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每個談戀愛的人都是這樣。
不分男女,熱戀情濃時,哪怕才相處不到一個月,連以后孩子該過怎樣的生活都想好了。
周雪梅如今就已經想到很長遠的地方。
可是按照現如今的境況,這個未來好像不怎么美妙呀!
于是表情便有了變化。
王宏光卻驚訝了:
“我的天,你們這么能花錢嗎?一個月七八千也只夠養家糊口的?!”
他摟了摟周雪梅的肩膀:“還是我們雪梅會過日子。”
這下子,大家都無語了。
就連周雪梅自己也納悶:剛才那個七八千是她算出來的呀,怎么就又能花錢,又會過日子了?
王宏光卻沒在意大家的表情,這會兒看著周雪梅的疑惑,解釋道:
“我才認識你的時候,天氣那么熱,你連一瓶礦泉水都舍不得買,我就知道你一定是個勤儉持家的好姑娘。”
“我媽說了,過日子就得找你這樣的好女孩。”
“至于一個月七八千…”
他抬高下巴,看著眼前女朋友的舍友們:
“你們女生啊,天天不要只想著花錢打扮自己,過日子才是正經的。”
“打扮的花枝招展,不也就家里男人看嗎?有那功夫,把地掃干凈一點,飯做好一點,不比什么都討人歡心?”
他侃侃而談,理論十分豐富。
“再說了,現在這個社會,女孩子打扮那么漂亮本來也不安全,要是出門了,不是明擺著讓人家占便宜嗎?”
這下子,眾人都無語了。
周雪梅也是一愣,從他懷里一掙,脫離了他的手臂。
王宏光看著空空的懷抱,不由一愣。
許喬在旁邊嗤笑一聲:
“多大臉呢?女生打扮起來是給男人看的?”
丁薇趕緊勸道:
“喬喬,你別這樣說。”
“他畢竟是個男孩子家家的,這個社會,男孩子家家能有這份見識不容易。所以就算水平也就這樣,咱們也別這么說。”
“做女生的,就得要大度一點,不要跟這種男生一般見識。”
這話是看著幾個女生說的。
王宏光:…!
他還沒來得及張口呢,就見丁薇一臺下巴,表情十分高高在上:
“王宏光啊,聽說你在你們學校籃球打的挺好?”
沒等王宏光露出一個微微自得的表情,她又接著說道:
“挺好的,男孩子家,就要多注重形象一點…你那個腹肌有嗎?要不露出來看看?”
周雪梅:!!!
眾人:…!這是什么虎狼之詞?!
王宏光心里一緊:
“你想干嘛?”
且不說他還沒有腹肌,就算有,如今當著自己女朋友的面,也不會露出給這么多女生看呀!
而且丁薇的語氣很怪,好像他是什么、什么…
王宏光拒絕想象。
丁薇這種女人,一看就是能花錢不持家,很容易招蜂引蝶的,根本不是他的菜。
長得再漂亮,他也沒有半分意思的。
而且她一個女的,讓自己大老爺們兒在這么多人面前露腹肌,是個啥意思?
“沒事兒。”
丁薇笑的果然就跟沒事一樣,仿佛根本看不出他眼神中的警惕和鄙夷。
“我尋思著,你們男的天天這么鍛煉身體,不都是為了給女的看的嗎?我就想看看…你看看你,這就預迎還拒了是不?”
她一副特別理解,特別大度的表情:
“好好好,我們不看了,回頭你給雪梅好好展示一下啊,我們都懂。”
眾人:…
且不說王宏光是何等青白交加的表情…幾個女生對視一眼,突然“撲哧”一聲笑開了。
周雪梅也很難生起氣了。
剛才王宏光說的那話仔細品品確實有問題,周雪梅可不贊同。
她嗔怪地看了一眼丁薇,語氣說是責問,倒不如說是撒嬌:
“丁薇,你怎么這么說呀?”
丁薇趕緊道歉。
她好一副愧疚的樣子:
“唉!雪梅,我也就開個玩笑…”
“再說了,這也不能怪我,你瞅你男朋友穿的…大冷天的,毛衣領,居然還是個小V領,脖子不都露出來了嗎?”
