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兒,你雖然認得他,但卻不知其中關竅,假若他變大的,如狼犺大象,恐進不得你門;他若變作小的,你卻難認。”
那行者知道三昧真火難纏,不可力敵,心中想著便以牛魔王之口連哄帶騙將三藏救出,而那紅孩兒一聽這話,也絲毫不以為意,開口便道:
“憑他變甚小的,我這里每一層門上,有四五個小妖把守,他怎生得入!”
那行者一聽這話,再想到自己變化騰挪如入無人之境,心里頭更加的得意,開口便說漏了嘴:
“你是不知,他會變蒼蠅、蚊子,或是蜜蜂、蝴蝶并等項,又會變我模樣,你卻哪里認得?”
那紅孩兒一聽這話,也沒有太在意行者說了什么,反倒是對牛魔王的喋喋不休有些不耐煩,當即口里道:
“父王勿慮,他就是鐵膽銅心,也不敢近我門來也。”
那行者一聽紅孩兒這話,當即便知道了唬不住這個妖怪,當即便開始了拖延時間:
“既如此說,賢郎甚有手段,實是敵得他過,方來請我吃唐僧的肉,奈何我今日還不吃哩。我近來年老,你母親常勸我作些善事。我想無甚作善,且持些齋戒。”
那紅孩兒一聽這話,當即便有些疑惑,他的母親鐵扇公主雖然時常行善,給人滅火保證火焰山的春耕秋收,但是她也是一個羅剎鬼,也會吃人肉,再者他二人夫妻不睦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怎么會刻意勸父王行善,父王還就聽了?
“不知父王是長齋,是月齋?”
那行者不知道那紅孩兒已經起了疑心,還在扯著謊,開口道:
“也不是長齋,也不是月齋,喚做雷齋,每月只該四日。三辛逢初六。今朝是辛酉日,一則當齋,二來酉不會客。且等明日,我去親自刷洗蒸他,與兒等同享吧。”
那紅孩兒一聽這話,心中更加疑心,暗暗提防起來。
我父王平日吃人為生,今活有一千余歲,怎么如今又吃起齋來了?想當初作惡多端,這三四日齋戒,那里就積得過來?此言有假,可疑!可疑!
那紅孩兒當即借故抽身走出二門之下,叫六健將來開口問道:
“你們是哪里請來的老大王,可曾到家?”
那六健將一聽這話,俱開口道:
“是半路請來的,未曾到家。”
那紅孩兒一聽這話,再聯想到了方才行者的吹噓,哪里還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當即便大怒道:
“不好了!著了他的道了!這不是老大王!”
那一眾小妖一聽這話,當即大驚失色,紛紛下跪道:
“大王,自家父親,也認不得?”
那紅孩兒一聽這話,稍微冷靜了些許,口里道:
“觀其形容,動靜都像,只是言語不像,只怕著了他假,吃了人虧。你們都要仔細:會使刀的,刀要出鞘,會使槍的,槍要磨明,會使棍的使棍,會使繩的使繩。待我再去問他,看他言語如何。若果是老大王,莫說今日不吃,明日不吃,便遲個月何妨!假若言語不對,只聽我一聲令下,就一齊下手。”
安排了洞中群妖之后,那紅孩兒又回到了廳堂,行者當面又拜。那行者一見這樣場景,心里樂開了花。開口道:
“孩兒,家無常禮,不須拜,但有甚話,只管說來。”
那紅孩兒在心念電轉之間便已經想到了驗證的對策,當即便開口道:
“愚男一則請來奉獻唐僧之肉,二來有句話兒上請。我前日閑行,駕祥光,直至九霄空內,忽逢著祖延天師道齡張先生。他見孩兒生得五官周正,三停平等,他問我是什么生辰八字,兒因年幼,記得不真。先生子平精熟,要與我推看五星,今請父王,正欲問此。倘或下次再得會他,好煩他推算。”
那行者一聽這話,端坐于臺上暗笑,心中也閃電一般思量著對策:
好妖怪呀!老孫自歸佛果,保唐師父,一路上也捉了幾個妖精,不似這廝這般刻薄。他問我甚么家長里短,少米無柴的話說,我也好信口胡說答他。他如今問我生年月日,我卻怎么知道!
雖然心中暗暗大罵,但是那行者巍巍端坐中間,也無一些兒懼色,面上反喜盈盈的笑道:
“賢郎請起,我因年老,連日有事不遂心懷,把你生時偶然忘了。且等到明日回家,問你母親便知。”
那紅孩兒一聽這話哪里還不明白,當即心中便明了了。
父王把我八個字時常不離口論說,說我有同天不老之壽,怎么今日一旦忘了!豈有此理!必是假的!
那紅孩兒一聲喝令,群妖槍刀簇擁,望行者沒頭沒臉的札來。這大圣使金箍棒架住了,現出本相,開口便道:
“賢郎,你卻沒理。那里兒子好打爺的?”
那紅孩兒一聽這話,滿面羞慚。不敢回視。行者化金光飛出他的洞府。待到金光散去之后,有小妖道:
“大王,孫行者走了。”
那紅孩兒一聽這話,心里頓時有些心灰意冷,開口便道:
“罷罷罷!讓他走了罷!我吃他這一場虧也!且關了門,莫與他打話,只來刷洗唐僧,蒸吃便了了。”
卻說那行者搴著鐵棒,呵呵大笑,自澗那邊而來。沙僧聽見,急出林迎著道:
“哥啊,這半日方回,如何這等哂笑,想救出師父來也?”
那行者占了那么一場便宜,只覺得通體舒泰,神清氣爽,開口便道:
“兄弟,雖不曾救得師父,老孫卻得個上風來了。原來豬八戒被那怪假變觀音哄將回來,吊于皮袋之內。我欲設法救援,不期他著甚么六健將去請老大王來吃師父肉。是老孫想著他老大王必是牛魔王,就變了他的模樣,冒充進去,坐在中間。他叫父王,我就應他;他便叩頭,我就直受,著實快活!”
那沙僧一聽這話,有些無奈,開口抱怨道:
“哥啊,你便圖這般小便宜,恐惹惱了那怪,師父性命難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