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宸轉身就走,走了兩步,忽然覺得哪里不對,他猛地回頭,盯準顧輕衍。將顧輕衍全身上上下下打量了個仔細,“你今日倒是看起來與往日不同。”
顧輕衍微笑,語氣溫和極了,“小王爺看我今日不同,那是因為,我這身衣服,是小郡主送的,秦嶺梅家的沉香錦,且是小郡主親手做的,我手腕上的五彩手繩,也是小郡主親手編織的。”
楚宸:“…”
不生氣!不生氣!不生氣!
好生氣哦!
他轉身一言不發地出了安家的亭子,一步一步踏的很重,似乎要把地面踩塌了。
有未婚妻了不起是不是!
安華錦無語地看著顧輕衍,“幼稚。”
顯唄什么!
尤其還在楚宸面前顯唄的不留余地,剛剛那語氣,連她都覺得他仿佛在說“羨慕吧?你羨慕沒用,我未婚妻送我的。”,真是服了他了。
顧輕衍笑容毫不克制,笑的很是春花爛漫,眼底全是笑意,“我又沒說錯,是他自己長了眼睛非要看,看了也就罷了,還非要問個不同,我不告訴他,豈不是太小氣?”
安華錦:“…”
是,您不小氣,大氣的很呢!
青墨端來果盤糕點和各種果仁瓜子,擺在兩人中間。
顧輕衍好心情地給安華錦自動自發地剝瓜子,剝一個,遞到安華錦手里一個,也不嫌麻煩。
安華錦一個接一個地扔進嘴里,她將瓜子扔的高高的,仰著臉張著嘴再接住,賽龍舟還沒開始,她自己給自己找樂趣。
顧輕衍瞧著她很是歡喜,剝了一會兒瓜子,也想試試往她嘴里扔東西對她投喂,于是,換成了一粒葡萄,剝好后晶瑩剔透,指尖捏著,對她說,“張嘴。”
安華錦偏頭瞅他,葡萄和他指尖一樣晶瑩,差點兒閃了她的眼睛。
顧輕衍輕輕將手臂抬高,劃出一道微微有些弧度的拋物線,將葡萄扔在了安華錦的上方。
安華錦張嘴不費力氣地接住,含著很香甜的葡萄,不太滿地嗔眼,“你喂狗呢!”
顧輕衍愕然了一下,噎住,氣笑,“哪里有自己罵自己的?”
安華錦將葡萄嚼著吃了,吐出葡萄籽進垃圾桶里,又張嘴,“我還吃。”
顧輕衍生氣地說,“不給你剝了,免得被你說是喂狗。”
說完,他當真不剝了,用帕子擦凈了手,身子躺回美人靠上,閉目養神。
安華錦:“…”
又使性子發脾氣了!
她盯著他看了一會兒,想著是自己有些不對,人家好心,她還責怪人家,于是,她很有覺悟心地彌補,躺著的身子立馬坐起,“你想吃什么?我剝給你。”
“葡萄!”
他倒是不客氣!
安華錦乖乖用帕子擦了手,給顧輕衍剝葡萄,一顆葡萄剝完,也學著他的樣子,“來,張嘴!”
顧輕衍張開嘴。
安華錦抬起手臂,輕輕一拋,葡萄也成拋物線狀落在顧輕衍上方。
顧輕衍輕而易舉地用嘴接住葡萄,咀嚼,評價,“嗯,很甜。”
安華錦便又給他剝第二個,第三個,第四個…
兩個人一個剝一個吃,自覺很是有趣,便忘了這里不是安家老宅,雖有輕紗遮著涼亭,但外面也會隨時有人闖進來。
所以,當顧九公子拖著顧八公子來找顧輕衍時,恰巧一陣風吹來,吹起輕紗帷幔,便看到了這一幕。
二人一時都呆了。
那那那那那是他們的七哥?
七哥在顧家,是規矩最好的一個人,一言一行一止,都溫和有禮如丈量,從小到大,他們就沒見過他躺著吃東西,更沒見過他躺著吃別人扔到他面前嘴里的東西。
“我累了,換你了。”安華錦擦干凈手,不想伺候了,想享受。
葡萄那么甜,她才吃了一顆,而他都吃了很多顆了。
“好。”顧輕衍早就被安華錦哄好了,于是坐起身,給她剝葡萄。
一顆、兩顆、三顆…
只用張嘴不用動手的安華錦被投喂的很是開心,與他說話,“你剝的葡萄比我剝的好吃。”
顧輕衍笑,“你又沒吃自己剝的,怎么知道我剝的葡萄比你剝的好吃?”
