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8章 牛嘴奪魂
二鹿做出對卡霍城的懲罰方式時，壓根沒想自己去執行，他以為龍女王會像之前一樣，親自騎龍去卡霍城一趟。
帶著三條巨龍的她，擁有一人屠城的能力。
所以，無論他的懲罰對卡霍城多嚴酷，面對龍女王，卡霍城多半不會反抗，反抗也沒用。
萬萬想不到龍女王如此善于任事。
梅麗珊卓提議讓理查德爵士去冒險時，他不是很情愿，但也不會反對。
不反對，是因為他真心認為卡霍城必須受到懲罰，殺一儆百；不情愿，是因為他也不傻，知道理查德很難憑三寸不爛之舌，鼓動卡霍城百姓與小貴族造賽貢伯爵的反。
于是，二鹿退而求其次，不再要求殺光參與異鬼獻祭之人，僅讓理查德誆騙賽貢夫妻來臨冬城，然后當著所有貴族的面，將他們明正典刑——燒死獻祭給光之王。
誆騙賽貢夫妻來臨冬城的任務并不危險，如果賽貢拒絕，理查德就飛回來，最多也就任務失敗而已。
偏偏理查德性格不太適合干這事。
如果換成洋蔥騎士，八成真能把賽貢騙到臨冬城。
“我妻子剛生產，不能承受千里奔波之苦。”賽貢面色蒼白，語氣誠懇。
嗯，賽貢以國王使者的禮儀，隆重地接待了理查德。
在理查德提出要帶他們夫妻倆去臨冬城時，他也沒勃然大怒。
“我可以立即跟爵士離開卡霍城，但能不能讓我妻子留在城堡里休養？”賽貢解釋完自己這邊的情況后，低聲懇求道。
如果換成丹妮在這兒，她會面帶難色地猶豫片刻，然后勉為其難答應下來，甚至還會說，“令夫人身子虛弱，別嚇著她。你要對她解釋清楚，去臨冬城審判耽擱不了幾天，即便受到史坦尼斯陛下懲罰，也會在三天內回來。”
理查德卻臉色一板，眼中閃過一絲譏誚，冷笑道：“這可由不得你，史坦尼斯陛下說的很明白，要你們夫妻兩個一起去臨冬城受審。”
聽聞此言，賽貢灰色眸子中隱藏深深的冷意轉化為毫不掩飾的殺意，“看來，他一定要斬盡殺絕了？我都甘愿領死了，為何還不肯放過我妻子？
連最后一位卡史塔克都不肯放過，那么，瑟恩一族只怕也會遭到清算。”
賽貢因斷掉右臂而蒼白無血的臉頰扭曲成惡鬼模樣。
理查德竟一愣，脫口而出，“你知道了？”
“呵呵呵......”賽貢低笑起來，“從我見你第一眼，就明白自己的結局。
因為，你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死人。
但我還想著，只要能保全家族，由我一人頂罪也沒關系。
畢竟，我做了不該做的事；畢竟，龍女王那么可怕，我不敢造反。
可現在，你們都已經打算斬盡殺絕了，那我還有必要害怕她嗎？”
“法克！”理查德連忙拉下面甲，扭頭就往門外沖去。
一邊跑，還一邊大叫自己翼龍的名字。
他的翼龍一直在天上盤旋。
賽貢慢慢起身，嘴角呷一抹冷笑，緩步跟在烈焰紅心騎士身后。
“嘶咯————”理查德還沒沖出城堡客廳，就聽到院落里傳來翼龍凄厲高亢的嚎叫。
他立即明白，院子里有埋伏。
無奈之下，他只能大叫著讓翼龍離開。
沒多久，哀叫聲便漸漸升高，拉遠。
等理查德跑到門外石階，已經看不到自己翼龍的身影。
