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驚聞
相逢客棧二樓，原本韓婉兒幾人所住的房間里，夏翼與風九康相對而坐，夏翼正聽著風九康講述當年十家奪他軌道之疾后的歷史變遷。
“追殺夏家后人的是魏四家，抹去夏家存在歷史的也是魏四家，把你們風家摘得干干凈凈啊。”
夏翼呵呵一笑：“在我三哥夏舜身死和夏禹身死這兩件事上，真的沒有你們的參與？”
風九康神色肅穆：“人王大人的身隕，決然與我們無關，族中有明確的記載。先祖們確實擔心過人王大人要為您復仇，但彼時妖族兇猛，他們不可能也不敢對人王大人做什么。確實，在人王大人中伏身隕后，不單其余人族王者懷疑，我們十家都彼此懷疑過。
不過最終我們十家的族長都在其它人族王者的監管下對父神立下了誓言，絕對沒有參與！
夏家因仇恨我們，內部傳言是我們和妖族勾結害死人王大人這件事族中也有記載，不過我們真的是冤枉的，我可以立誓！”
“不用了。”夏翼搖搖頭。
三哥身隕之事，此時看來疑點重重。歷史記載圍攻三哥的馬妖神羊妖神都說是猴妖神變化成它們所為，豬妖神卻又說夏舜被圍攻身隕時猴妖神與它在一起，前后矛盾。
更關鍵的是，對三哥進行喚圣竟喚不出他的殘魂，夏翼有一瞬間都懷疑三哥學了自己的龜雖壽。
“夏禹呢？”
風九康滯了滯，艱澀道：“夏禹前輩身隕的事，我們確實也有幾分責任，但這件事…唉。”
見夏翼默默看著他，他連忙收起長吁短嘆，道：“前輩，您應該是最清楚的，當年人族王者數量遠不及妖族王者，巔峰王者的數量也遠不及妖族，能與妖神對陣的屈指可數，人族能堅守住，多虧了有幾位妖神不怎么參與兩族戰爭。
龍妖神就是其中最強的。
當時那不知分寸的人族修士將龍妖神三子剝皮抽筋，引龍妖神發怒，水淹我人族，讓本就不好的形勢雪上加霜，眾先輩也是無奈，最終的決定是交出那人族修士，任龍妖神發泄怒火…以求存。”
夏翼微微沉默。
風九康繼續道：“夏禹前輩不同意這樣做…也只有他不同意。
所以最終面對龍妖神的，只有他自己，于是最終落得身隕而龍妖神重傷退走的結果。恕晚輩冒犯，其實這件事…說不清誰對誰錯，先祖們當年若是去相助夏禹前輩，恐怕就會有更多的妖神參與進來，甚至會演變成…滅族之禍。”
夏翼輕嘆點頭，夏禹恐怕不是純粹地頭鐵硬剛，他站出來時應該已想到最后的結局，只是為了既讓人族不受滅亡之危，也讓人族保留下一段脊梁，犧牲了自己。
也犧牲了夏家。
“我想，當年力主不幫助夏禹的王者，大多是你們十家的吧？”
風九康身體一繃，額角滲出幾許冷汗，艱難道：“是。”
夏翼呵笑了聲，雙手前伸，騙經之書在他手中浮現，嚇得風九康差點以為他要動手。
“我要驗證一番你剛才說的所有話的真偽，來，拿著筆，在這本書上將你說過的話全寫一遍。”
風九康看向騙經之書，略微分辨，心臟頓時狂跳了起來。
是喚圣虛影！騙經喚圣！六星開陽？開陽你個鬼！他是真王，而且連騙經都能喚圣，恐怕是能復數喚圣的真王！甚至是巔峰王者？！
根本不敢深想。
剛剛冷卻下去的冷汗又一次讓他額頭濕潤起來，王者本該能完美控制好自己身體的機能反應，面對夏翼，風九康卻多次失控。
實在是太嚇人了，走錯一步真的要萬劫不復！謹慎是對的！
略一回憶，他自覺先前沒有任何欺瞞，接過夏翼無中生有凝聚出來的筆，唰唰在騙經之書的空白頁上書寫起來，寫過一段，那一段就忽然隱沒消失在書頁上。
這是騙經之書的第二個用法。
在上面寫真話，這段真話會很快消失。在上面寫假話，那段假話卻能夠留存很長一段時間！
甚至耗費些圣魂之力，不用書寫，就能把對方說的話復刻到騙經之書上，用來辨別真偽——沒有人能在七階騙經擁有者面前撒謊！