“這不明擺著讓人家看的嗎?”
許喬發出了驚天動地的咳嗽聲,看到眾人的目光瞅過去,她連連擺手,眼含淚花:“不好意思,剛才吃到辣椒嗆到了…”
周雪梅:…有點尷尬,但是又有點想笑,怎么回事?難道宏光不是自己的親親男朋友了嗎?
王宏光:…已經說不出話來了。
丁薇卻不肯放過他。
“還有啊,雪梅,我覺得你眼光挺好,王宏光挺不錯的。個子也高,長得也不錯…”
沒待王宏光露出什么表情,她就緊跟著說出了下一句:“帶出去不給你丟臉。”
女生們:…不知道為什么,就是覺得挺爽。
然而還沒完。
“就是吧…不夠大氣。”
“你聽他剛才說的,一個月七八千,那就叫會花錢了?”
“我的天哪!”
“這性格不行,雪梅,你得叫他改,男孩子家家的,怎么這么小家子氣呢?”
“一個月七八千叫多嗎?這還多,那他打算掙多少錢養你啊?”
“你就瞅瞅帝都的房子,首付給個百十萬的,每個月還貸款就得七八千了。家里要有房子的話,那買個車不也得辛辛苦苦攢攢錢嗎?”
“房子車咱都不要的話,那你一家的生活費一個月得一千吧,再照顧照顧他媽,逢年過節給點生活費禮品啥的,一個月不也得一千嗎?單位聚餐同事人情應酬,一個月一千夠嗎?”
“話費網費,買買衣服鞋子化妝品,萬一再有個孩子,這年頭早教幼兒園啥的…”
丁薇說著就拍胸口:“我一想到這個未來的生活呀,我就覺得頭痛!”
“不過雪梅你就不用操心這個了,你男朋友就這點好,肯吃苦。”
“但凡他要有房有車,一個月能掙個五萬十萬的,你也別上班了,就在家每天做做指甲打打牌,順便跟著保姆看看孩子…挺好的。”
“至于說家務,哎喲,一個月都能掙那么多錢了,你花個一千塊錢請個家政,每天定點上門搞搞不就行了嗎?”
這會兒,丁薇覺得自己應該改名叫做“奧斯卡·薇”。
別人看著夸不夸張先不討論,反正自我感覺挺好的。
“不過雪梅呀,我這說的可能也稍微夸張了一點。你們現在談戀愛的時候,就該甜甜蜜蜜的,不要想這些未來的事。”
“男孩子家,怎么能張口閉口談錢呢?俗氣,咱女孩也不行哈!”
周雪梅面色復雜。
不談錢?怎么可能?
她要是這種不食人間煙火的性格,初中畢業就該被爺爺奶奶打包送去打工了,更別提如今。
嘴上說談戀愛的時候不要想,可是未來都這么明白地擺在自己面前了,她怎么可能不會想?
不光想,還會想的更多呢。
這么一來,人就沉默下去了。
倒是王宏光有點急了。
他以前沒把周雪梅這群舍友當回事,因為他摸清了雪梅的性子,只要周雪梅認定了,那別人就管不著。
周雪梅這女孩,雖然個子不高,長相也平凡,家里頭也窮,但是是個本分的性格。
就是從小缺愛,回頭往家里一帶,他媽稍微教一教,以后肯定是個好妻子,能夠照顧好一家老小。
男人養活女人天經地義的,但是也不是這么個養活法兒!
他顧不得糾結之前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話,反而直接說:
“丁薇,我之前看你是女孩子沒好說,可你看看你說的,是不是越來越過分了?”
“男人一天天在外上班,辛辛苦苦掙錢養家,那女的也不能在家這樣揮霍呀!”
丁薇也納悶:“這怎么就揮霍了?我算的有哪一項是奢侈品的開支嗎?”
雖然稍微有點夸張,只片面地描述了在帝都一無所有打拼時的狀況,但是…真的說夸張也沒夸張到哪去吧?
王宏光語塞。
但他隨即反駁道:
“你是沒列奢侈品的開支,可你看看你這生活開銷,一個月生活費一千多塊錢,買個衣服鞋子啥的,又要一千多塊錢…這一天天的,在家里也不出門,干什么能花這么多錢?”
