上的嘉士德和蘇富比師兄弟,輕嘆一聲,躍出了“熵之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