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先生別念了
總覺得是把旗子全都插滿了，生怕不出事一樣。
陳琛當然不會不知道自己離開前那立得滿滿的旗子其實會帶來很多負面增幅效果，但是他還是得好好安慰自家兩位小嬌妻，讓她們安心。
其實這次出行，并沒有所見的那么兇險，實際上陳琛心中早就有了數，而且在他們前往長安的途中，閻仁已經讓快腿先行一步前往長安去通知在那邊的明秋衛，提前聯系一下李儒，讓他們能夠盡快地見到李儒。
估計誰都想不到，劉備家謀主跟呂布家謀主竟然是會在私下有著聯系的。
其實這件事要是真要論罪，還得計較到閻仁幫助陳琛瞞著劉備，不過劉備是不會在這件事上深究的，畢竟真要說起來閻仁還是因為陳琛到了劉備的手下，才會為劉備效力的，而且這些年也是盡心盡力，讓劉備省了不少心。
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劉備集團到今天的程度，能夠擁有著整個大漢最為靈通的信息，主要也是因為閻仁在暗中為他們的情報工作付出了不少，基本上就是整個人都投身于工作了。
一直到這次閻仁大婚，大家才感慨原來陽明也是一個有著自己生活的人。
陳琛他們一路十分順利，別看他們這輛馬車上之后他們三個人，實際上這輛馬車每到一處，都會有三個以上的明秋衛在附近潛伏跟著，就是擔心出現什么意外，能夠及時通知到附近的明秋衛過來支援。
實際上在大漢時期能夠做到這樣的勢力，寥寥無幾。
劉備他們其實已經在絕大多數方面的實力已經遠超同時代的其他勢力了。
要知道其他勢力需要在能夠保證根基穩固之后，才可能會擁有足夠的人力物力財力來支撐這樣的暗面組織運轉，像當年漢靈帝想要讓夜梟這個組織做大做強，也需要不擇手段地斂財，以滿足他的控制欲。
實際上如果劉備要是一個控制欲極強的主公的話，那明秋衛這樣龐大的勢力，分分鐘就能夠在整個大漢，在勢力范圍之內，掀起白色恐怖，所以其實閻仁自己也有點想法，想要接著這次失職的機會，辭去明秋衛大統領的職務，回陳府繼續當他的侍衛統領。
陳家人，就是這個個性。
順利地進入到了長安，沒有引起任何注意，陳琛他們到了長安城中早就準備好的一處宅子中，陳琛就坐在廳中等待著李儒的到來。
時過半晌，門外才傳來了有些沉悶的腳步聲。
陳琛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看向了門口，一道身影出現在門口，有些佝僂，也有些虛弱。
誰能想到李儒在這個時候竟然會是這樣虛弱的狀態呢。
“看來文優先生為了呂奉先勞心費神了不少啊。”
陳琛抬手示意李儒坐下來說話，李儒點了點頭，坐到了他身邊，廳中沒有點燈，氛圍有些過于陰冷，但是陳琛和李儒都沒有讓人點燈，因為他們現在的見面，還是見不得光的。
“陳先生邀請我見面，是想做什么？”
李儒開口道，他的聲音還有些沙啞，似乎是休息不夠的樣子。
“想請文優先生幫忙說服奉先加入我軍。”
開門見山，陳琛沒有遮掩自己的目的，哪怕現在是在別人的地盤上，他也還是帶著屬于他的氣場。
“先生怕不是在說笑，這里可是長安城，先生若是開了不對的玩笑，怕是要在這里虛度幾年光陰。”
李儒盯著陳琛，言語中似乎是在威脅陳琛。
“明白了，你也快撐不住了對吧？”
陳琛坐直了身子，不甘示弱地看著李儒，他比李儒還要有威脅意味，直接抓到了李儒話中的漏洞，而且，他此話一出，李儒變沉默了。
“呂奉先雖然有萬夫不當之勇，但是這天下有幾個讀書人愿意為了一個從草原來的將領打天下的？在他們看來，奉先只不過是一介武夫罷了。如今長安疲敝，一切都需要用資源來修復重整，如果不是你一個人撐著，那想必連西涼軍數十萬大軍都快養不起了吧？”
陳琛的話赤裸裸地揭破了西涼軍的泡沫。
盡管他們擁有著大漢中數一數二的戰斗力，但是現在的他們根本就沒有足夠的后勤可以支撐他們出征，所以他們一旦出征，就必須要成功，而且成功之后也一定要燒殺搶掠，否則他們根本沒有足夠的補充。
“以西涼軍這種風格，文優你也知道，一統天下，或者說，擴大領土，都已經是不可能的吧。”
陳琛降低聲調，似乎在誘導李儒。
“我軍綜合實力強勁，就算是再來兩個西涼軍，都能夠供應得起，只要奉先加入我軍，那一統大漢的機會就在眼前，難道文優你不心動嗎？”
李儒頭微微低了下去，拒絕了跟陳琛的對視。
“那又如何？一統大漢的是劉玄德......”
