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鼉龍一聽這話,當即便叫部下取了全副的披掛,結束齊整。手里提著竹節鋼鞭,便出了門。
“是誰打壞了我的門。”
那沙僧一聽這話,當即便開口罵道:
“我把你個無知的潑怪!你怎么弄玄虛,變作梢公,架船將我師父攝來?快早送還,饒你性命!”
那小鼉龍乃是涇河龍王之子,本事不大,脾氣卻不小,一聽這話,當時便冷聲道:
“這和尚不知死活!你師父是我拿了,如今要蒸熟了請人哩!你上來,與我見個雌雄!三合敵得我啊,還你師父;如三合敵不得,連你一發都蒸吃了,休想西天去也!”
那沙僧聞言大怒,輪寶杖,劈頭就打。那怪舉鋼鞭,急架相迎。兩個在水底下,一番激斗,二人戰經三十回合,不見高低。那沙僧當時便思量開了,心道:
這怪物是我的對手,枉自不能取勝,且引他出去,請師兄打他。
想到這里沙僧虛丟了個架子,拖著寶杖就走,卻不料那鼉龍不來追趕,口里道:
“我不與你斗了,我且具柬帖兒去請客哩。”
那沙僧氣呼呼跳出水來,見了行者道:
“哥哥這怪無禮!”
頓了頓,那沙僧將水中的見聞俱告訴了那行者:
“他這里邊,有一座亭臺,臺門外橫書八個大字,喚做‘衡陽峪黑水河神府’。我閃在旁邊,聽著他在里面說話,教小的們刷洗鐵籠,待要把師父與八戒蒸熟了,去請他舅爺來暖壽。是我發起怒來,就去打門。那怪物提一條竹節鋼鞭走出來,與我斗了這半日,約有三十合,不分勝負。我卻使個佯輸法,要引他出來,著你助陣。那怪物乖得緊,他不來趕我,只要回去具柬請客,我才上來了。”
那行者一聽這話,當即便看了那化身一眼,口里道:
“卻不知是個什么妖邪?”
那沙僧一聽這話,不知各中深意,口里道:
“那模樣似一個大鱉;不然,便是個鼉龍也。”
那行者一聽這話。當即便道:
“不知哪個是他舅爺?”
那化身一聽這話,起身笑了笑,開口便道:
“他的舅爺,卻不是旁人,你想知道啊。將黑水河河神喚上來一問便知。”
那行者一聽這話,當即念動咒語,將那黑水河河神召來,不多時,從水里上來一個耄耋老者,流著淚口里道:
“大圣,黑水河河神叩頭。”
那行者一看已這樣情景,便知道了些許端倪,口里道:
“你莫要哭,有什么冤屈,從實講來。”
那黑水河河神一聽這話,看了看化身,見化身點了點頭,當即便老淚縱橫,口里道:
“那妖精舊年五月間,從西洋海趁大潮來于此處,就與小神交斗。奈我年邁身衰,敵他不過,把我坐的那衡陽峪黑水河神府,就占奪去住了,又傷了我許多水族。我卻沒奈何,徑往海內告他。原來西海龍王是他的母舅,不準我的狀子,教我讓與他住。我欲啟奏上天,奈何神微職小,不能得見玉帝。今聞得大圣到此,特來參拜投生,萬望大圣與我出力報冤!”
那行者一聽這話,一把扯住化身的手,口里不依不饒的道:
“原來是你四海龍族,縱容親屬在此地成妖作怪,你莫走,咱們去玉帝處對簿公堂!”
那化身一聽這話,笑著開口道:
“你這猴兒,怎么這樣放刁,我若縱容于他,那我還能如此和顏悅色的在此與你說理么。”
那行者自然也不可能真正的和化身去玉帝處跑一趟。一聽這話,當時便松開了手,口里道:
“那你倒是與我說說,這妖邪是怎么回事?”
那化身一聽這話,開口笑道:
“你師父三藏處處蒙難步步該災,到這黑水河里是定要下沉一回的,而那鼉龍嘛,乃是我姑母與涇河龍王的第九個兒子,生性乖戾,不服管束,我也是一個月前,在號山的時候,才知道我父王敖閏,著其到了這方養性修真。
至于縱容為怪,實在不是我父王本意,若是我父王真想縱容為怪,自然可以將這黑水河神調配到其他水域,又何必將他留在這里,等你來為他主持公道呢?
實在是因為我姑母在前年身染暴疾故去,我父王與叔伯三人實在不好管束于他,這才無奈,想要借你的手,與他訓誡。”
那孫悟空一聽這話,思考了片刻,當即便釋然了,開口笑道:
“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盤,罷了,聽你的言語,四海龍王最多問一個管教不嚴之罪,老孫看在你的面子上,便不予追究吧,只是不知你那姑母,有幾個兒郎,都在哪里為怪?”
