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沒有呢,明明就還有很多時間!”
餐館里,就在賀志堅話音落下的同時,一旁坐著的,一直情緒低落的賀時似乎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大聲反駁道。
話音響起,整個嘈雜熱鬧的餐館里都不禁為之一靜。
但緊接著,見沒什么特殊情況后,一眾顧客又相繼收回了視線,各自說起了話,推杯換盞,閑談交流聲將賀時的聲音淹沒。
靠窗的餐桌旁,廉歌兩人的視線轉向了賀時。
才發泄了下情緒后,賀時重新低下了頭,盯著餐桌,也沒說話。
賀志堅先是帶著歉意地向廉歌兩人示意了下,緊接著轉過頭看向自己兒子,
“…小時,還記得我給你取這個名字的意思嗎?”賀志堅低聲對著自己兒子說道。
聞言,賀時抬起頭看了眼賀志堅,緊接著又低下頭,用手指劃拉著桌上鋪著的桌布,沒應話。
“…取這個名字給你,就是希望你知道時間的寶貴,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都是無價的,獨一無二的,一旦過去之后,就不會再來。”
聽著賀志堅的話,賀時依舊低著頭,沉默著,
“還記得爸爸給你講得那個故事嗎…還記得那個故事的意義嗎?”
聞言,賀時重新抬起頭,看向了賀志堅,
“…如果不在一定時間里將該做得的事情做完,它會在很長一段時間里都產生影響。”
賀時說著話,同時還仍舊劃拉著桌布,
“可是今天明明休假,爸爸你也休假,就稍微多玩一會兒不行嗎?爸爸…”賀時說著話,有些委屈,
“…那你還記得,今天我們為什么這么著急嗎?”賀志堅再次問道,
“因為我比我們約定的時間,晚起了半小時…可是,明明是放假,就不能讓我多睡會兒嗎?徐子涵她放假的時候都能睡到很晚才起…”
“你是可以多睡會兒,但結果就是你必須在其他事情上壓縮時間,或者放棄一件原本需要做得事情,你愿意放棄今天去游樂園嗎?同時導致本該今天完成的事情無法完成嗎?”
賀志堅耐心地說道。
聞言,賀時看了看他父親,重新沉默了下來。
“不愿意對吧。”賀志堅說著話,伸手摸了摸賀時的頭發,安撫道,
“所以我們不能浪費一分一秒的時間,因為你浪費的每一點時間,都將會被以更大代價補回來。
而且,最重要的是,我們得在每個階段做完我們需要完成的事情,不然就會影響我們最終的目標。
就像是這周小時你沒能去成游樂園,那下一周的時候,你就需要在游樂園和動物園里選擇一個,明白了嗎?”
聞言,賀時點了點頭,
“對不起,爸爸…”
聞言,賀志堅笑著,揉了揉賀時的頭發。
重新轉過頭,賀志堅帶著歉意地看向廉歌和顧小影兩人,
“…不好意思,廉先生,讓兩位見笑了。”
聞言,廉歌微微笑著搖了搖頭,
“賀先生的想法挺有意思的。”
“一點淺見,廉先生謬贊了。”
“只是不知道,賀先生所講的時間不多了是什么意思?”廉歌看了眼賀時,將目光重新看向賀志堅,平靜地問道。
聞言,賀志堅笑著擺了擺手,
“只是自己的一點想法,還希望廉先生不要笑話。”
聞言,廉歌微微搖了搖頭,沒接話,靜待著賀志堅的下文,
“…有不少人吧,覺得一生的時間就像是一個計時器,在出生的那一刻按下,死亡的時候數字不再增長。
在我看來吧,一生的時間就像是倒計時,在出生那一刻開始,人就步入了死亡的倒計時,無論倒計時上的數字是多少,終究會歸零。”
“向死而生?”廉歌看了眼賀志堅,語氣平靜地說道,
“當不起這個詞。”賀志堅搖了搖頭,“只是覺得,每分每秒人都在朝著死亡靠近。常有人問,如果還剩最后三天時間要做些什么,卻沒有人問,還有三萬天時間要做些什么,其實我們的時間本來就不多。不是誰不知道,但大多數人都選擇逃避,和自我麻痹,不去想這種問題。
我的一生時間,也差不多過了三分之一,甚至更多吧。
就像是只剩下三天時一樣。
如果我不能在每個時間階段之前,完成需要做得事情,那到倒計時歸零之時,我需要達成的事情就必然沒辦法達成。”
說完話,賀志堅沉默下來,思緒似乎有些飄遠了。
“不累嗎?”廉歌看著賀志堅,平靜地問道。
聞言,賀志堅重新轉過視線,看著廉歌笑了笑,回答道 “人每天都需要為了生存而睡覺,喝水,吃飯或者補充能量,會覺得累嗎?如果能從中得到滿足和成就,又怎么會覺得累。”
聞言,廉歌看了眼賀志堅,沒再多說什么。
而就在這時,兩個服務員也分別端著菜,走到了兩張餐桌旁側,
“…先生,這是您要得菜,都上齊了,您看需要喝點什么嗎?”
“不用,來兩碗飯吧。”
廉歌收回視線,看向服務員回道,
“行,您稍等,這就給您打飯過來。”
說完,服務員便快步走開了。
旁邊餐桌旁的賀志堅重新轉過頭,對著廉歌兩人說道 “廉先生,那就先不聊,先吃飯了。”
聞言,廉歌點了點頭,看了眼過后,收回了視線。
廉歌旁側,顧小影也收回了目光,拿起了筷子。
“廉歌,這魚香肉絲味道怎么樣啊?正宗嗎?”
“借用一位川菜大師的話,菜沒有正不正宗,只有傳不傳統…酸了。”
隨意說著話,廉歌和顧小影吃著飯。
旁邊餐桌旁,賀志堅也沒再轉過頭和廉歌搭話,和其孩子說著話,同樣吃著飯。
兩張餐桌旁的交談聲仿佛匯入了餐館里的嘈雜,大堂里愈加顯得熱鬧。
良久,大堂里一張張餐桌旁的食客相繼離開,餐館里也從熱鬧重新安靜下來。
下午一點整以前,賀志堅和其兒子吃完了午飯,結賬后便匆匆起身,朝著餐館外走去。
“廉先生,你們慢用,我們就先走了。”
目送著賀志堅父子身影消失在視線范圍內,廉歌收回了視線,
旁側,顧小影也收回了目光,
“…廉歌,如果這個人真得像他所說的那樣,那就意味著他每天都承受著死亡的壓力,和時間帶來的緊迫感,他的神經會一直緊繃著,整個人就像是擰緊的發條…”顧小影看向廉歌,輕聲問道,
“你說,他這么做真得對嗎?”
聞言,廉歌手里的筷子頓了頓,轉過視線看向顧小影,微微搖了搖頭,
“沒有對不對,只是一種選擇吧。”
話音落下,顧小影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沒再多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