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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章 鏡心堂智斗廖峰

  “什么?”

  文晏清沖著跪在自己面前的段呼義蘭問道。

  段呼義蘭低著頭沉聲道:“確實如此,今日咱們家的人,發現凌霜影已經走了,同他一起離去的還有括蒼派的那兩位,以及一個禿頭胖子。”

  文晏清問道:“可曾打聽到那禿頭胖子是誰?還有,凌霜影此去得多久才能回?”

  段呼義蘭道:“那禿頭胖子,我問了下面的人,下面的人不知是誰,但是據說是真武派的前輩高人。”

  文晏清一聽,自言自語道:“真武派,真武派還有什么前輩高人是這般模樣?還有呢?”

  段呼義蘭接著道:“朝陽侯府的人說了,這次凌霜影是回真武山,下次回就不知是何時了。而括蒼派的那兩位,則是不在朝陽城逗留了,還要繼續游歷天下。”

  文晏清臉上的表情立刻變得豐富起來,道:“哈哈,看來這凌霜影幾個月前突然從真武派回了朝陽城,不是為了別的,而是有師命在身,為的大概便是那個禿頭胖子了!”

  “現在,凌霜影應當是回了真武派,那再回朝陽城就不知是猴年馬月了,括蒼派的人也走了,那孟家還有什么依仗嘛?不就是沒了牙齒的老虎?”

  文晏清越想越興奮,大哥所言在理,當時忍一忍,退一退,這凌霜影不可能護著孟家一輩子,現在孟家還怎么和自己斗?

  文晏清當即道:“你,先派人盯著孟家,我去將這個好消息告訴大哥!”

  文晏海聽完了二弟的話語,沉默了。

  文晏清見自己大哥不說話,焦慮道:“大哥,還在猶豫什么啊,天賜良緣啊,這孟家,我們現在就得一鼓作氣拿下才是!”

  文晏海看了眼自己的弟弟,反問道:“為什么?”

  “當然是為了文家在這朝陽城的地位啊!”文晏清道,“大哥,你怎么這時候又糊涂了?現在凌霜影好不容易不在了,我們就該動手!得讓孟家、得讓整個朝陽城其他家族看看,誰才是這朝陽城仲姓!”

  文晏海平淡地說道:“那我且問你,你準備用何理由?”

  文晏清想了想,道:“當然,當然是那孟家破壞各大商家的經營規則了!”

  “可人家不是已經不再進行那什么商戰了嘛,各大家也好不容易有了停歇的機會?”

  文晏清又道:“那,那就說孟云那小子,違背朝陽城律法,城中殺人!”

  文晏海道:“城中殺人,殺人的能是孟云那小子?殺人的可是括蒼派的那二位少俠,說不定還有凌霜影在其中摻和呢。”

  文晏清道:“大哥,如何搬弄黑白還不是我們說了算?先前孟家投靠了凌霜影,你就建議不要如此做,現在凌霜影都走了,你又為什么要這樣說話?這,這不是......”

  文晏清還沒說完,文晏海就打斷了,道:“這不是替外人說話?”

  文晏海看著自己弟弟的模樣,搖了搖頭,嘆了口氣道:“唉,你還要我如何說你啊?”

  “你啊,也是被沖昏了頭腦,全然忘記了父親臨行前所交代的,當緩當慢。”

  文晏清辯解道:“我不是聽了大哥的指示嘛,前些日子不是收斂了?如今,就應當顯出文家的威望不是嘛?”

  文晏海罵道:“你真是個糊涂蛋子!還想著文家威望,還想著朝陽城仲姓?凌霜影在的時候都忍讓退卻了,人家一走就急不可耐地想沖上去對付孟家,這般作態能算什么朝陽城仲姓?說出去不是讓人發笑?”

  “再說了,做事當有道理,不講道理如何服眾?魚龍幫都不屑做的事,你讓我文家去做?先前所為,是占著孟家冒犯了城中各大家的利益,各大家愿意聯合才為。另外,我們與孟家一直以來沒有什么直接沖突,頂前面的是魚龍幫!”

  文晏海激動地說道:“我們若是這么對孟家動手,成什么樣子?其他家族如何看我們?”

  文晏清已然是被自己大哥氣憤的樣子給嚇到了,一時不知如何言語,但也不知文晏海這一番話語聽進去多少。

  文晏海嘆了一口氣道:“唉,我是志向高遠,想讓文家更進一步,但我是深知自己沒有那么大的能耐。唯有你,明明沒什么水平,還不知將目光放在眼前,腳踏實地為重!”

  文晏清低著頭,低聲道:“大哥,是我錯了。”

  “罷了,罷了,等父親回來,再說吧,父親今日就要回家。”文晏海擺了擺手。

  文晏清一聽,忙說:“好,那我這就親自帶人去迎接父親。”

  文晏海見二弟的模樣,也不知說些什么,只能讓二弟去做罷了,只覺得心累無比。外人都說自己兄弟二人志大才疏,自己還是清楚自己的斤兩,但是這二弟,現在好像有點兒找不到北了。

  另一邊,孟云正在家中端坐。

  孟云其實覺得今日凌霜影的離去必然引起了城中多方勢力的注意,甚至已經做好了迎接文家反擊的準備。

  這時候,最能看出城中各方勢力的本性和立場了。

  但是,朋友來了有好酒,豺狼來了有獵槍。

  孟云自覺做好了萬全之策。

  果不其然,兩個身穿黑紅長衣,手提短刀的漢子就闖進了孟家。

  孟云笑道:“不知二位有何事來訪,如何直闖民宅?”

  其中一個高個子白臉漢子冷聲道:“孟云,我們乃是鏡心堂捕快,你犯了秦律,還請同我們回鏡心堂調查一番!不要反抗,不然我這刀可不好接!”

