諾言背著一名駝背瘦小的老者的身影,在銀白月光照耀下,逐漸消失地平線上。
足足兩分鐘,蟲豸身體如同被釘子死死釘住,眼神死死地盯著他,突然冷聲道:“如果你想要我殺了你,那么我會幫你動手。”
“否則一旦你的理智被奪走,這座城市沒有誰能阻止你。”
他身上散發出兩道詭異虛影,疊加在一起,境界仿佛臨時提升了一截,有種莫名的歌聲在耳旁響起,
陰沉說道:
“一個人有一個人的價值,一座城市有一座城市的價值,如果你現在已經不再是那個奕天仇。”
直到永老離去,他身體一動,驟然落在奕天仇身前,迎著蒼白的白光,一掌揮出:“那死人也有死人的價值!”
光劍擋住他的手掌,
原本這一劍能削斷他手掌,畢竟兩者實力相差太大。
但這一道光僅僅是幻化出一道小手,猛地一巴掌狠狠扇在他的臉上,剎那蟲豸的臉上浮現一道手指印,卻沒有受傷!
蟲豸愣了下,頓時勃然大怒,就打算拼命,突然腦海中回蕩起,一道細微的聲音,
“不需要。”
他感覺周身被白光束縛,就像小鹿掉進密集的白色蜘蛛網中,無法掙脫,只有腦海中聲音不斷回蕩。
聲音漸漸變大,如銅鐘在腦海里搖晃,震得他臉色發白。
不止是他,連同已經跑出數百米的奕天仇,腦海里也響起這個聲音,腳步猛地停住。
“仇兄?”他扭過頭,看向被大樓遮擋住的協會大廳。
即使被大樓擋住,也能看到大樓的另一邊,散發著明亮的光,似乎有巨大的光源在那里散發著光和熱。
城里的民眾從昏睡中被喚醒,聽到腦海中發出的聲音,紛紛從帳篷里走出來,看著遠處。
在漆黑的天空下,在遠處郊區,有著一道能和天上皓月比肩的光源,不斷散發著光和熱。
“這..我們腦海里回蕩的聲音是從哪里來??”
“為什么,我有一種心安的感覺。”
雖然這道光和白天一模一樣,但是人群并沒有喧嘩和驚慌。
普通人心里有種無聲的感動,眼淚在眼眶中聚集,沉重的心情瞬間抒發,變得輕松。
輕傷的傷員感覺渾身充滿力氣,傷口短短幾秒直接愈合,連疤痕都沒有。
重傷者陷入美好的夢境,身體不再出血,一絲有力的生機從重傷的軀體中復蘇。
這是一種溫暖而舒適的光芒,能夠滌蕩悲苦,祛除不幸的光芒。
有一股力量不斷如地泉一樣源源不斷上涌,灌溉著全城人的心靈。
力量就是力量,可以讓人死,也可以讓人生,這是一股不講道理的力量。
許多人看著郊區那道徐徐膨脹的光芒,神色陷入恍惚。
此時郊區里,閃發著光的人影,持著一柄古劍,面對著蟲豸,聲音低沉,如同水面一樣平靜,令人感到安詳:
他好像在和奕天仇說,又好像在和全城人說話。
永老心里的悲痛被莫名的力量洗滌一番,像是有一道溫暖的泉流,淅淅流入心中,給予他足以支撐心底的力量。
他眼神視線迅速凝聚,被驚醒過來,感受著這股力量。
“不要再用這股力量了!”老者焦急地大喊。
“師傅,還記得你曾經給我的叮囑?”
伸手想重新沖回去,卻在諾言拉扯中,無法做到,只能眼中升起悲痛:“你還記得我給你的叮囑。?”
“我們說好了,作為武者,要保護人民,這是我們選擇的道路。”
那道光越發熾烈,僅剩的人形黑影都開始消散,似要被光取代,連聲音,都斷斷續續:“守一方百姓...守一方安寧。”
永老眼中淚水涌出,心里縱然有萬般的悲戚,卻死死地咬著牙,手指尖將手捏出血,猛地伸出手,遙遙對準光影,
“對不起。”
一種無能為力的痛苦感籠罩著他,狠狠將手掌握緊,做出一個捏爆某個東西的動作。
光中的人影,左胸口猛地破開一個大洞,身上的氣息飛速消失。
降臨的載體消失,依賴在宿主身上的力量再也無法維持。
無數光芒快速散去,朝天空飛去,逐漸將里面的人露出來。
奕天仇嘴角勾起一絲微笑,松開手指,古劍鐺的一聲落在地上,變得古樸無邊。
在光芒消散的剎那,他朝著一處大樓微微側臉看去,嘴巴動了動,露出一絲苦笑:“抱歉。”
噗通,
他倒在地上,只感到腦海里,意識被一股散發著光芒的粘稠物質,向上拉入,不斷不斷地拉高,融入了某種存在體內。
蟲豸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神色陰沉得可怕,沒有一絲勝利的笑容。
諾言此時已經帶著永老,消失在遠處。
唯有蟲豸和喬裝成奶糖的千首,站在原地。
奕青云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無神地睜大眼睛,淚水從眼睛兩處流下,抹過臟兮兮的小臉。嘀嗒嘀嗒地落在地面,靜靜地看著這一幕。
她只看到,蟲豸捧著父親的頭顱,手上蜿蜒流下切口處的血水,有說有笑地和一旁的奶糖交談。
她愣愣地想伸出手,但手軟軟著,想要沖上去,但渾身使不出力氣,眼前一幕瘋狂沖擊著她的思維,像是身陷漆黑的深淵泥潭井底,腳下一只只腐爛的手拖拽著她下沉。
為什么,奶糖姐姐是父親二十多年的相交好友,為什么會對他下手。
為什么,自己明明才剛剛和他和解,剛剛鼓起勇氣,想和他說點什么 為什么,他要和我說道歉。
她站起來,想沖過去,卻被一只手死死地拉著。
小胖子滿臉汗水,但依舊毫不放手,死死地抱著她,阻止她沖過去。
“走,我們要趕緊離開這里,這里很危險!”
奕青云睜大眼睛,嘴里就打算發出嚎叫聲,頓時小胖子臉上汗水流下來,心道遭了。
一只帶著盔甲的手打在她后頸上,將她打暈。
雷雅從黑暗中走出來,略帶復雜地看著奕青云,又警惕地朝協會處看了一眼,抱起昏迷的少女,朝小胖子做出“噓”的動作,迅速離開。
小胖子愣了下,也連忙跟上去。
直到最后,蟲豸十分隱晦地望大樓看了一眼,便不再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