FD20分鐘 窗外低空飄起了霧。
也不知是傍晚的小雨引起的,還是又要下雨。
外溫明顯下降了不少。
倒也正常,申城今天的氣溫是近幾日里最高的,天氣預報又說明天高溫都不過12度,也就是今天低溫高1度。
也就是百十來米的距離,方年連著裹了兩次衣服。
一旁陸薇語不由得偷著樂,她穿著長款大衣,美麗不凍人。
很明顯是看方年這要風度不要溫度的笑話。
回到20號別墅,客廳里的燈帶已經變成了更暖的色調,沙發上只坐著孫蓉女士。
6月22日,早上六點。
方年背著包匆匆趕到集合點:人民廣場。
幾乎是掐著點到的。
陸薇語比他早到,也背著個小包。
像是幼兒園小朋友背的那種書包,拉鎖上掛了只娃娃。
比起來,方年昨晚臨時買的小包就很龐然。
嘴巴鼓鼓的正在吃早餐,見到方年后,陸薇語小聲問了句:“你吃過了嗎?”
“用不用給你留兩個。”
方年眨了下眼睛:“吃過了,哪像你這么急急忙忙的。”
小嘛小兒郎背著那書包上學堂 定的是六點出發,不過有些人來得稍晚。
最后是六點十五才正式出發。
一輛大巴裝下了所有人以及小件貨物。
方年理所當然的跟陸薇語坐在一起。
“我有點暈長途客車。”陸薇語小聲說道。
說話時眉宇間有些雀躍,因為她占到了前排的位置。
方年咂咂嘴:“咦惹,居然暈車,那你剛吃的早餐不會吐我身上吧?”
陸薇語愣了下,接著扁扁嘴:“哼!”
心里有點生氣,我又不是神,暈車怎么了?全世界又不是只有我一個人暈車!
你一臉嫌棄是什么意思呀!
就很氣好的嗎!
想著,陸薇語扭過頭去,索性望向窗外,就給方年看個跳動的馬尾。
方年面露有趣的笑容。
沒吱聲。
他清楚的記得,自己曾經的青春里有過一個形象模糊的馬尾姑娘,有他所有的幻想。
而現在,那個關于青春時代所有幻想的姑娘跟陸薇語的形象重合了。
再一次人生,方年還是很喜歡陸薇語。
在她眉眼眨動。
在她認真時。
在她嘟嘴生氣里。
在她馬尾上下跳躍中,一點一點把自己陷進去,不愿拔出來。
不過方年還是只會適當參與進陸薇語的人生,頂多是不讓她受苦,未來會怎樣,交給時間。
想著這些,方年起身從行李架上的小包中取了件物品漫不經心的咂咂嘴:“也不知道包里怎么多了暈車藥。”
小馬尾跳了下。
沒做聲。
于是方年便輕輕搖晃了藥瓶,發出碰撞的聲響。
陸薇語輕哼了聲:“我只是稍微有點暈,用不著!”
“好吧。”方年無所謂的道。
這點方年倒是一清二楚。
陸薇語開車很穩當不存在暈車的現象。
她只是暈旅游大巴這種車尤其是內設空調窗戶鎖死的這種車。
按理說,方年不會知道這樣的小事。
因為方年認識陸薇語時,她25歲事業有成有房有車。
雖然房子是貸款的但車是全款。
兩人的朋友關系不會有一起報團去旅游的可能。
是個很偶然的機會,趕時間跨城出行去客戶現場,當時最快的方式是大巴也就這么一回。
方年之所以會買暈車藥還真不是記起來了純粹是多一手準備他是在陸薇語剛剛跟他說了之后才想起來的…
時間非常早很快車上的說話聲音就小了下去。
一些人用完了早餐開始發呆或者打盹。
方年也不例外。
坐長途車是最無聊的事情,尤其是這種大巴,且現在手機的可玩性還不高。
不知道多久之后,吳淑芬的大嗓門驚醒了車上瞌睡的眾人。
“大家醒醒,我們已經到了!”
方年也不例外。
習慣性的抬起右手時有感到壓力。
低頭乜了眼陸薇語腦袋縮在他的手臂上睡得正香。
方年才發現原來這個時候的陸薇語睡著后是這樣的:安靜削微缺乏安全感。
這是方年第一次見到陸薇語睡覺的樣子。
這么近的距離下看,陸薇語的皮膚真好,白皙的臉上甚至能看到細微的絨毛光滑潔凈。
見陸薇語睫毛眨動,方年趕緊閉上了眼睛。
“啊”
陸薇語醒來后,小聲驚呼一聲,接著偷偷望向方年。
見方年還沒醒來,松了口氣。
接著清了清嗓子,用手推了下方年,嘴上喊道:“方年,到了!”
