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喬義河的話,喬宇娘忽然如泄了氣的皮球一般,然后又嗷的一聲哭了起來,“天殺的,我那一千塊錢啊。”接著又罵道,“喬義振,你個天殺的,我給你生了三個兒子,你現在又不要我了.....”
耳朵里全是女人尖叫的喊聲,徐靜思煩躁的看了看她,跟喬宇說道,“我先走了!”
“我跟你一塊走。”喬義河說道,接著跟徐靜思快步的出了喬宇家。
一出門,喬義河便重重地嘆了口氣,“這年過的!”
徐靜思冷靜地問道,“您瞧這義振叔沒事吧。”
“我看是脖子里勒了一下,其他應該問題不大,回家安慰安慰你娘,別讓她跟她一般見識。”
“沒事,過兩天我把我娘跟我奶奶都帶走。”
提起這個來,徐靜思也頭疼,早上在家里的時候,奶奶還讓她掏錢給大爺、三叔姑姑他們,如果奶奶跟自己去了榮寧,老太太能安生嗎?
“不能讓你奶奶去,”喬義河是真的為徐靜思著想,“你奶奶已經八十了,人到了這個年紀說歹就歹,你是個女孩子,你爹又不在了,萬一真有個好歹,你大伯、三叔萬一找你,你怎么辦?村里天天都有這些破事,也不只是你們家有,別拿著這個當回事。”
喬義河的一番話,頓時讓徐靜思覺得心里熱乎乎的,她覺得只有類似于父親一樣的人,才能說的出這么替孩子著想的話來。
從前的自己是有父親的,可是一直到自己成為八十年代的徐靜,她也不曾跟父親說過幾句話,更別提他會教育自己了。
說著話便出了喬宇家的胡同出了大街上,徐靜思略微站了站腳,說道,“義河叔,我先去看看義振叔。”
“去吧。”
喬義河看著氣度已經不凡的徐靜思離開,搖搖頭嘆了口氣,跟著徐靜思朝著相反的方向走去,別看他對徐靜思那么說,其實他的心里也不是滋味。
徐大勇,義振大哥還有自己,他們是從小玩到大的朋友,小時候一起下河摸魚、爬樹掏鳥窩,后來陸續的結婚、生子,幾十年他們之間的情誼都沒有變過。
若沒有那場意外,若大勇還在......喬義河越想心情越沉重,只能感嘆一聲,人啊,都是命!
好在大勇的閨女、小子都有出息了,他也能安息了。
徐靜思朝著喬軍家走去,一路上遇到不少站在路邊玩的人,沒有人主動跟她打招呼,但她能感覺的出來,只要她經過的時候遇到人了,那人的目光必然一直追隨著她......
憑著記憶中的印象找到了喬軍家,他們家的大門沒有關,徐靜思緩步的走了進去,方方正正的院子里滿是鞭炮放過之后留下的炮衣,紅紅的一層鋪在地上甚是喜慶。
喬軍家的房子雖是磚房,但是看外面也有幾年了,木頭的窗戶上原本刷的綠漆,都已經大片的剝落了,東西都有配房,倒是很齊整。
她還沒進屋,喬云沉著臉從屋里走了出來,他看到徐靜思,徑直的走了過去,冷冷的說道,“這個時候你就別來了,讓我爹靜一靜,行嗎?”
“行!”徐靜思毫不猶豫的說道,說完轉身就朝著外面走去了。
她本來也在想來或者不來,既然喬云這么說了,她正好回去。
喬云......她倒是干脆、利索,說走就走了!
來的時候幾乎所有的人都在行注目禮,走的時候大家也是‘目光歡送’,回到家臨進大門的時候,徐靜思深吸一口氣,盡量的讓自己的心情平復下來,因為她不知道母親還有徐飛的情緒怎么樣。
只是還沒走到屋里便聽到母親用力說話的聲音,“我們徐家上對得起天地、下對得起祖宗,到什么時候我都敢這么說!”
徐靜思的心情好了不少,還好母親是豁達的,不然,她真的打算不讓母親留在村里了。
“老三娘忒不是個東西了,”屋里有人說道,看來是村里的人了,“她就是個財迷,今年我們家收糧食,從場院里拉回來的時候從車子上掉了一袋子,被她撿去了,她愣說是她家的,幸好我家裝糧食的袋子上寫著名字了。還有我們家菜園子里的豆角......”
徐靜思沒有繼續聽下去,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母親肯定會越聽越煩的。
她掀開簾子走了進去.......屋里竟然坐了七八個娘們,大家圍坐一團,連周圍的氣氛都是義憤填膺的感覺。
唯有奶奶,她坐在八仙桌左邊的凳子上,蒼老的臉上帶著耐人尋味的表情。
“回來了,”秋云嬸子叫道,“怎么樣,他們怎么說的?”
徐靜思笑笑,“沒說啥,娘,徐飛呢?”
她當然不會在這里宣揚喬義振上吊想要自殺的事情。
徐靜娘指了指自己的屋子,“在屋里呢。”
徐靜思點點頭,推門進去,徐飛連鞋子都沒有脫,和衣躺在床上一動不動,不知道是睡著了,還是在想事情。
她走了過去,站在床邊,她都走出動靜來了,徐飛還是一動不動。
徐靜思伸手推推他,“睡著了?”
剛開始徐飛沒有動,徐靜思又推推他,“別睡了,起來,跟你說件事。”
隔了好一會,就在徐靜思以為徐飛是真的睡著了的時候,徐飛卻帶著鼻音恨恨地說道,“你最好什么都別說,晚上我就去喬家把那個老娼婦給殺了!”
徐靜思伸手就朝著他的后腦勺給了一下,呵斥道,“胡說八道!”
徐飛咬著牙一字一句的說道,“我沒有胡說八道!”
徐靜思壓低了聲音,說道,“義振叔上吊了!”
徐飛忽的一下坐了起來,震驚地看著姐姐,“姐,你剛才說......”
徐靜思點點頭。
徐飛接著就要跳下床往外跑......
徐靜思忙摁住他說道,“他沒事,他被喬軍大哥帶回他家里去了。”
“哦。”徐飛眼睛通紅,神色怔怔的。
徐靜思瞧著他雙目通紅,低聲問道,“氣哭了?”
徐飛重新躺在了床上,“沒事。”
“沒事哭什么?”徐靜思追問。
“不是,我想咱爹!”徐飛說完頭朝下悶在被子里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