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皇子一路上想著見到皇帝后,他是先辯解還是跪地請罪,可是什么都沒等他做,迎面便撞上的皇帝飛來的硯臺,一下子將他砸懵了。
腦門一個血洞,涓涓往外冒血,粘稠的血順著他腦門流下,轉眼糊了一臉。
他沒覺得疼,只覺得頭暈的很,是那種立即就死了的頭暈,他心膽俱顫,立即從地上爬起來,一把抱住了皇帝大腿,驚恐駭然地求饒,“父皇,父皇饒命,父皇我錯了,父皇,兒臣不想死啊父皇…”
皇帝一腳踹開他,將桌子上花似玉的供詞砸他身上,“你睜大眼睛看看你,朕問你,這些事情,可都是你背后指使的?”
六皇子如今哪里還看的清,他只一個勁兒地說,“父皇,兒臣是不是要死了?兒臣不想死啊父皇,求求您,快給兒臣請太醫啊父皇。”
皇帝:“…”
他如今想殺了他,還給他請太醫?這個東西是腦子有毛病吧?
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
這位六皇子,腦門上是被砸了一個血窟窿沒錯,但也不至于被砸死,頂多是破相了,這個膽量,真是一言難盡。
皇帝看著六皇子的沒出息樣愈發地震怒,“朕讓你看,你給朕好好看,否則,朕現在就將你拖出午門外斬首。”
六皇子立馬用袖子擦了擦臉,露出血糊住的眼睛,抓起地上一張張供詞,心里抖著,手也抖著地看,他一時有些看不清,但還是隱約看到了都是六皇子指使的話,他立馬扔開證詞,大呼冤枉,“父皇,不是兒臣,不是,兒臣沒有,兒臣是冤枉的,她胡說。”
皇帝冷著臉問,“你說你是冤枉的?那么朕問你,難道這個花似玉說的是假的不成?”
六皇子立即說,“兒臣是冤枉的,不是兒臣,是方家,對,是方家,方家不甘心,鼓動兒臣,兒臣錯了,父皇饒命啊。”
“好一個方家!”皇帝盯著六皇子,“你說,方家都讓你干了什么?”
六皇子一梗,住了口。
“說啊!”皇帝怒喝。
六皇子身子抖如篩子,“父、父皇,兒臣若是全交代了,求您,求您饒兒臣一命吧。”
他如今是真害怕了,他不想跟二皇子一樣被賜死。
皇帝看著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也開始懷疑了,如此膽量,也許真是方家鼓動的他。否則他這副樣子,若不是沒人鼓動,借他十個膽子,他敢犯這么大的事兒?
他哪來的腦子暗中謀劃這么大的陰謀,先殺蘇含再嫁禍楚硯再殺安華錦再亂南陽軍?同時讓漠北鎮北王府失去個世子也打擊了敬王三兄弟背后的靠山?
這副德行,以及他一直以來在一眾兒子中根本就不出彩,可見方家是軍師。
皇帝怒氣倒是小了些,他最恨最怒的是兒子早早就惦記他的位置,如今這樣的六皇子,他倒是沒多大氣了,“只要你全交代,朕可以酌情留你一條命。”
六皇子大喜,立即不再顧忌,如倒豆子一般,稀里嘩啦一頓往外倒,將方家讓他做了什么什么事兒等等,都倒了個干凈。
與花似玉寫的,有十之八九一樣,有十之一二,是花似玉也不知道的。
皇子得到了六皇子證實,又憤怒起來,當即下令,“來人,去追楚宸,告訴他,將方家誅九族!”
一名大內侍衛應是,立即去了。
六皇子身子一歪,血糊的臉一下子凝住。
方家,他的外家,就這么直接被他送上了斷頭臺,可是,他不敢求情,他怕他一開口,父皇反悔,他也得跟著方家一起陪葬。
皇帝怒火不散,“傳朕旨意,從今日起,將六皇子貶為庶民,剔除玉蝶,將柔嬪賜…“
“父皇,不,求您饒了柔嬪一命,都是方家的錯,與她無關啊父皇…”
皇帝話一頓,看著六皇子,他又重新爬過來,抱住了他大腿,沒為自己求情,倒是先為他生母求情了。也還算有良心,沒讓他心寒到底。
皇帝心里門清,哪怕方家鼓動他,但六皇子若是不點頭,方家也無可奈何,他將一切罪責都推到了方家身上,他倒是也樂見其成,但到底心里埋著怒火。
如今,他這般為柔嬪一求情,皇帝想到柔嬪素來柔順可人,倒也舍不得下手賜死了。
“父皇,父皇…”六皇子抱著皇帝大腿不撒手,聲聲哀求,很是哀泣。
皇帝想再踢開他,一時因為想起柔嬪的美人臉,倒是下不去手了,他深吸一口氣,“將柔嬪打入冷宮!”