“難道董仲穎當年真的有想過要對天子取以代之嗎？”
陳琛沒等李儒繼續說，直接一句話堵住了李儒的嘴。
這是一個事實，就算董卓是天大的奸妄，天大的逆臣，他也沒有想過想要自己親自坐上那個皇位，李儒不能去承認董卓有上位之心，否則現在已經退休的董卓，到時候呂布勢力一倒，那就是他的死期，他得罪太多人了。
“你覺得現在呂奉先還有勝算嗎？哪怕不是我主一統天下，難道呂奉先就有機會能夠一統天下，再扶漢室嗎？”
“那你想一想，你到現在的努力是不是就是為了能夠讓呂奉先能夠撐住，保全住董家。可是你還能撐多久？等你倒下了，董家能夠留得住嗎？你可要知道，這世上想要殺了呂奉先和董仲穎的人，可不在少數。”
“如果投靠我主，呂奉先還是能夠安穩地成為一軍之將，他的家眷自然也能夠得到最好的安置，而且現在他的女兒就在并州，我可以替我方給出承諾，只要呂奉先加入我軍，我們不殺董仲穎，而是會讓他在即將建立的涼州書院養老擔任顧問。”
“對了，李儒，你還記得你的初心嗎？”
初心？
李儒猛然抬頭，原本他是在隱藏自己的壓力，陳琛說的每一件事都是準確的，他身為天下一流智士，怎么可能看不出來那樣的結果。
他是毒士，但是他只對敵人狠毒，如果自己倒下了，呂布的統治就會出現問題，那董家也會出大問題，這是李儒最不愿看到的，所以他只能撐著。
現在陳琛到了這里，幾句話就讓他破防了。
而這個時候陳琛突然問他初心，他有些跟不上陳琛的思路，但是隨后他便見識到了陳琛的念經大法。
“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當年你選擇支持董仲穎上位，除了你本身是他的女婿之外，也是因為董仲穎也是出身寒門，你身為寒門之子，一路突破了許多的阻礙，但是還是被出身所困，一身才華無處施展。”
“那時候的你應該對自己發了誓吧？要成為這大漢的改革者，想要改變這個病態的大漢，讓所有和你一樣擁有著才華的寒門之子能夠擁有著和世家子一樣的機會，甚至是普通百姓的孩子，也能夠發揮出自己的全部才華。”
“可是你看看你現在做的，還能夠做到你的夢想嗎？”
“何止是沒有改變這樣病態的大漢，改革是需要時間來引導的，是需要祭奠來爆發的，沒有任何理性的指導方向，一切的嘗試只能夠帶來破壞和毀滅，你看看如今你們西涼軍的統治就知道了，百姓能快樂嗎？千千萬萬和你一樣的寒門之子能夠獲得機會嗎？”
“他們甚至不屑于為呂奉先效力，哪怕是舉著新朝廷的旗幟，也沒有人愿意付出自己的智慧。”
“所以你改變了這個病態的大漢嗎？改變了這種病態的制度嗎？你覺得你打破了這樣階級嗎？”
陳琛的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根本就不擔心有人聽到宅子中的動靜，他對著李儒斥喝著，明明李儒的年齡已經足夠成為他的父親了。
李儒沒有吭聲，雖然他知道自己這樣完全陷入了被動，完全被陳琛牽著鼻子走，但是哪怕他是天下一流的智士，也沒有辦法在這個時候去坦然面對自己被揭開的傷口。
那種感覺很痛，痛到讓李儒已經快要對現狀絕望了。
他甚至已經覺得寒門就是命運，沒有出頭的可能。