“我那姑母,有九個兒子。那八個都是好的。第一個小黃龍,見居淮瀆;第二個小驪龍,見住濟瀆;第三個青背龍,占了江瀆;第四個赤髯龍,鎮守河瀆;第五個徒勞龍,與佛祖司鐘;第六個穩獸龍,與神官鎮脊;第七個敬仲龍,與玉帝守擎天華表;第八個蜃龍,在大家兄處砥據太岳。此乃第九個鼉龍,因年幼無甚執事,自舊年才著他居黑水河養性,待成名,別遷調用,只是如今他卻胡作非為,實在是令人無奈。”
那行者一聽這話,點了點頭開口道:
“既如此,你家事,你來了,你下水拿那孽障上來吧。”
那化身一聽這話,當即便笑著搖了搖頭:
“我若下水,與他爭斗起來,這河水怕不是要被我燒干,如此,水府也無法物歸原主了。”
那行者一聽這話,想了想點了點頭。開口道:
“那你莫不讓天河上那一尊將水軍調來?”
化身一聽這話,當即搖了搖頭,開口道:
“雖說無詔調兵與我確實小事,不過這件事出了,家父和岳丈的面子怕是不好過,你也給我個面子,去一趟西海,讓我父王自行調兵拿他吧。”
那行者一見無名化身將事情說到這種程度,當即便開口道:
“也罷也罷,老孫去一趟西海。”
因為在一個月之前就已經有了準備,那行者到西海,那敖閏便著摩昂太子帶兵五百來捉鼉龍,又置辦酒席,與行者陪禮。只聽行者道:
“龍王再勿多心,你家三太子已經與我言明了,又何須辦酒?我今須與你令郎同回:一則老師父遭愆,二則我師弟盼望。”
那敖閏苦留不住,又叫龍女捧茶來獻。行者立飲他一盞香茶,別了老龍,隨與摩昂領兵,離了西海。早到黑水河中,行者道:
“賢太子,好生捉怪,我上岸去也。”
那摩昂早知道了其中的關節,口里保證道:
“大圣寬心,小龍子將他拿上來先見了大圣,懲治了他罪名,把師父送上來,才敢帶回海內,見我家父。”
那行者欣然相別,捏了避水訣,跳出波津,徑到了東邊崖上。那摩昂太子著介士先到他水府門前,報與妖怪道:
“西海老龍王大太子摩昂來也。”
不多時那鼉龍便聞報,不知大禍臨頭,口里自言自語道:
“我差黑魚精投簡帖拜請二舅爺,這早晚不見回話,怎么舅爺不來,卻是表兄來?”
正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那小鼉龍又聽巡河小妖報道:
“大王,河內有一枝兵,屯于水府之西,旗號上書著‘西海儲君摩昂小帥’。”
那鼉龍一聽這話。心里一緊,口里道:
“這表兄卻也狂妄:想是舅爺不得來,命他來赴宴,既是赴宴,如何又領兵勞士,其中必有緣故,小的們,將我的披掛鋼鞭伺候,恐一時變暴,待我且出去迎他,看是何如。”
這鼉龍出得門來,真個見一枝海兵札營在右,密密麻麻五百眾,心中更加提防。,徑至那營門前厲聲高叫:
“大表兄,小弟在此恭候,有請。”
有一個巡營的螺螺急至中軍帳:
“報千歲殿下,外有鼉龍叫請哩。”
摩昂太子按一按頂上金盔,束一束腰間寶帶,手提一根三棱簡,拽開步,跑出營去,口里道:
“你來請我作甚?”
那鼉龍見摩昂臉色不對,當即上前見禮道:
“小弟今早有簡帖拜請舅爺,想是舅爺見棄,著表兄來的,兄長既來赴席,如何又勞師動眾,不入水府,札營在此,又貫甲提兵,何也?”
那摩昂一聽這話,呵呵冷笑道:
“你請我父王作甚?”
那鼉龍一聽這話,當即便開口有些得意的道:
“小弟一向蒙恩賜居于此,久別尊顏,未得孝順。昨日捉得一個東土僧人,我聞他是十世修行的元體,人吃了他,可以延壽,欲請舅爺看過,上鐵籠蒸熟,與舅爺暖壽哩。”
那摩昂一聽這話,當即便冷笑道:
“只知他是唐僧,不知他手下徒弟利害哩。”
那鼉龍一聽這話。很不以為然。開口道:
“他有一個長嘴的和尚,喚做個豬八戒,我也把他捉住了,要與唐和尚一同蒸吃。還有一個徒弟,喚做沙和尚,乃是一條黑漢子,晦氣色臉,使一根寶杖,昨日在這門外與我討師父,被我率出河兵,一頓鋼鞭,戰得他敗陣逃生,也不見怎的利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