六皇子松開了手,然后,猛地驚醒,又重新抱住,大哭,“父皇,父皇,您也將兒臣圈禁吧!跟大哥一樣,兒臣如今犯的案子,也沒有大哥私造兵器案大啊,父皇,您別將兒臣剔除玉蝶,兒臣生是楚家的人,死也要做楚家的鬼啊父皇。”
皇帝一腳踹開他,降下來的火又熊熊燒起,“你跟楚凌比?孽子!”
“父皇,兒臣為何不能和大哥比啊?父皇,兒臣不要被剔除玉蝶。”六皇子又哭起來。被圈禁了,他也是皇子,他除了見不到外面的太陽外,卻能吃喝不愁,但一旦被貶為庶民,他就會被餓死了啊,他不想死。
“朕金口玉言已出,你休想讓朕再改。”皇帝氣的不行,“來人,將這個孽子給朕扔出去!將六皇子府的所有人,都給朕…”
他想說杖斃,張公公的聲音傳來,“陛下,顧大人來了。”
皇帝打住話,“讓他進來。”
張公公挑開簾子,顧輕衍進了南書房,同時,有兩個大內侍衛進來,將六皇子捂著嘴拖了出去,他看了一眼地上的血漬和扔的四散的花似玉的供詞,面不改色地對皇子見禮。
皇帝壓了壓怒氣,說了句,“免禮!”
顧輕衍直起身,“陛下喊臣來,不知所為何事兒?”
“關于蘇含的案子,楚宸和刑部、大理寺查出來了。”皇帝示意張公公,“將地上的東西撿起來,給懷安看看。朕生了一個好兒子,不聲不響地,做出這么大的事兒。”
張公公立馬將地上的供詞撿了起來,遞給顧輕衍。
這供詞就是從顧輕衍手里交給楚宸的,但此時他還是一本正經地從頭到尾慢慢地看了一遍,看完后,他也很震驚,看著皇帝,“陛下,這…可別冤枉了六皇子。”
楚宸沒在這里,若是在這里,一準一個白眼翻上天!準說顧輕衍你裝什么裝?
除了楚宸,這里的人都不知道,覺得顧輕衍震驚是對的,他們也都是震驚的。
“他親口承認的,與這供詞里面所說的都對的上。”皇帝臉色青紫,“朕沒冤枉他。”
顧輕衍聞言可惜地嘆了口氣,不再言語了。
皇帝也緩了口氣,“朕讓人喊你來,是已經派楚宸帶著兩萬西山兵馬去誅方家九族了,六皇子貶為庶民,柔嬪打入冷宮,至于六皇子府的人…”
“陛下,六皇子府的人,可刑部和大理寺兩位大人去查一查,若是有知情鼓動六殿下作案之人,可以罪論處,若是不知情者,可發賣或者遣散。”顧輕衍溫聲截斷皇帝的話,聲音平和,“無辜之人,不宜牽連,彰顯陛下仁慈。”
皇帝頓了頓,覺得有理,點頭,“好,就依你所言。”
他看向刑部侍郎和大理寺少卿,“兩位愛卿,你們去給朕查,除了六皇子府的人,還有幕僚,客卿,但凡與六皇子府來往密切的人,都朕查一遍,有共犯者,以罪論處。”
“是。”二人齊齊應聲。
他們不敢觸陛下霉頭,還是顧大人在陛下面前得臉面。
二人離開后,皇帝對顧輕衍詢問,“關于十里堡和夜來香,怎么剿滅,朕想問問你的意見?”
顧輕衍立即說,“陛下可問了宸小王爺是怎么能夠這么快破的案?”
皇帝一愣,“朕似乎沒問,難道還有什么內情不成?”
他看到了證據后,就怒了,哪里還有閑心問。
顧輕衍點點頭,溫聲說,“臣剛剛收到了一封安小郡主的來信,提了一兩句,她說回南陽途中,被千水盟的盟主沈如風截住,沈如風受十里堡花似玉威脅,讓他殺了安小郡主,但他仰慕南陽軍為國盡忠,誓死不做大楚惡人,所以,就打算利用安小郡主投靠陛下,于是,安小郡主就給他指了一條明路,沈如風便拿了花似玉,押送進京,送給了宸小王爺。”
皇帝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