“你和我都是一條路上在走的人，我知道你做了什么，那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嗎？”
陳琛少有地表情夸張地咆哮了起來，他的聲音帶著的情緒，是真真切切的，是他自己完完全全的感受。
其實陳琛是真的動了真的情緒，因為他讓明秋衛認真細致地調查了李儒的情況，他才對這個歷史上沒有留下任何好名聲的家伙，有了一些深刻的了解。
其實他雖然擁有著足夠支撐一方勢力的智識，但是他卻沒有一個能夠直擊靈魂的精神引領。
用個通俗的說法，就是沒有科學的指導思想和行動方針。
他也只是一個想要推翻階級差距和門閥之見的改革者。
“我從跟隨玄德公定基并州開始，就籌辦太行書院，發展經濟，用足夠的經濟實力，通過財力物力的堆砌，讓教育在并州成為一種新的風潮，讓百姓們的孩子也能夠看到機會，擁有機會去改變自己的命運。”
“拿下冀州之后，我又打算將太行書院的模式推廣到冀州去，甚至打算推廣到整個天下，讓教育真真切切地進入到整個大漢百姓的生活之中。”
“教育乃國之根本，乃國之未來，只要將教育成功地推廣下去，那階級、世家、門閥之見雖然不見得能夠消失，但是至少千千萬萬個寒門子弟，能夠看到了能夠讓他們不斷提升自我的臺階，只要他們夠努力，那他們就能夠爬到高峰。”
“除此之外呢，我還在我方境內推廣了遴選制度，不再只靠誰舉薦來舉薦去，不再是只靠著人情臉面才能夠上位，一切全靠能力，一切全靠實力講話，我為玄德公搭建好了框架，能夠讓整個大漢都更加高效地運轉起來，創造出更多的位置，更多的未來。”
“我做到了這些，如今并州、冀州、幽州境內都已經有不少寒門子弟成功出仕，擔任各地縣令郡守，造福一方，將來青州穩定之后也要如此推廣，那你呢？李文優？你做到了什么？”
陳琛一把抓住了李儒的領子，沖著他咆哮著，讓他不得不正視陳琛，不得不面對陳琛的唾沫星子。
“你的夢想呢？去哪里了？李文優！”
陳琛的話如同重錘一般，狠狠地敲擊在李儒的心上，這個時候，無關智謀，無關地位，無關身份，只有關于初心和夢想的質問。
其實作為一代毒士，李儒是沒有那么容易就被人用言語破防的。
奈何在李儒踏進了這個屋子之后，陳琛就已經用自己海量的精神力激活了提前布置好的陣法，這陣法只會影響精神，而且是敵我不分。
但是陳琛自己的天賦技能在那，不受影響，就只有李儒中招了。
“先生...先生...先生別念了。”
李儒情緒崩塌，抱住了陳琛的手，哀求道。
陳琛停下了嘴炮，坐回了位置上，等待著李儒給自己答復。
過了良久，陳琛看著李儒老淚縱橫地抬起了頭，有些驚異，自己這算是把李儒給噴哭了嗎？
真有自己的。
“我會說服奉先和岳父大人的，但是我需要先生答應我幾個條件。”
陳琛點了點頭，心中松了口氣，這算是解決了。
“第一，不殺董家人，特別是岳父大人，讓岳父大人可以安享晚年。”
“只要不今后不違法，那不會有人動手的。”
陳琛這一點讓李儒又明白了一些，法制，看來天命確實在劉，在劉玄德的劉。
“第二，善待西涼軍。”
陳琛點了點頭。
“第三，讓我看到里所說的未來，那個盛世。”
李儒盯著陳琛，看到陳琛堅定地又點了點頭，才說出最后的一句話。
“親自去見一下奉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