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四十八章 某研究所的猿人
在一棵棵大樹上跳躍著前進，初原身上的傷口源源不斷涌出鮮血，拋灑在沿途的翠綠灌木上。
他已經很久沒有受過這樣嚴重的傷了，上一次，還是在昏暗的實驗室中。
融合魔獸的血肉，創造出最強的魔物士兵，這是羅澤帝國對生物遺跡研究所下達的最高指令。
初原就是懷抱著各種期待，在無數種猿形魔物的血肉中，誕生的魔物。
初原并沒有像羅澤帝國高層想的一樣，流淌著猿猴魔物們的野蠻血統，一出生就渴求著戰斗。
而是像一只聰明而又弱小的小猴子一樣，不斷發出如同孩童般的啼哭，尋求庇護。
他的行為太像，以至于，大多數研究員避之不及。
只有他的締造者——生物研究所的所長松吾，向他伸出了手。
松吾沒有用看待試驗品一樣的目光看待初原，相反，眼神中充滿了慈愛。
“編號s012號，沒事的。你很快就能適應，這里很安全。”
尚且年幼的他，第一次感覺到生命受到了尊重。
那刻起，初原就把松吾當成了真正的父親，在松吾的庇護下，茁壯成長。
可是到了六歲，初原也依舊只有一只獼猴的大小。
也是在六歲時，初原知道了這個世界的殘酷。
初原永遠都記得那一天。
那一天，他不斷尋找著自己的父親，誤打誤撞鉆進了研究所的更深處。
行至一處透明的玻璃窗前，初原停下了腳步。
透過玻璃窗，他見到了兩只碩大的魔物呲牙咧嘴，血腥地撕咬在一起，直至一只殺死另外一只。
略有駝背的松吾，盡管在接到初原不見的報告后，瞬速尋了過來，第一時間蒙住了初原的雙眼，但當時那種殘酷的畫面，還是深深烙印進了初原幼小的心中。
在那之后的日子里，初原一直悶悶不樂，不管看到什么人，都會回想起那天所見的一切。
除了一個人......
松吾躊躇著，還是走進了初原的房間，道出了研究所的殘酷法則。
“對不起，編號s012號，這件事不該瞞著你的。
你相當聰明，我相信接下來，你一定能夠理解我要說的話。
那一天，你所見到的一切，或許，會成為你的宿命。
上頭很不滿意我們造出這樣的你。
就算勉強用‘猿性魔物成長得很慢，將來他一定會展現自己真正的實力’......
不知怎的，勉強算是搪塞過去了。
但，上頭的人還是會不斷對你進行視察。
如果你不能按他們所想的，獲得大量成長，最后，結局也肯定會跟在戰斗實驗室的敗者一樣。”
松吾臉上飽含著的無奈。
年幼的初原懵懵懂懂地明白了松吾的意思，在松吾的幫助下，一步步走出了陰影，接受了這個研究所的殘酷。
為了補償初原，松吾曾數次帶著他溜出研究所，見識這個世界的廣大，見識人類的社會。
無論松吾怎么想，那時的初原都把他當成了真正的父親，漸漸渴望能夠幫上父親的忙，渴望成為他父親所希望成為的人......
然而，哪怕付出大量努力不斷提升自己，個子也逐漸變高，但上頭的人一次次的視察之后，依舊對他不滿意。
投入了那么多，結果只得到了這么一個玩意？
我家養的狗都比這強。
羅澤帝國的高層心灰意冷，決定啟動對初原的考核，從而判斷這個生物研究所還有沒有大肆投入的價值。
初原的“畢業儀式”，就這樣開始了。
初原第一次站到了，曾經目睹了無數次死斗的實驗室中央。
當另外一扇門打開時，一股前所未有的壓迫力沖擊他的靈魂，那是他源自本能的恐懼。
一只黑漆漆的巨大魔物，踏出了關押它的囚籠。
那個魔物具體是什么種類，初原已經記不清了。
初原只記得那是一場慘烈的戰斗，他使出渾身解數，才勉強打敗了那只巨大的魔獸。
可是......
他卻因為第一次戰勝對手，想著自己已經向大人物證明過自己的價值，自己能留下來，以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魔獸還剩一口氣。
魔獸從地面上爬了起來，鋒利的爪子刺穿了初原的胸膛，這次輪到初原倒在了血泊中。
溫熱的血液，浸濕全身的感覺，就跟現在是一樣的。
那時，視察的羅澤帝國軍官失望地離開，松吾則一臉慌張地趕向他那邊。
結果已經不言而喻。
等待他的，也只剩下被處分這一條路。
渾身綁滿繃帶的初原在病房里不吃不喝，縮在角落抱著膝蓋，無言地待上了一整天。
失敗面臨著死亡，他知道這一點，卻還是失敗了。
一直注視著的松吾，緩慢走到了初原的身邊，
“編號s012號，意外地冷靜呢。還記得，我曾經跟你說的那些話嗎？”
當時的初原不知道該怎么回話，因為他覺得，事到如今，再說什么都無濟于事。
駝背的松吾，搖了搖頭，嘆息了一陣，才扶著墻站起，開口道：
“跟我來吧，你......
你是由我親手培養出來的。
就由我親自處決。”
無言地站起，初原從縮著的墻角走了出來，跟著松吾乘坐著馬車，來到了一處森林。
森林附近，除了他和他的父親兩個人外，沒有任何外人。
“不攻擊過來嗎？只要攻擊過來，你就可以獲得自由。”
初原忘記了他當時的想法，只記得他一個勁地搖著頭。
對父親出手，他怎么也做不到。
松吾長嘆了一聲，搖了搖頭，
“你果然如我所想，是一個善良的孩子。
這個世界遠比你想象中的還要殘酷，努力沒有回報，才是常態。
但沒有回報，并不意味著不要去努力，自暴自棄地活下去。
你走吧。
這里只有你和我，我是所長，我說已經把你處理掉了，沒有人會懷疑。
森林里面有不少魔獸，只要運用好你從我這里學到的東西。
我相信，活下去對你來說，不是什么難事。”
松吾頓了頓，接著叮囑道：
“如果可以......
不，絕對不要去招惹冒險者，也盡可能不要去傷害人類。
普通地做回一只野獸，或許，對你來說，才是最好的歸宿。”
即便很不舍，但初原知道自己已經長大了。
懂得不能再依靠父親，也知道繼續留下來只會是一條死路。
最終，初原選擇了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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