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里拿著個撕了標簽的礦泉水瓶,瓶子里還剩下半瓶水,穿著身棉襖,佝著身,喘著粗氣,額頭上還帶著些汗水,那老人走到了路邊,廉歌坐得長凳另一頭前。
再站了站腳,老人直了直腰,再在長凳另一頭坐了下來。
先是擰開那礦泉水瓶喝了口,再將礦泉水瓶放到了旁邊,伸手解開了棉襖上面的幾個扣子,將棉襖敞開了些,老人再擦了擦汗水。
放下手,老人又再抬起頭,望了望路邊上,熙熙攘攘走過的行人,目光有些恍惚。
又再停頓著,沉默了會兒,老人再轉了頭,看向了長凳另一頭的廉歌,
“…小伙子,一個人啊?”
望了望,老人笑呵呵著,出聲搭了句話。
“差不多。”
看著不遠處街道熙熙攘攘走過的行人,聽著混雜在耳邊的話語聲,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這老人,出聲應了聲,再轉回頭,
“老人家不再接著往前走走?”
看著路邊不時走過的行人,廉歌語氣平靜著出聲說道。
“…走不動了,走到頭了…”
老人轉回頭,也望著路上的行人,看著遠處,目光有些恍惚,不知是在應著廉歌的話,還是在對自己說,呢喃著說了句,
緊隨著,老人又再搖了搖頭,再朝著廉歌這側轉過身,
看了看廉歌,又再望了望廉歌看向的遠處,
“…家里人都在隔著遠的地方?”
再轉回頭老人笑呵呵著再問了句。
“算是。”
廉歌語氣平靜著,再應了聲。
老人聞聲笑呵呵著再轉回了身望著遠處,目光漸漸有些恍惚 “…好啊…這出門在外啊,還是得有個掛念的地方。有個能回去的地方…不然啊這出來了就不知道往哪去了…”
老人呢喃著說著,緊隨著,再停頓了下,又伸出手撐著腿再從長凳上起身站了起來,
“老人家不再往前面走走,前面風景還不錯。”
語氣平靜著,廉歌沒轉過頭,出聲說了句。
“…老了走不動了。前面的風景就交給其他人看吧。我該回去了,回家了。”
老人佝著身再拿起長凳上的那已經空了的瓶子,轉過身往著回走了去。
轉過了視線,看了眼那老人看著那老人走遠廉歌再轉回了目光再看著從身前走過,熙熙攘攘的行人,靜靜聽著混雜在耳邊的話語聲。
“…來,把衣裳穿好,別一會兒感冒了。”
“…你那個兒子,我說起來就來氣,讓他找對象他不找…”
“…媽媽,爸爸,你們走快點啊…我女兒長大了,爸爸媽媽都走不過了…那爸爸媽媽,我拉著你們走…”
又是些人從路過走過,帶走些混雜著的話語聲。
一個攤販推著自己展開著攤子的三輪車有些費力著,走了過來,停在路邊,廉歌這長凳不遠。
停下三輪車過后,攤販先是擦了擦自己額頭的汗水,再伸出手解開了自己棉衣上的個扣子,又猶豫了下,又將扣子再系了回去。
收回手,又從三輪車上搬下兩塊七孔磚,墊在三輪車輪子底下,讓三輪車更穩些后,攤販喘了兩口粗氣,將三輪上的攤位再展開了些,
忙碌了陣過后,攤販又再喘了幾口粗氣,才伸手將攤位上些東西擺好,將煤氣罐的火點燃,將攤位上的鐵鍋給預熱了下。
而這時候,路對面,另一個攤位也推著自己的攤位走了過來,麻利著將自己攤位重新給布置好后,又再朝著四邊望了望,
“…誒,老陳,你不是說下午不過來擺攤,胃上不舒服,要去趟醫院嗎?”
那攤主朝著這邊的攤主招呼了聲。
“…去什么醫院啊,就是有點胃病。”
攤販站了站腳,頓了頓動作,才抬起頭,沖著另一位的攤主笑著說道,
“…那胃病也難受啊,你不歇息下?”
“…歇息個屁啊歇息,你老項就是嬌氣…”
喘了口氣,攤販朝著那攤主笑罵了句,緊隨著,又再停頓了下,聲音小了許多地出聲說道,
“…這馬上就要過年了,那臭小子在外邊讀書,過兩天就要回來了…還是趁著這時候,能掙錢多掙點錢吧…”
說了聲,攤販再喘了口氣,又再轉過頭,沖著在路邊來來往往過的行人招呼起來,
“…煎餅果子,煎餅果子…好吃…又香又脆…的煎餅果子…”
聽著旁側的話語聲,廉歌轉過視線,看了眼那攤主一眼,
那攤主臉上有些疲憊,臉色有些蒼白,正笑著,招呼著客人,手上麻利著忙活著。
看著那側,頓了下目光,廉歌再轉過了視線,看著前側熙熙攘攘走過的行人,聽著混雜著的話語聲。
“…老子跟你講,老子就是死也得死在屋里頭…”
幾個老頭爭論著,一邊往著前側去,一邊互相說著。
“…餓了吧,想吃什么啊…喲,我兒子真是長大了啊,都能吃這么多東西了。”
一個攤位前,一對父母帶著個孩子,說著。
“…早晚都有那么一天,老吳先走了,說不定過個幾個月,一年半載的,我們也就跟著去了。”
“…說什么胡說八道的呢…你死了,你那兩個寶貝兒子怎么辦?一個老大不小了還不結婚,另一個也不省心…”
一對依偎著的老人,說著話,老太太拍了老頭一巴掌,沒好氣著說著,從路上走過。
“…媽,還去前面嗎…奶奶,我們走快點吧…好,我們走快點。”
一個老太太牽著個小孩子,喘著粗氣,小孩歡喜著,往前跑著,老太太也跟著加快了腳,旁邊老太太的兒女,一對夫婦也緊跟著。
坐在長凳上,廉歌聽著,看著,
看著身前道路上走過的人漸多又漸少,聽著不時隨著清風在耳邊混雜著響起的話語聲。
身側長凳上,不時坐下些歇腳的行人,有互相說著話的夫婦,有互相扶持著的老人,
或是講著些沿途的景色,或是走出了家門卻依舊說著些家里的事情。
似乎有人注意到了廉歌,似乎也有人對長凳另一側坐著的廉歌渾然不覺,
落在長凳上的一只飛鳥又再騰起過后,長凳邊,另一側又再空了下來。
已經攀升至當空的太陽,漸漸開始西斜,路上行人漸又再少了些。
“…大師。”
就在這時候,一道有些驚喜的喊聲隨著清風在廉歌耳邊響起,
廉歌轉過視線,朝著那側看了眼,
路邊,兩對夫婦停住了腳,其中對夫婦中的男人正驚喜著看著廉歌,
見廉歌轉過視線,緊隨著,那男人便緊走了幾步,朝著廉歌走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