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本來想問問安華錦關于皇帝想讓她嫁給楚硯的想法,如今聽了她的話,覺得也不必問了。哪怕是自己的親兒子,皇后也不能昧著良心說他比顧輕衍更好。
顧輕衍的好,天下皆知。
“陛下怕是不會死心。”皇后也是真疼安華錦,親上加親,侄女成兒媳自然好,哪怕不成,也是她親侄女,她倒也看得開,“陛下雖然打著主意,但有一句話說的對,你還年輕,事關一輩子的事兒,的確要好好的想想,以免將來后悔。”
安華錦抱住皇后,暖心的很,“姑姑說的是,姑姑對我最好了。”
皇后笑著伸手點她眉心,“今日用了午膳再出宮吧。”
安華錦痛快地點頭,“聽姑姑的。”
姑侄又說了一會兒閑話,外面有人稟告,“七殿下來了。”
皇后向外看了一眼,笑著說,“他也多日沒來陪我用膳了,如今這個點過來,想必是打算今日陪我用午膳,怪不容易的。”
安華錦倒也不別扭,只小聲嘟囔,“看著七表兄寡淡的臉,我能少吃一碗飯。”
這話也算是間接表態了。
皇后笑出聲,“你七表兄小時候不這樣的,是個很活潑的孩子,只不過被陛下帶在身邊教導,七八歲之后,他懂了很多事兒,也懂了陛下不喜歡他的心思,就漸漸地不會笑了。”
說著,她也嘆息惆悵起來,“是我這個做母后的沒用,能坐穩中宮位置已耗盡心力,自然沒多少閑暇開解關心他,后來他出宮立府,自立自主,遇到很多難事兒,也不與我說,漸漸的,連我也摸不透他的心思了,變的也不可愛了。”
“也不怪姑姑,咱們南陽王府這些年來,誰不艱難呢。”安華錦寬慰,“哪怕將來爺爺不在了,只要我在,只要南陽軍在,我就會幫七表兄,姑姑放心,七表兄會越來越好的。”
“嗯,我相信。”皇后心中也一片溫暖。
楚硯進了內殿,便見到挨著坐在一起說話的姑侄二人,在他的記憶里,他母后端莊賢淑,哪怕親生的女兒楚希蕓,也不見她們排排坐著親密說悄悄話,倒是安華錦,三年前的小姑娘,初入皇宮,來到這鳳棲宮,就是這般挨著他母后姑侄二人似乎有說不完的話。
他面無表情地給皇后請安,“母后安!”
皇后點點頭,“今日怎么有空過來?”
楚硯這才看向安華錦,“有一件事情,想問問表妹。”
安華錦一副不待見楚硯的樣子,但又不能不給面子應對他,如以前一個模樣,“七表兄說吧!”
楚硯坐下身,“父皇與我說了這兩日便派人押送軍餉前往南陽,說你舉薦了江云弈?”
安華錦坐直身子,“是啊,陛下問我時,我舉薦了他。”
“為何?”
安華錦笑,“為何七表兄不知道嗎?”
楚硯抿唇。
安華錦輕哼,“其實,我倒是想讓七表兄去南陽看看,你從出生到現在,還沒去過南陽吧?但我若是舉薦七表兄,陛下怕是有別的想法,索性我就舉薦了江云弈,他押送軍餉,去南陽,替你去南陽看看,與你去也差不了太多。”
皇后聽明白了幾分,訝異,“江云弈是…”
安華錦小聲說,“七表兄的人,三年前就是了。三年前,我七表兄與江云弈在冷宮私會,怕被我知道,七表兄明知我迷路找不到鳳棲宮,理都不理我就走了,后來江云弈給我指的路。”
皇后知道三年前楚硯和安華錦初次見面就互相看不順眼,到不知道怎么回事兒,原來是這樁事兒。她又氣又笑,“男子怎么能說私會?你這孩子!”
安華錦吐吐舌,“我又沒說錯。”
皇后哭笑不得。
楚硯臉色不太好看,但還是說,“父皇準了,著兵部侍郎陸衡,江云弈,禁衛軍統領賀瀾,兩日后押送軍餉,前往南陽。”
安華錦點點頭,“這三人選的好,想必不會出現什么問題。”
天色快晌午,皇后吩咐人擺膳。
賀嬤嬤剛出去,便轉頭又走了回來,小聲說,“顧七公子派人傳話,問小郡主可一起出宮?”