下一刻，十幾個盾牌手排著盾墻，從四面八方壓來，“嘭嘭”幾下，就將揮劍劈砍的騎士頂翻在地。
“我吃了你的面包。”被按在地上的烈焰紅心騎士掙扎著抬起頭，怒視賽貢道。
也因為在城堡外的雪地里，趕來的賽貢第一時間遞過去沾有鹽的面包，理查德才肯離開翼龍后背，跟他進入城堡。
賽貢點點頭，嘆道：“賓客權利，我懂，也愿意遵守。但賓客權利不僅約束主人，也對客人有要求——不能對主人心懷不軌。
從你用拙劣的謊言，誆騙我和亞麗去臨冬城受死開始，便已經不再受賓客權利保護。”
“殺我對你沒好處。”理查德不想死。
“告訴我，史坦尼斯打算怎么處置我？”
麻臉騎士抿緊嘴唇，倔強地不發一言。
他不想死，卻也不肯出賣自己的封君。
“嗤——”劍光閃爍，騎士的腦袋滾落在地，拖出一條血線，面朝上，茫然眨巴一下眼睛，死了。
“啊，族長，您殺了他？”邊上一名瑟恩士兵駭然不解，“殺了他，會激怒烈焰紅心國王啊！”
“哐當！”賽貢將染血的長劍扔在地上，用鞋底踩著理查德的腦袋，滾動半圈，讓死不瞑目的臉朝下。
“把人頭與軀干掛在城門哨塔頂端的旗桿上。”賽貢眸光一閃，冷冷道。
周圍瑟恩人侍衛一動不動，都瞪大雙眼，驚恐地看向自己的族長。
一臉絡腮胡的詹姆斯爵士出列，擔憂道：“伯爵大人，那樣會得罪死史坦尼斯的。”
詹姆斯爵士是一名有產騎士，屬于卡霍城的封臣。
“我就是要激怒他！”
賽貢眼神幽冷，俯視城堡外黑暗中的鎮子，沉聲道：“史坦尼斯只有翼龍，翼龍不能噴火。
千里迢迢趕來，能攜帶多少野火彈？
可他的轟炸會讓卡霍城所有人恐懼，恐懼會讓北境人徹底忘記我瑟恩人的身份。
只有北境人和瑟恩人緊緊團結在我身邊，我們才有機會熬過這漫長且艱苦的長夜。”
詹姆斯爵士神情劇震，想不到這位野人伯爵能有這么深的城府。
不過他并沒心生反感，因為賽貢此時所為都是為了卡霍城。
“假如引來龍女王“他擔憂道。
“不，龍女王上次已經懲罰過我，不會再來了，至少她本人不會再來。”感受右肩絲絲鈍痛，賽貢咬咬牙，肯定道。
“可臨冬城肯定不會放過我，有能力執行懲罰任務的只有巨龍，我們得小心”賽貢眸中閃過算計的光芒，低頭對身邊親信吩咐起來。
能從野人首領成為北境伯爵，賽貢也算個亂世人杰。就如他猜想的那樣，第二天上午，死亡之翼就來了。
六天前，在長城黑城堡，龍女王送了理查德爵士一張“天堂入場券”。
麻臉騎士不想要，但龍女王剛贈送了他“惡魔獵手”的稱號，他不好拒絕，便將“入場券”隨便掛在脖子上。
如果再過一段時間，遇到洗澡，換內衣之類的情況，麻臉騎士很可能隨手就將“圣母賜福”給扔了。
幸好才過去六天，他還沒來得及洗澡。
被賽貢一劍砍頭的瞬間，貼在他胸口的小布袋就微微發熱，內部有淡淡金光閃爍。
正常情況下，隨著“天堂入場券”被激活，陌客神力運轉，會自動將麻臉騎士的靈魂帶到天堂。
這是符文中設定好的程序。
就像游戲中的回城卷軸。
只不過帶回去的不是肉體，而是亡者的靈魂。
可“天堂入場券”第一次被使用，就出現“系統故障”，理查德剛一死亡，他的靈魂便被另一位死亡魔神拘住。
說到底，“天堂入場券”不過是陌客的一道神術，還是非常簡陋低級的神術。搶不過親自出場的魔神，也理所當然。
