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矯今年二十五歲,是衛城蔚家分支的大少爺。
說有才,蔚矯不覺得自己有什么才華,說武藝,也不過是練過幾年拳腳功夫,可能連一些強壯漢子都斗不過。
但是,蔚矯有一件事他覺得這是自己的優點,拎得清!
蔚矯在蔚家的前二十年里,屬實沒有見識過什么大世面,唯有在云陽書院的那幾年跟著自己的大表哥后面胡混,算得上威風了幾年。
蔚矯時常與衛城的那幫酒(肉)朋友們吹噓:“我當年在云陽書院讀書的時候,程家、鄒家人可都遠遠地就繞路走呢!”
酒(肉)朋友們自然是一頓吹捧,但是心里也門清,當時蔚矯就是蔚皓霖的一號跟班,人家回避的是蔚皓霖那個狼人。
不過也可惜,書院以后,蔚矯也沒什么其他的本事,只得乖乖地會了老家經營衛城的些許產業。
再見到蔚皓霖,也就只有每年宗族大會的時候,和有那么幾次蔚皓霖組織的些許活動帶上了他。
也就是那其中的一次活動,讓他知曉了蔚皓霖的一個好友,文泰來。
要想混得好,大腿得抱牢!
蔚矯將這五個字列為自己的人生格言。
抱過幾年蔚皓霖的大腿,他深深地感受到了混得好是個什么光景。而后,蔚矯就一直在找機會,能夠再抱上蔚皓霖的大腿。
每一個蔚皓霖相識的人,蔚矯都牢牢記在了心里。
文泰來今天的出現,蔚矯覺得自己又將迎來能夠跟在蔚皓霖后面狐假虎威的(rì)子了。
蔚矯沖自己家的仆人喊著:“張莽回來了嗎?”
“少爺,還沒呢。”一個管家模樣的中年男人匆匆跑了進來,說道。
“媽的,這臭小子平(rì)里吹噓自己騎馬的技術多么多么厲害,怎么到了關鍵時候就靠不住了?”
“給他這么個美差事,去報個信,怎么還沒回。”
管家忙道:“少爺,他這才走了半個時辰呢。估計也就剛到郡城,回來還得一會兒呢。”
這時,又有一個人匆匆地跑了進來。
蔚矯忙問道:“如何,那文家大公子可同意了明(rì)赴宴?”
那人點了點頭。
蔚矯心頭一喜,當前蔚家什么局勢他如何不知?若是能讓自己大表哥和文泰來再前橋搭線,大表哥必然會看重自己!
到時候,好(rì)子就算來了啊!
那人又小聲地道:“少爺,那文家大公子還說了,說......”
“嗯?”蔚矯目光一橫,道,“說什么了?”
“他說,赴宴自然可以,在云陽城只是路過,不便叨擾友人。讓我們不要麻煩了......”
蔚矯一聽便明白了。
云陽城勢力糾葛不清,文家大公子說的叨擾友人,就是不想讓蔚皓霖麻煩,更不想讓云陽城其他家族誤會。
管家也道:“少爺,這文家大公子這意思,是在回避啊,怕不是不想......”
蔚矯手一揮,道:“他是他的意思,這種事(qíng)不是我能決斷的。我們已經送信出去,木已成舟,就不必再去管明(rì)大表哥來了后會發生什么了。”
“再說了,就算文家大公子怕麻煩,這不是也沒成事嘛。”
蔚矯笑了笑,信心十足,道:“此事若誠,文家大公子怕也是樂意的,畢竟都有好處。不過,那就得靠大表哥他怎么做了。”
管家一聽,恭維道:“少爺英明。”
第二(rì)午時,孟云、文泰來還有公孫文琪三人一同前往蔚家赴宴。
蔚矯見到來的是三人,微微一愣,因為這三人竟然是一個少年人站在中間,明顯就是三個人里領頭的。
很快,蔚矯就不留痕跡地掩飾了目光中的驚訝,笑著迎了上去。
道:“文公子,多年不見,甚是想念啊。”
文泰來笑了笑,然后向孟云幾人介紹到道:“這位呢,便是衛城蔚家的大少爺,蔚矯。”
蔚矯見此,心中愈發驚訝了。
蔚矯笑著道:“二位公子,在下蔚家蔚矯,不知二位如何稱呼?”