“到哪了?”方年故意下意識的問道。
陸薇語重復道:“到了!趕緊起來下車!”
方年哦了聲,揉著眼睛起身拿東西。
那遲緩的動作與朦朧醒來的下意識反應,不給個奧斯卡影帝,多少也有點說不過去。
一行人下車后才發現大巴停在了一段泥土路上。
周圍視野開闊,房屋錯亂無序。
與申城的繁華相比,仿若天上與地下。
方年看了看時間,快九點,將近三小時的車程,少說也離有一百五十公里以上。
吳淑芬拍拍手吸引大家的注意力后道:“前面大巴車不好進去,還有一里地的樣子。”
“帶過來的課本、文具等東西得辛苦大家一起搬過去。”
“提前跟大家說一下,今天的事情會比較多,大家做好準備。”
“大家記得穿馬甲,戴好卡牌證。”
除了馬甲以外,這次志愿者們每人要戴上一個寫著‘志愿者’三個字的卡牌證。
除了十九個志愿者,同旅游大巴的還有分會員工、少量媒體記者。
方年和陸薇語一組,抬著一筐文具隨著隊伍沿著泥土路向前行。
路上,陸薇語小聲問道:“方年,你們老家的農村也是這樣嗎?”
聞言,方年望了望四周。
這個不知道名字的村莊,比起茅壩來說幾無區別。
多數現在能看到的房屋外表有瓷磚。
也有少數房屋破敗。
時間點還早,有翠煙裊裊升起。
田野間村民們正在勞作,這個季節臨近豐收,路旁田里的稻谷垂下腰肢,等待收割。
根據水稻的成色能明顯分辨出田里種有兩季稻和一季稻。
偶有在勞作的村民打望著他們一行人。
也能看到有小孩在打鬧。
如果不是來助學,方年會覺得這是跟茅壩一樣,好一派田園風光。
接著回答了陸薇語的問題:“一樣,也是種水稻,多數時間在田地勞作,有翠煙裊裊,空氣新鮮。”
“也同樣有貧窮的地方,因為村民們沒有多少謀生技能。”
陸薇語點了點頭:“我聽我爸媽說,我爺爺那代生活在農村,家里都窮,后來我們家才搬去的城里。”
“這是我第一次來農村,真的會有野狗、追著人跑的大鵝嗎?”
方年心想,再過幾年,管你在沒在農村生活過,你都能通過網絡視頻看到農村的風貌。
也能看到被大白鵝追著跑的少年們。
他知道陸薇語的基礎家庭情況。
其實是爺爺那輩就搬了出來,打小生活在小城市里,若是從方年老家坐車南下去羊城、鵬城,幾乎必然經過的城市,韶州。
如果要硬扯緣分的話,方年去世的爺爺80年代也曾去韶州挖煤打拼,只不過方年爺爺是掙了錢后回老家了。
“待會你應該能見到。”方年神秘一笑。
其時,大家都聽到了狗叫聲。
陸薇語也聽到了,腳步都頓了下,才繼續往前走。
心里琢磨著有這么多的人,有什么好怕的…
…不知道是村長還是村支書的干部帶著幾個村民迎了過來。
“歡迎你們歡迎你們。”
領頭的中老年男人笑呵呵的道。
帶著比較有地方特色的口音。
倒是說大家都能聽得懂。
“來這么早,你們還沒吃飯吧?”
