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貪婪如魔鬼,寡欲如圣徒
“確實是魂銀，可惜量太少了，我們至少需要半把劍那么多的魂銀才行。瑪麗小姐，你能告訴我，你是從哪里拿到這個面具的么？”奧菲莉亞問道。
瑪麗重新拿回面具，覆蓋在自己臉上。
“這個，我確實不能告訴你。”她鎮定自若地回答道。“我只能告訴你，那里只有這么一份魂銀，再沒有多余的了。”
“瑪麗，你之前是不是說過，魂銀是地獄中的金屬？”吳能突然開口問道。
聽到吳能的問題，瑪麗愣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
“那就很好辦了，我們去地獄里找，不就可以了么。”吳能隨口說道。
“這恐怕很難。”奧菲莉亞毫不客氣地回答道。“地獄是魔鬼的家鄉，我們這些人類即使能找到地獄的入口，那里對我們而言也太過危險了。”
危險？
有多危險？能比滿地惡魔的有底深淵還危險么？
“奧菲莉亞小姐，我有一個疑問。”吳能突然問道。“我們尋找圣劍，是為了和麥克白對抗。但你這么友善地幫助我們，又是為了什么呢？”
“正如我之前所說，這是我祖先留下的任務，同時這也是女神帶給我的試煉。”奧菲莉亞毫不猶豫地回答道。“我的生命可能正是為了這個任務而存在的。”
“既然如此，就算是前往地獄，你也一定會奉陪的吧？”吳能繼續追問道。
奧菲莉亞稍微遲疑了幾秒——她確實沒想到吳能的問題這么直接，而且隱隱約約還給人一種不太要臉的感覺…
“如果有必要的話。”她將“有必要”這個詞強調得很重。
“好了，問題解決了。”吳能拍了拍手。“天界的人我不認識，但去地獄，我倒是有個好向導。是吧，魔鬼老兄？”
一群人一同陷入了沉默。
吳能說出“魔鬼老兄”之后，一直沒有人回答。
吳能迫不得已地重新掏出了那把“染血的銀質儀式匕首”。
“好了，這次真不是詐你——你看，這把匕首在輕輕搖晃呢。”
他話音剛落，一個頭頂上長著觸角、身上長滿厚實毛發、一雙大腳掌立在地上的身影隱約浮現。
一看到這個身影出現，大狗吳能忽然大叫了起來，仿佛遇到了強敵。
“人類，我很想知道，為什么每次我都會遇到你…”魔鬼有些無奈地說道。
“說明咱倆有緣啊。”看到魔鬼現身，吳能也倍感輕松。“怎么樣，上次送你的東西，用起來還順手么？”
“馬馬虎虎吧。”魔鬼嘀咕道。“顯然，偷聽人類的對話是很危險的，我下次不會再犯類似的錯誤了…”
“這也算是女神的指引，有意見請你去找女神。”吳能將雙手放在腦后，悠悠地說道。“怎么樣，再幫我們個忙吧，我們想去地獄一趟。”
“等等…這家伙是個魔鬼啊！”奧菲莉亞突然喊了出來。“它可是真正的魔鬼啊！”
“所以才派得上用場。”吳能迅速做出了反應。“除了魔鬼之外，還有誰能指引我們找到更多的‘魂銀’呢？”
魔鬼瞪了吳能一眼——顯然，它還記得吳能拿走了一大塊魂銀的事兒。
不過它大概是不太想介入人類之間的勾心斗角，沒有說破這一點。
“想去獲得魂銀？那就再做個交易吧。”魔鬼說道。“以一塊跟我身體一樣大小的魂銀為代價，我就帶你們去地獄——當然可以等你們拿到魂銀之后再付報酬，但如果你們違反契約的話，我就讓你們在地獄之中永世沉淪。”
“這個嘛，我做不了主。”吳能懶洋洋地回答道，接著將身體轉向了奧菲莉亞。“奧菲莉亞小姐，你意下如何？”
顯然，吳能不想未來和奧菲莉亞就這個問題糾纏不清，所以干脆把選擇權交給了奧菲莉亞，順便把責任也一起丟了過去——簡單來說，背黑鍋你來，送死你也得去。
奧菲莉亞狠狠地瞪了吳能一眼，她十分明白吳能的用意，但偏偏還無法拒絕對方的這個意圖。她躊躇了一陣，最后勉強點了點頭。
“既然是女神的指引，那我也無話可說。”
“很好，那大家有什么意見么？”吳能繼續問道。
一行人紛紛點頭，不過他們的想法并不一致。
瑪麗是覺得，吳能已經幫了她很多，如果自己再要求吳能把手中的魂銀拿出來，那未免太不合情理了。
而柳依、胡正信、周娜娜、王鈺則是清楚，吳能肯定又有一系列的計劃要實施了，反正他的計劃肯定是對小隊有利的，既然如此還反對他做什么呢？
一行人達成了共識，接著就將注意力投向了魔鬼。
“今晚月亮到達中天的時候，在這里點上五根白色蠟燭。”魔鬼交待道。“然后默念我的名字，我帶你們去地獄。”
“行吧。你叫啥來著？”吳能順便問到。
“梅菲斯特，我的名字叫梅菲斯特。”魔鬼回答道。
說完了這句話，他的身體搖晃了一陣，然后如同一陣輕煙般消散無蹤，只剩下屋子里的七個人和一只狗。