但陌客神術失敗，卻驚動了大黑，然后他主動與丹妮龍靈。
丹妮化身陌客，順著“天堂入場券”留在理查德靈魂上的“牽引線”，瞬間來到卡霍城——類似魁晰的靈魂投影。
她看到麻臉騎士的悲慘遭遇。
灰色的死亡世界中，理查德的亡魂被陰影鎖鏈捆縛，就要跨過一條灰霧迷蒙的大河，落入對岸影魔的魔掌。
“不，圣母慈悲，我有贖罪卷啊！”理查德掙扎嚎叫。
“別掙扎了，理查德，這就是你的命運！”忽然的，纏繞在麻臉騎士胸前的那節影子鎖鏈，展露一張極度扭曲、極度拉長的面孔。
就像一個橡皮娃娃被熊孩子揪在手里，使勁拉扯，拉長，臉都拉變了形。
但理查德一低頭，馬上就認出人臉的身份。
“高迪爵士？”他瞪大驚恐的雙眼，不可置信叫道。
“是我，理查德，別掙扎了，這是你的命運。”高迪·法林眼神中充滿怨毒與譏笑。
似乎，巨人殺手對曾經的好基友充滿憎恨，很高興看到他此時的遭遇。
“你不是死了嗎？被大瓊恩一劍拍死。”理查德掙扎的力度低了些，茫然問道。
“是呀，我死了，拉赫洛的信徒死亡后都會進入祂的國度，我去了，然后靈魂被鍛造成捆縛你的靈魂鎖鏈。”高迪·法林悲泣道。
“啊，怎么會這樣，怎么會這樣”理查德難以接受這樣的現實，連連搖頭，流淚哀求道：“高迪，我們是幾十年的老朋友，你快松開我。我要去天堂，我能感覺到來自天堂的召喚。”
“去天堂？”高迪法林的眼神變得無比怨毒，“你竟妄想去天堂？你去了天堂，我怎么辦？不見到你遭受更凄慘的命運，我怎么能快樂？”
理查德感覺捆住自己的鎖鏈又緊了緊。
“你不是這樣的人，你忘了？我們是朋友啊！”麻臉騎士哭道。
“嘿嘿嘿，你的悲傷給我帶來歡愉。”高迪法林陰惻惻笑道。
“嘿嘿嘿，你的悲傷給我們帶來歡愉。”一連串的惡毒笑聲從鎖鏈上傳來。
理查德定睛看去，立即頭皮發麻，每一節鎖鏈都浮現一張拉長變形的扭曲臉蛋，每一張臉他都熟悉。
全部是他戰死的戰友，或被烈焰紅心騎士燒死的祭品。
拉赫洛的信徒竟與祭品一個待遇，都被鍛造成陰影的鎖鏈！
理查德爆發出最強烈的情感：絕望，哀傷，悲憤！
“圣母慈悲！”他不停地嚎叫。
“桀桀桀，這是吾之死亡國度，吾乃主宰，誰也救不了你！”灰霧河道的另一端，影魔拉赫洛快意大笑。
“是誰？膽敢闖入吾之神域？”忽然，影魔笑聲停止，爆喝出聲。
卻是無聲無息間，一連串黑色墨點從西方飛來，落在鎖鏈上，每一點墨汁暈開成一只烏鴉。
頃刻間，灰霧奔流的西岸，在理查德與牛怪之間的陰影鎖鏈上，落了27只烏鴉。
“呱呱呱......”在色彩單一的灰白世界，烏鴉灰紅光芒的眼睛依舊顯眼。
更顯眼的是，它們的喙子在鎖鏈上啄出點點灰金色火花。
“咔咔咔——”灰金色火花下，陰影鎖鏈迅速融出一個個窟窿，然后一陣虛實變幻，轟然爆碎。
“嘭嘭嘭！”捆在理查德身上的鎖鏈一節節化為黑霧，黑霧中有一張張扭曲怒號的人臉。
“呱——”一只烏鴉叼住理查德一撮頭發，一扇翅膀，瞬間消失在黑白世界中。
“不——”影魔拉赫洛在灰霧激流另一邊暴跳如雷，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