孟云拱了拱手,道:“在下朝陽郡孟云。”
“朝陽郡公孫文琪。”
“失敬失敬,”蔚矯笑著道,“文公子,與兩位文公子的朋友快快入內。”說著就側(shēn)領著三人往里走,然而文泰來又微微落后于孟云半個(shēn)位才往里走,見了這一幕,蔚矯心頭愈發疑惑。
進了里面,幾人坐定,蔚矯道:“文公子,我大表哥一會兒便到。”
一聽此話,孟云三人皆是心中一動。孟云看向了公孫文琪,公孫文琪也顯得有些茫然,這蔚皓霖若來了,那么這場酒宴就不再那么單純了啊。
文泰來問道:“我不是說了嗎,我們只是路過云陽,不做久留。唉,這還特意讓皓霖來,實在是內心有愧啊。”
蔚矯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是這樣的,昨(rì)文公子一行人初到衛城,我便早已差人稟告了大表哥了。畢竟,這禮數不可失啊。”
“而文公子差人來信時,我那手下已經到了云陽城了。文公子,小弟賠個不是。”
文泰來聽了,也只得擺了擺手,說:“無妨,多(rì)未見皓霖,也是十分想念啊。”
而后文泰來又親切地說道:“阿云,皓霖乃是我當年在乾陽書院的同窗,當初在乾陽書院,皓霖的詩才也是一絕啊。”
孟云含笑點了點頭。
這一幕,又被蔚矯落在了眼里。
文泰來心中暗笑,行了,戲已經做足了,這蔚矯肯定是知道了孟云這小子才是核心人物。
早就猜到蔚矯會玩這么一手,但是我文泰來早就防著呢,孟云才是頭頭,有什么事找他別找我,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這時,一聲豪放的笑聲響起,幾人皆循聲望去。
便見著一個(shēn)型魁梧、(shēn)著紫黑色長袍的俊俏男子邁步走了進來,舉止風流,面容桀驁。
文泰來見了忙起(shēn)迎了上去,一個熊抱抱了過去,那蔚皓霖也是抱著文泰來,卻發現自己的臂展竟然抱不住文泰來。
蔚皓霖笑著道:“泰來,可是愈發生的雄壯了。”
文泰來笑道:“皓霖,也是愈發英俊啊。”
蔚皓霖看都沒看孟云、公孫文琪二人,吩咐道:“開宴吧。”
蔚矯點頭,喊道:“開宴!”
隨即一種仆人侍女,紛紛收拾起來。
幾人待菜坐定,蔚皓霖才掃了一眼孟云、公孫文琪二人,蔚皓霖道:“泰來,這是你家的......”
“啊,忘了介紹了。這位是孟云,孟公子。這位呢,則是公孫文琪,公孫先生。”文泰來介紹道。
孟云、公孫文琪二人皆對蔚皓霖道:“蔚公子,久仰久仰。”
蔚皓霖笑了笑,然后拉著文泰來說道:“泰來,我聽我表弟說,你只是路過云陽?”
“你我兄弟二人,難得一見,如何能匆匆一別?不妨多留幾(rì),你且放心,一應費用算我的!只管吃好玩好,你我可是許久未能一醉方休啊!”
文泰來笑了笑,道:“多謝皓霖好意啊。只是,我們這是有公務在(shēn)。”
蔚皓霖好奇道:“你是文家大公子,什么公務還不是你說了算?”
文泰來搖了搖頭,道:“此次公務,可不是我文家之事,乃是另有主事之人啊。”
蔚皓霖一聽,道:“那就讓那管事的過來,我與他說!且放你幾天的假,你我當好好慶賀慶賀。”
文泰來將目光投向了孟云。
蔚皓霖這才又注意起這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子。
蔚皓霖道:“孟公子,你可是泰來所說的主事之人?”