看著風九康的書寫，看著一段段文字寫上又消失，直至最后有關夏禹這段寫完，亦很快消失，夏翼滿意地點頭，風九康大松口氣。
卻聽夏翼又道：“再寫一段，內容聽好：‘如果沒有因競爭落敗而遷族到遼國推廣軌道馬車，生存艱難，如果沒落的夏家后人早一步出現在我們風家視線里，我們也不會對他們做出任何針對抓捕。’”
風九康冷汗唰得又冒了出來。
持筆的手輕顫，想要在空白的書頁上寫下這段話，卻怎樣都沒有辦法落筆，心底苦澀。
沒落的夏家后人早一步出現在眼前會是什么結果？不理會的可能性很小，就算是為了夏家的殘余傳承，他也會派人去把夏家后人給抓回來。換句話說，沒做過針對的夏家后人的事，只是因為沒遇到！
“呵，放下筆吧。”夏翼知道了結果，一點都不意外。
一個曾經的第一大族，沒落到大貓小貓三兩只，哪個家族知道了不想欺負欺負他們，奪奪傳承？別說是曾有仇隙的風家了，換成是別的小族，十家也有六家會動手，剩下的四家也有三家會選擇將夏家后人當成禮物送給大族，人性如此。
風九康放下筆，噤若寒蟬。
他心底念頭紛雜，感覺這一關要過不去了…如果我此時請求前輩只殺我而不牽連風家，前輩能同意嗎？思來想去，他卻說不出口。
不是怕死，而是謹慎。
萬一前輩本來沒這個意思，卻被我說得有了，我不是白死了？
夏翼盯著他看了半晌，發現這家伙完全沒有拼死一搏的念頭，有些無趣地坐回椅子上，道：“坐下吧，還有幾件事要問你。”
風九康如蒙大赦：“前輩請問！晚輩知無不言！”
“有件事我很不理解。既然在夏舜和夏禹的死亡中，你們、或者說那魏四家，并沒有扮演非常不光彩、甚至人族叛徒的角色，為什么要有意抹去我夏家的存在？
單純為了不讓世人猜到軌道馬車是我所創，不讓那段不怎么光彩的歷史被人還原，就要連一點歷史痕跡都不給夏家留？
我夏家可是人王的家族，夏禹也曾大戰龍妖神拯救人族，難道連被錄入史書的資格都沒有嗎？”
夏翼原本較為心平氣和，但說著說著，卻抑制不住地氣憤起來。
連痕跡都被抹去，如今大多數人甚至已不知夏家存在，一代代先輩和后輩為戰妖族付出性命，如今卻連個名字都無法留下了，這才是讓夏翼最為惱火的！
風九康連忙道：“這件事我不太清楚，只知道當年從圣院歷史課本中剔除夏家，經歷了一番激烈的辯駁，魏四家在圣院的力量雖然不小，但要做到這件事，恐怕也是付出了極大的代價和妥協的。
恕晚輩冒犯，我也覺得這是沒必要的，強奪您軌道之疾這件事雖然不光彩，但畢竟時事遷移，沒有人能用先輩的錯誤定我們這些后輩的罪，也沒有人敢這樣做。”
觀察了下夏翼的表情，他又低頭道：“根據我風家先輩猜測，這可能并非是魏四家的意思，而是他們投靠的…魏太祖的吩咐！”
“曹操？”夏翼一怔。
“是。我們猜測這件事可能與魏太祖少年時誤入某夏家先輩的墳冢得到了讓他崛起的傳承有關。”
風九康說著，忽然愣了下，抬頭看看夏翼，眨眨眼…夏家先祖的墳冢？不會吧？
夏翼沉默了好一會兒。
“那墳冢，在哪兒？”
“…據傳言，在大魏都城洛陽，就是以前的人族中心神都。”
夏翼眼皮微微抖動，身體向后倚去，瞇著眼悠悠一嘆，這是龜雖壽的因果嗎？我的墓被曹操挖了！
好你個摸金校尉，得到我的傳承，為什么又要反過來抹去我夏家痕跡？這算是…欺師滅祖吧！
還真的是…風九康的心跳情不自禁露了一拍。魏太祖之所以能成為魏太祖，是因為他得到了夏翼前輩墳冢里的傳承？那夏翼前輩本人…該有多么恐怖？
當年的先輩們，或許扼殺了一個始皇帝那般的人杰啊…如今卻要讓倒霉的我來面對，我太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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