“我就是知道。”
顧輕衍低笑,“我還覺得你剝的葡萄更好吃呢。”
安華錦躺著感慨,“這樣說來,大概是不用自己動手剝的葡萄最好吃。”
顧九公子:“…”
顧八公子:“…”
他們驚了好一會兒,實在驚不下去了,但又不忍破壞二人,你瞅我,我看你的,一時間相顧無言。
他們的七哥與安小郡主,平時都是這樣相處的嗎?他們覺得,他們比葡萄甜。
“八公子,九公子。”青墨出聲。
顧輕衍手一頓,偏頭看向外面,輕紗遮擋,外面立著的人影隱隱約約,但還是能叫他看清,外面的人是他的八弟九弟。
安華錦也轉過頭,瞅了一眼,疑惑地問,“顧八公子?顧九公子”
“嗯,你坐著,我問問他們什么事兒?”顧輕衍擦凈手,站起身,出了亭子。
安華錦想說把他們請進來就是了,但不知為何顧輕衍似不想將人請進來,她就閉了嘴。
顧八公子和顧九公子見顧輕衍出來,神色各異地喊了一聲,“七哥。”
顧輕衍點頭,“你們怎么過來了?現在不應該是在龍舟上嗎?”
顧九公子撓撓腦袋,“有一人臨時出了點兒問題,我拉了八哥來,想找九哥借個人給我用。”話落,補充,“不讓你親自跟我們上陣,就借個你的會撐船懂水性的護衛就行。”
顧輕衍點頭,“青墨,派個人給他們。”
“是,公子!”
顧輕衍不再多說,又轉身走了進去。
顧八公子和顧九公子對看一眼,麻溜地從青墨處領了個人,趕緊匆匆走了。
走離了安家的地盤,顧九公子才敢拉著顧八公子交流今日所見的感想,“八哥,你以前見過七哥這樣嗎?”
“沒有。”
“我也沒有哎。”顧九公子唏噓,“在七嫂面前的七哥,都不像是咱們七哥了。”
顧八公子低咳一聲,“還是稱呼安小郡主吧,喊七嫂委實過早了點兒。被人聽見不好。”
“可是七哥很喜歡聽我喊七嫂。”顧九公子琢磨著說,“前陣子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七哥,七哥對我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見到我總沉著臉,我在他面前喊了七嫂后,他立馬就對我笑了。”
顧八公子:“…”
他沉默了一會兒,“那你就繼續喊著吧!在外人面前別喊,在七哥面前喊。”
顧九公子點點頭,還是很心驚肉跳,“我都驚呆了,那是咱們的七哥七哥七哥吶,我險些以為自己眼睛花了看錯了。”
“七哥大體只有在安小郡主面前這樣。”顧八公子有些羨慕,“必然是喜歡極了安小郡主,兩情相悅,看起來是一件極好的事兒呢。”
顧九公子心情激動,“我將來也要找一個與我兩情相悅的女子。”
顧八公子不再說話。
這世上,千千萬萬的男子與女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很多人大婚前都沒見過的比比皆是,像七哥和安小郡主,因身份與常人不同,訂下婚約多年,老南陽王和爺爺商議得了陛下恩準之下,還讓長公主為二人督辦了個相親宴,就怕二人成了癡男怨女,多多相處益善,再確定是否繼續婚約。
像他們一樣,婚前相處,看看對方是否合自己心意的人,天下又有幾個?
顧輕衍重新坐下身,對安華錦問,“還吃嗎?”
“不吃了。”
顧輕衍點頭,“那別的呢?瓜子仁,還吃嗎?”
“也不吃了。”安華錦搖頭,“沏一壺茶吧,潤潤嗓子。”
顧輕衍七沏了一壺茶,給安華錦倒了一盞,自己倒了一盞。
安華錦喝了一口茶,細聽外面有人說什么設賭局壓賭注,有人壓善親王府的宸小王爺,有人押七殿下,有人壓顧家的三位公子,這三家呼聲最高,她心思一動,“我七表兄也參加了龍舟賽?”
“嗯。陛下下旨,讓他參賽。”
“我聽他們在下賭注,你說,哪家贏?”安華錦想著,是不是趁機可以賺一筆。
顧輕衍挑眉,“你要下注?”
“嗯,有這個想法。”
顧輕衍笑,“那就賭七殿下贏吧。”
他對外面吩咐,“青墨,給小郡主去下十萬兩賭注,賭七殿下贏。”
安華錦震驚,她就想賭個萬兒八千兩,顧輕衍這一下子十萬兩,玩的是她的心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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