“呼，真的有點累了，有吃的么？”吳能仿若無事地向著奧菲莉亞問道。“最好是蔬菜？”
他們的上一頓飯還是在即將到達部落的時候吃的，因為時間緊迫所以吃的都是干糧，顯然談不上有什么好味道。
“蔬菜沒有，只有肉。”奧菲莉亞沒好氣地回答道。想到自己不久之后就要“主動”前往地獄，她不由得感覺自己像是中了吳能的奸計一樣。
“…我們要不還是繼續吃干糧吧。”吳能摸了摸鼻子。之前在有底深淵里吃了那么久的肉，他現在是真的不想再看到肉食了。
雖然吳能這么說，但在部落里人們的熱情招待之下，他們還是被迫吃了一頓燒烤大餐，每個人還喝了一碗部落自產的烈酒。在美酒的搭配下，肉食也變得沒那么糟糕了，何況晚上還有行動，他們都盡量吃得飽飽的。
吃過了飯之后，一行人讓奧菲莉亞給他們找了個屋子稍微休息了一會。休息到半夜，酒醉也基本完全緩解了，他們才在奧菲莉亞的呼喚之下爬了起來，準備舉行儀式前往地獄。
奧菲莉亞已經在之前談話的屋子里點好了五根白色蠟燭。時間一點點過去，月亮終于走到了夜空的中間位置。七個人站在一起，開始一同念起了梅菲斯特的名字，大狗吳能則在一旁靜靜地站立著。
隨著他們的念誦，五根白色蠟燭的光忽然開始劇烈地閃爍了起來，閃得吳能的眼睛都有些發酸。過了一會兒，一道看起來很簡單，甚至有些簡陋的黑色傳送門在蠟燭的中心處打了開來。
吳能和伙伴們對視了一眼，然后向后退了兩步。
“奧菲莉亞小姐，請吧。”
奧菲莉亞有些憤怒地看了吳能一眼——她只聽說南方的騎士們都很信仰一種名為“紳士精神”的玩意，盡量不讓女性陷入到危險之中，但沒想到眼前這個叫吳能的家伙這么反其道而行之。
但她終究是部落中的“圣女”，對自己的一身本領也算是十分自信，用手在胸口畫了幾個符文保護住自己的身體之后，就先一步踏入了傳送門之中。
在她身后，胡正信念動咒語激活了身上的三重防御魔法，然后手持著戰斧“冷殺”，扛著自己的“超合金塔盾”，第二個走了進去。瑪麗手握著劍盾第三個走入。
第四個就是吳能了。
經歷過一次“深淵之門”的傳送之后，他對這種跨位面的傳送也不太陌生。他一只腳先踩了進去，然后第二只腳很快跟上。
身體全部進入門扉之后，隨著一陣天旋地轉，再一次感覺到自己踏上了堅實的土地的時候，他已經踏足在了地獄之中。
魔鬼梅菲斯特就站在他們面前，它的身體看起來又脹大了一圈，看起來是在地獄的位面法則之下獲得了加強。
“先說好，給你的魂銀是按照訂立交易契約時候你的身體大小來決定的！”吳能先想到的居然是交易。
“呵，你這人類愈發貪婪了。”梅菲斯特諷刺道。“難怪你在地獄里會展現出此般形態…”
吳能愣了一下，然后看向了自己的身體。
他的身體好像有些不一樣了。
他的四肢都變得更加修長，手臂和腿都有一截露在了衣服外面，手指變得如同匕首般銳利，頭上還長出了一對小小的觸角。
而最奇怪的是，在他身體的表面，燃起了一種讓人有些毛骨悚然的綠色火焰。
這層火焰像是絨毛一樣包裹著他的身體，摸起來讓他覺得暖暖的，只是看起來十分詭異，仿佛他也變成了地獄中的魔鬼一樣。
“這是怎么回事？”即便冷靜如吳能，此刻也不由得叫出了聲。
他再看向自己的同伴們，他們看起來倒是十分正常，外形并沒有什么明顯的變化，只是每個人身上也都燃燒著類似的淺綠色火焰——但火苗可比他的小多了。
至于大狗吳能，它看起來就有點怪異了。這家伙的身體一下子大了一圈，爪子也變長了許多，嘴里的兩顆犬齒一直伸長到了嘴的外邊成為了兩顆獠牙，而頭頂的毛發則變得十分濃密。大狗有些困惑地在原地轉了幾圈，看起來對自己身體的變化頗為不適應。
“人類，你們以為地獄是什么地方？”魔鬼譏諷道。“這里是所有靈魂的負面情緒的聚集之處，象征著靈魂之中最陰暗、最骯臟、最見不得光的一面！無論是什么樣的靈魂，只要身上還有一絲負面情緒，就會在地獄之中真實地展現出來！”
“至于你嘛，”它看向吳能。“身上的負面情緒堆積到這種程度，比起普通的魔鬼也不遑多讓了，與其說你是人類，還不如說你就是個披著人皮的魔鬼罷了。”
“你早晚會墜入地獄之中，成為我的同類的！”
“你說的我不是很懂。”吳能冷哼一聲，身體忽地縮小了一圈，重新變為人類的形態，體表的綠色火焰也變得微弱了許多，此刻看起來和其他人沒什么兩樣。“不過這種無聊的心理暗示，在我這兒是無效的——可以貪婪如魔鬼，也可以寡欲如圣徒，這才是我們人類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