“我一個大老爺們兒天天在外頭吃吃喝喝的,家里就雪梅和我媽,怎么著一個月花不了一千塊錢吧?”
“再說了,有錢就要請保姆嗎?越是有錢越是要自己干,這樣才能給人家里的溫暖,不然跟住酒店有什么區別?”
“不然為什么越有錢的越容易出軌,都是因為家里女人不能給他家里的溫暖了,吃頓飯都是傭人做的,還有家庭的溫馨嗎?”
丁薇露出了一個夸張的表情:
“我的天哪!”
“原來你談女朋友結婚,是為了以后能找個省錢的保姆啊!”
她看著王宏光,帶著一副理解的神情,笑瞇瞇的道:“你說的都對。”
王宏光心里暗罵一聲。
這個長得最漂亮打扮的最好看的女生,果然不是什么正經人!
嘴里說的話,聽起來就怪怪的!
什么說的都對,他說的明明就對!
怎么從她嘴里一出口,感覺什么都不對似的?!
王宏光本來還是有很多例子要舉的,可這么一來全被噎了回去,心里頭別提多悶氣了。
幾個女生原本憋悶的心情也漸漸散去。
對視一眼,都捂著嘴笑了起來,雪梅的臉也紅了,一方面是氣的,另一方面也覺得好丟人。
都什么年代了?王宏光這是什么老一套的思想?
家里有錢還不能請人幫忙干活了,那掙錢干嘛?
就連許喬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來,悄悄對丁薇晃了晃大拇指。
然而陳思雨交代的任務,丁薇可還沒完成呢!
海王微微殷勤的給每位女生又收拾了餐具和水杯,只有周雪梅的盤子沒動,那頭吃的醬汁殘渣和食物殘渣擺在那里,對比大家干干靜靜的碟子,她再看看自己的男朋友,感覺心里好像有點酸。
王宏光看了她一眼,又看了丁薇一眼,原本心里有點發怵,不想說什么的。
忍了又忍,還是沒忍住:
“雪梅,你看你…多學著點,招待客人就得這樣的。”
“不過你別怕,我不嫌棄你,我媽特別懂這些,回頭讓她教你。”
本來嘛,他平時不會說的這么直接的。
但是今天被丁薇氣很了,從上桌開始,這話一套一套的,就沒有一句能讓他開心的,個個都說的奇奇怪怪。
那又怎么樣?
只要雪梅心里有他,還不得聽他的!
他媽說的對,這女孩子就不能慣著!
因此,這會兒王宏光連懷柔政策都不做了。
周雪梅卻長長嘆了一口氣。
“可是人家沒男朋友的,臺面都被收拾得干干凈凈,我有男朋友了,還要伺候男朋友,我這圖單身的日子不舒服嗎?”
王宏光愣了。
“你這是什么意思?”
周雪梅又是長嘆一口氣,然而到底沒說什么,這會兒還是替王宏光也收拾干凈碟子。
許喬眼睛一瞪就要發作,丁薇卻輕輕踢了她一下,她于是又低下頭勉強忍耐。
這一頓飯吃的萬分艱難。
哪怕丁薇見好就收,之后也沒再多說什么,反而跟幾個女生聊天熱鬧鬧,但是對于周雪梅和王宏光來說,都覺得十分不是滋味。
最后等到結賬時,才發現丁薇已經提前買過單了。
周雪梅挺不好意思的。
“薇薇,說好了我請客的。”
“沒事。”
丁薇也安慰她:
“畢竟你男朋友在呢,他不是不喜歡女生花錢大手大腳嗎?咱這一頓飯也吃了一百多塊錢,你花自己的錢,他肯定也不開心…畢竟這以后都是你們倆的。”
她誠懇的道歉:“雪梅,我今晚說的都是些無心之語,你千萬不要在意好不好?”
周雪梅神色復雜,最終卻只是搖了搖頭。
然而散場后,大家都相約著回宿舍,周雪梅卻還是要和王宏光先待一會兒再回去。
看她的神色,接下來大概也不是什么甜蜜相約這一類的。
再過一個小時就有門禁了,許喬這回看丁薇的神色,倒也沒有反對,只是微微撇了撇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