孟云道:“小可不才,擔當了大任。”
蔚皓霖一聽,心底好奇不已,看了一眼蔚矯,卻見蔚矯悄悄點頭。
蔚皓霖了然,笑道:“孟公子,年紀輕輕竟能擔當大任,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啊。只是,不知你們這次公務是何事啊?”
孟云也是好笑,這蔚皓霖怎么一聽自己是主事的,就全然不提留著文泰來了?
孟云道:“蔚公子,我們是要去往太豐郡一趟。至于具體的事(qíng),就不方便透露了。”
蔚皓霖點了點頭,笑道:“我懂我懂,這既是公務我也不好過多詢問嘛。”
“欸,說起太豐郡,就不得不提太豐范家了。呵呵,太豐范家可是太豐郡魁首啊,而且這范家我倒是有個相熟之人啊。”
孟云一聽,心中微微一動,這蔚皓霖不簡單,只是一提太豐郡,這蔚皓霖就提起了范家。這不是在拉家常,這是對我們的形成猜到了部分啊。
“不知是何人?”孟云問道。
蔚皓霖神秘一笑,道:“這人啊,就是范家范子軒。欸,孟公子你可聽過他的大名?說起來,他年紀倒是與你相仿啊。”
孟云微微點了點頭。
蔚皓霖道:“我與范子軒,是通一個書法老師,我們的老師名為莫敖閣主。而范子軒,就是我的小師弟。”
“說來慚愧啊,我這書法練了這么多年,卻不如小師弟三成,唉,白活了這么些年啊。”
文泰來笑道:“皓霖,你的書法當初在乾陽書院,可是人人都知你的精妙啊。你說你白活了,那我更是自慚形愧啊。”
蔚皓霖道:“我可不是什么自謙,是我這小師弟,當真有大才啊。”
孟云喃喃道,莫敖閣主,這名字怎么聽得這么耳熟。
蔚皓霖又將目光投向了孟云,道:“孟公子,你們此去既然要去太豐,不如讓我為你引薦一下我這位小師弟?”
孟云含蓄地笑了笑,道:“多謝蔚公子好意。我們去太豐,只是為了些小事(qíng),就不必勞煩了。”
孟云心里摸得門清,酒桌上的話信只能信一半。
這會兒這蔚皓霖說替自己引薦范子軒,待會兒就說不定要拉著在蔚家多逗留幾天,這喝酒得再喝一趟吧?這云陽城蔚家說不得也得去一趟吧?
如此下來,就必然給打上了蔚家的標簽,屆時鄒家、程家能不介意?
鄒家人、程家人起了疑心,自己不說能不能去太豐見上范子軒先不說,能不能出云陽郡都是個問題。必然陷入這云陽郡的漩渦之中。
蔚皓霖嘆了一口氣,道:“唉,可惜了,我見孟公子也是少年英才,所以好心想讓孟公子見上一面我那小師弟啊。”
說著就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故作哀怨地飲了一口。
孟云忙向蔚皓霖敬酒,道:“蔚公子大義云深深感懷,只是實在不必勞煩蔚公子上心了。這一杯,我敬你!”
說罷,一飲而盡。
蔚皓霖見此,笑道:“好,好!”
蔚皓霖又試探道:“孟公子,我見你們此去一行人可是不少啊,這做得是什么大生意嗎?”
“唉,要我說,你們若是愿意做大生意,不妨找我蔚家啊。云陽、朝陽兩地相鄰不說,更有泰來與我這層關系,何必跑到太豐去呢?”
孟云很想說,能在云陽他也不想跑那么遠,這實在是沒辦法。
好在孟云早就想好了托辭,道:“蔚公子誤會了,我們去太豐是與楚州的有人有聯系啊。至于這一眾人馬,都是文大兄家中護衛。”
“你也知道,文大兄向來講究排場,又是文家麒麟子,如何能對他放心?”
孟云說著,就笑著看了看文泰來,眼神暗示:讓你把皮球踢給我!