分會的某個員工笑著回答:“都吃過了的。”
接著他跟領頭的男人簡單交涉了幾句。
中老年漢子便道:“大家快給這些城里來的志愿者們幫忙抬東西。”
吳淑芬則帶著志愿者們繼續搬東西。
隨著大巴過來的捐贈物品可不少。
越是往里走,路越窄,房子也多了起來,人也多了起來,也見到了狗。
不過是家養的。
犬吠時,會被主人訓斥住。
這讓陸薇語安心不少。
她倒也不是怕狗,但不怕的是寵物狗。
方年邊走邊目測,這樣大的村落一所小學六個年級在加上幼兒園,可能不止三百個學生。
譬如方年上小學時,一開始是每年級一個班三十來個人,后來幾個小學合并,每個年級起碼就有兩個班,一個小學七八百人。
也存在過因此而失學的特例。
這個‘幫助失學兒童重返校園’的活動雖然聽起來好像聲勢浩大,但實際上只是針對了這個村落。
或許是一個村,或許是多個村。
“前面就到我們的學校了。”
姑且稱之為村長的中老年男人道。
順著村長的手指方向,眾人看到了前面的建筑物。
沒有看到校門,也沒有如同在城里常見的小學那樣,有圍墻,二層樓高,不新不舊,談不上破敗。
“這里就是操場,麻煩大家把東西先放在教室門口。”村長指揮道。
操場的地面沒有硬化,只有一個籃球架,有兩個乒乓球臺。
村長簡單解釋了幾句:“我們這是小學合并了,就這個學校條件比較好,所以都合了過來,什么都缺,是準備在旁邊再蓋幾弄教室…”
總之,正如方年猜測的那樣。
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比如老師不夠,學生稀少等情況,幾個小學被合并,但校舍不夠,造成了一批孩子的失學。
而這個村長心思活泛,想到了求助于相關慈善機構。
慈善分會幫了這個忙。
盡管國家規定已經免除了義務教育學雜費,但失學的狀況依舊是存在的…
眾人打量著眼前的場景,接著人群中傳來小聲的驚呼。
陸薇語也在驚訝:“他們的黑板怎么還是木頭做的,掛在墻上啊。”
“不是單人課桌嗎。”
說著,陸薇語不好意思的輕咳了兩聲,望向方年。
“咳咳,方年,你怎么一點都不好奇啊?”
方年就笑:“可能是見多了,不怎么好奇。”
“我老家的小學差不多都這樣。”
陸薇語:“…”
至少,從現在來看,這里的狀況還是比較好的,有缺的東西,不過學校還在正常運轉…
天色尚未徹底暗下去。
人民廣場旁的路燈卻早早的一盞盞亮起。
‘失學兒童重返校園募捐活動’已經結束。
主持人激動的向在場的眾人公布募捐情況。
企事業單位的以外,公眾募捐情況也還不錯,超過一萬五。
要知道現在大多數捐贈的,也就是十塊二十。
陸薇語跟方年的各二百,可算是里面的佼佼者了。
還好這是在申城。
“謝謝大家對這次公益活動的支持,我們籌措到遠超預期的款項,我謹代表中華慈善申城分會替失學的孩子們謝謝大家。”
募捐活動結束后,吳淑芬很快安排道:“小方,你帶著小語去收拾那邊…”
方年跟陸薇語負責收拾活動現場的其中一部分東西。
比起準備活動時,現場的志愿者多了些,效率很高。
七點結束,八點就完成了收拾。
“明天下午兩點在分會門口集合,我們需要幫忙整理物資…”
吳淑芬語氣和善的道。
“大后天直接去鄰市的鄉下,比較偏遠,至少需要十五個志愿者幫忙,如果大家有不愿意去的,可以提出來。”
志愿者雖然可以不要酬勞,也是義務勞動,但不是只能夠無條件聽從安排,可以拒絕任務攤派。
現場的志愿者一共有二十幾個。
最后決定去的是十九個人。
有因為其它事務沒辦法去的,也有因為個人原因的。
大家都能理解。
因為有些志愿者一開始認為這次志愿活動到此就算結束了的。
散開來后,方年跟陸薇語走在一起,忽然提議:“小語,明天不用趕早,要不一起去吃個晚飯?”
陸薇語稍想了下,然后點了下頭:“好呀。”
“我聽他們說附近有一家蓋碼飯店,我們去那里吃吧。”
方年裝作思考的樣子,沉吟著道:“也行,不過蓋碼飯要是不能吃飽的話,找你麻煩。”
心里嘆了口氣,這輩子第一次私下吃飯,就去小店吃蓋碼飯,全是不浪漫的罪名啊!
陸薇語沒忍住哼了哼:“哼,反正我能吃飽!”
方年跟著陸薇語往她說的那家小店走去,心里卻有點小得意。
這兩天下來,哥們還是給你陸薇語留下了‘大哥哥’的形象!
徹底扳回一城!
因為在鵬城時買的衣服稍顯成熟,辦事又比較穩重,看起來也沉穩。
所以陸薇語根本沒去想過方年比自己小得可能性。
她自己是跳級生,從小到大一直是班上最小的那個。
同樣是上完大三,方年比她年紀大是很正常的事情,正常一般大個兩歲左右,有些會大個三四歲。
她怎么會知道方年其實才高中剛畢業,就算她跳了級,方年也比她小一歲半…
“人民廣場這邊是不是比你學校那邊貴一點。”
點完餐后,陸薇語小聲說道。
“比我學校門口貴四元!”
方年故作狐疑道:“沒有吧,這里跟我學校門口價格差不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