安華錦看向皇后,有點兒為難,“我早先是與他說一起出宮,不過如今已經答應姑姑留在這里用午膳了。”
皇后笑,“那有什么?索性硯兒也在,讓他也來本宮這里用午膳就是了。”
安華錦點點頭,“好!”
賀嬤嬤聞言立即派人去回話。
楚硯坐在一旁,沒什么意見。
不多時,顧輕衍就來了,晌午時分,天氣炎熱,他未撐傘,額頭出了一層薄汗,進了鳳棲宮給皇后見禮后,便對安華錦笑問,“我沒帶帕子,你可帶了?給我用用。”
安華錦才不相信他沒帶帕子,這個人最愛干凈,她曾親眼見他袖子里揣了好幾塊干凈帕子隨時備一天之用,但此時卻不會點破他,立馬掏出自己的干凈帕子遞給他。
顧輕衍接過,擦了擦額頭細微的薄汗,溫聲說,“你可帶傘了?”
“沒帶。我不怕曬,天生白,且體溫涼,也曬不黑。”自小長在南陽軍,若是怕曬,不用操練立軍姿了。她說的是實話。
顧輕衍點頭,“可是我怕曬,一會兒出宮時,要從鳳棲宮走很遠的路到宮門。我進宮時,沒想著要來鳳棲宮接你,也沒帶傘,曬了一路。”
安華錦聞弦音而知雅意,轉頭對皇后說,“姑姑,一會兒給我們一把傘。”
皇后微笑,“好,一會兒你們離開時,讓賀嬤嬤給你們拿。”
楚硯深深地瞅了顧輕衍一眼,以前沒聽說過他有怕曬這回事兒。
顧輕衍坦然地與他目光相對,一點兒也不覺得一個大男人怕曬有多難為情。
皇后皺眉說,“這天確實有一個多月沒下雨了,陛下下令讓欽天監求雨,怎么還沒有動靜?”
“欽天監在選吉日吉時,說是定的明日晌午。”楚硯向外看了一眼天色,問顧輕衍,“你覺得欽天監求雨,多久能下雨?”
顧輕衍搖頭,“今年不像是干旱之年,但多久能下雨,我就不知道了。”
“不像是干旱之年就好。”楚硯還是十分相信顧輕衍的推斷的。
“不是干旱之年,也許會澇起水災也說不定。”顧輕衍語氣平靜。
楚硯一怔,“如此旱情,怎么會澇呢?”
“我只說也許。”
顧輕衍說的像是閑話,但楚硯卻不能將之當做閑話來聽,他眉頭微微擰起,“無論是大旱,還是澇災,都不是好事兒。”
“嗯。”顧輕衍點頭,“今年的天氣,不太正常。”
用過午膳,安華錦和顧輕衍起身離開,賀嬤嬤果然拿了兩把傘遞給安華錦。
安華錦不要,只拿了一把給顧輕衍。
顧輕衍接過,與賀嬤嬤道了謝,一手撐著傘,一手將安華錦拽到了傘下,共撐一把傘,出了鳳棲宮。
安華錦偏頭瞅他,“你這樣,我還不如再拿一把傘呢。”
“你自己撐傘,與我給你撐傘,怎么能一樣?前者是勞動自己,后者是勞動我。”顧輕衍嗓音溫和,顏色和悅,“再說,我撐傘,你不撐,今日我們出宮,明日關于我比女兒家還嬌氣的笑話便傳出去了,不太好,有你掩護,就沒關系了。”
呦呵,他還挺好面子,知道自己嬌氣!
安華錦取笑,“我姑姑和七表兄已經知道了,你就不怕他們笑話你?”
“不怕。”
安華錦用一言難盡的表情看著他,“其實,你不用在我姑姑和七表兄面前如此的,他們兩個人,我看都沒想法讓我嫁給七表兄。只不過是陛下一個人的想法罷了。”
“凡事沒有絕對,還是早早從根上就掐斷心思的好。”顧輕衍很有理由。
好吧!你長的好,你說了算。
安華錦無話可說。
二人一路出宮,酷熱的驕陽灑下,炙烤著皇宮的石磚都騰騰地冒著熱氣,干辣辣的,來往的宮女太監都用扇子或者袖子遮著臉。顧輕衍與安華錦打著傘,看起來一點兒也不夸張。
安華錦一邊走一邊說,“還有幾日端午節了?”
“三日。”
“據說京中的端午節很是熱鬧?”安華錦想見識見識,“你有什么想法帶我去哪里玩嗎?”
“有,白日帶你去看賽龍舟,晚上帶著乘船去游曲香河,如何?”顧輕衍笑問。
安華錦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