蔚皓霖一聽,也是笑道:“泰來,你還是以前那副豪(qíng)啊。”
蔚皓霖道:“幾位,你們既然要趕行程,我也不便多留。在云陽郡,你們只管報我的名字,不必去在乎一切小事。”
孟云道:“那多謝蔚公子相助了。”
蔚皓霖道:“你們難得來一趟,我還特意為幾位備了幾份禮物。來人啊,將禮物帶上來!”
說罷,就有幾名女眷盛著盒子上來,打開一看,竟然都是樣式精美的玉器。
蔚皓霖道:“家中做些玉器生意,孟公子,你看這可還行?”
孟云連忙拜謝。
這時,突然一個人匆匆跑了進來,喊道:“公子,程家的人來鬧事了!”
眾人皆是一窒。
孟云心頭咯噔一下,只覺不好。這只是來吃個飯,就來人鬧事,這云陽城是有多亂?
蔚皓霖一拍桌子,喝道:“大膽!我在這里,還敢跑來鬧事,不要命了嘛?”
那人道:“不,公子,他們不是來我們這兒的,是去的文公子他們那里,聽說都打起來了!”
孟云三人神色一變,對視一眼。
蔚皓霖怒道:“這程禿子是什么意思!有什么沖著我蔚家就是,對我的客人,對文兄、孟公子如此,簡直不把我蔚家放在眼里,當我們是泥捏的嘛?”
孟云道:“蔚公子,這......”
“孟公子莫急!”蔚皓霖道,“你們的事就是我的事!”
“此事,我一定要替你們討回公道!在衛城,就以為他程家可以一手遮天不成?”
說罷,幾人便結束了飯局,匆匆趕往了客棧。
蔚皓霖、孟云幾人,帶著數十名打手匆匆趕到了客棧,卻發現客棧亂糟糟一片。
孟云看了看,還好貨物沒事,只是有幾個文家的護衛受了傷,正在包扎傷口。
文家那個(shēn)材高大的護衛,見又有人來,提起一柄造型夸張的大刀站在了門口,見到文泰來幾人在其中才算是放下心來。
那護衛放下了到,匆匆趕到了文泰來這邊,半跪了下去。
文泰來問道:“什么(qíng)況?”
那護衛道:“今天午時,突然地沖出了一群蒙面的人,拿著長刀長棍不由分說地打了起來。好在沒有出人命,貨物也沒事。”
文泰來道:“可弄清楚了那些蒙面人的來路?”
那護衛道:“都蒙著面,我們也是初到云陽,沒有弄清楚。不過有一人,使著雙槍,武藝頗為厲害。”
“雙槍蔣明!哼,定然是他!”蔚皓霖冷哼道,“果然是程家人!”
孟云看了一眼蔚皓霖,蔚皓霖見了孟云的目光,道:“孟公子,這蔣明使程家手下的一個高手!定然是聽說了你們與我蔚家相近,所以來找你們麻煩!”
“哼,你們且放心,這仇我一定替你們報。”
孟云道:“多謝蔚公子好意,我先回去看看商隊人的(qíng)況,唉,怎么就攤上了這么個事兒?”
說罷,就匆匆地走進了客棧,公孫文琪見狀也跟在了后面。
孟云悄聲道:“公孫先生,你覺得呢?”
公孫文琪笑了笑:“事有蹊蹺,我們就只有幾個人去了蔚家赴宴,怎么就好巧不巧地被程家人知道了?又好巧不巧地在赴宴時,遇上了這事?”
“這蔚皓霖,真是演的一出好戲。”
孟云笑了笑:“公孫先生深得我心。”
公孫文琪道:“那,要不要提醒一下文泰來?”
孟云道:“他?你別看他長得粗糙,他心思比誰都細膩呢。蔚皓霖這點兒手段,他能看不出來?”
公孫文琪道:“那我們這事,該如何是好?”
孟云道:“先走一步看一步吧,但是,一定不可將矛盾擴大。我們又不是大老遠跑來砸云陽郡的場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