  鏡心堂,孟云心中冷笑,沒想到還是用的這招,但是現在不管怎么說他可不怕鏡心堂的臟招。

  孟云道:“二位,你們說是鏡心堂的我便信了嘛,有何憑證?”

  那白臉漢子嗤笑一聲,道:“小子,別跟我們耍心眼!這是逮捕令,不要逼我們動手!”

  說著,白臉漢子就掏出一張逮捕令來,孟云掃了一眼,道:“那行吧,二位官爺在前面帶路,孟某跟著就是!”

  白臉漢子怒道:“小子,去鏡心堂審問你,還擺什么架子?你以為你這孟家大少能如何,不妨告訴你,我們......”

  旁邊那個壯漢方臉男人打斷道:“李老哥,慎言。”

  “嗯?”白臉漢子橫了方臉男人一眼,道:“張曉峰,你這是何意?”

  張曉峰看了眼孟云,低聲道:“李老哥,莫不是不知這孟云與小侯爺與凌霜影的關系?再說了,他是因為魚龍幫的人惹上了事,雖說是頭兒下的命令,但具體結果如何還不好說,咱們犯不著去得罪這小子。”

  白臉漢子想了想,覺得張曉峰所言在理,但看了看孟云一臉的高傲樣子,不爽的感覺自心底而來,道:“小子,可以不為難你,但這鐐銬你還是得戴上。”

  說著將鐐銬丟給了孟云。

  孟云沒有接鐐銬,道:“我又沒犯罪,既然已經答應了同你們去鏡心堂先審查一番,但這先上鐐銬不合規矩吧?”

  張曉峰卻道:“孟公子,我們也是聽令行事,至于你的事情具體如何判決,不是我們二人說了算,還請不要違背我們鏡心堂的規矩。”

  孟云看了看這張曉峰,覺得這人有意思,搖了搖頭,帶上了鐐銬。

  孟云低聲道:“張老哥,倒是謝謝你為我說話了。”

  張曉峰道:“不必,只是你除去魚龍幫乃是為民除害。但是,我也有職責所在,既然觸犯了秦律,就還請孟公子走一趟。”

  孟云笑著道:“好,走!”

  白臉漢子見了孟云的表情,不爽道:“還笑得出來?不怕一會兒哭嘛!”

  很快,孟云就被白臉漢子帶到了鏡心堂。

  鏡心堂的設立,乃是秦國初立便設立了的,為的便是維護秦律,維護治安。

  鏡心堂的捕快,最初也多為正義之輩,奉秦律行法家。但是,鏡心堂的存在與江湖中的宗派勢力成了一個尷尬的對立面。

  因為鏡心堂之中的捕快,部分人本就是宗派之中的弟子。另一方面,大秦立國之時就允許存在的宗派勢力,是一個天然的以武犯禁的勢力,與鏡心堂所維護的秦律必然造成沖突。

  如此數百年,鏡心堂早就變了當初設立時的原貌,開始其中有人以權謀私,與宗派勢力暗結珠胎。

  雖說在房臨淵這樣的書院之人眼中,鏡心堂奉行的是秦律,是法家弟子。但孟云卻覺得鏡心堂早就違背了那句“心如明鏡,無物不照”的宗旨。

  也正是這樣,先帝才會在掌握大權時,特設邀星司和失月司二司,這二司獨有的監聽權與辦案權力,不正是說明了先帝對下面這些人的不信任?

  無論這二司是不是先帝受了寵宦曹繼興的蠱惑特設,但孟云覺得多少還是體現了他對鏡心堂的不信任,那位陛下又不是蠢貨。

  特別是現在,朝陽城鏡心堂的捕頭,廖峰可是人人所言的楊東僑的拜把兄弟。

  廖峰的個子并不多么高大,但是肚子和文泰來有的一拼,可是這具肥胖的身軀孟云卻全然感受不到那種恐怖的力量,倒像是久居高位吃出來的肚量。廖峰嘴巴上留著兩條胡須,像極了龜丞相。

  廖峰看著孟云這副不卑不亢的樣子,厲色道:“來了我鏡心堂,如何不跪!”

  孟云道:“天地君親師皆可跪,但你算什么東西?”

  廖峰瞪著眼道:“小子,你敢如此對我說話,你可知道你犯了什么錯?”

  孟云道:“那你說說,我犯了什么錯?”

  廖峰的聲音提高了幾個度,道:“你于朝陽城中殺人,此罪可認?既然有罪,如何不跪!”

  孟云道:“呵,大人說來好笑。我殺誰了?”

  廖峰道:“殺誰?魚龍幫楊東僑于三月十八日死于你孟家,這事城中人人皆知,你認還是不認?”

  孟云道:“楊東僑魚肉百姓,坑蒙拐騙無所不為,殺他何罪之有?”

  廖峰冷笑道:“楊東僑何時魚肉百姓了?楊東僑是我義兄,向來大方,還時有接濟那些無業窮苦出身的游俠兒,怎么在你口中就成了坑蒙拐騙?”

  孟云一聽這話,瞇著眼掃了下廖峰,這廝竟然厚著臉皮這話也能說出口。孟云道:“那么就是說你是替兄報仇了?”

  廖峰道:“是又如何?”

  “那大人怕不是找錯了人,”孟云輕笑道,“楊東僑雖然死于我孟家,但殺人的可不是我。乃是括蒼派當代劍首莫問心所為,此事已經被金鱗化龍榜記入了莫少俠的事跡之中。大人若是不信,可以買一份來瞧瞧。”

  廖峰一聽,眼睛瞪得渾圓,怒道:“你,你,胡說!明明是你,你殺了楊東僑!”

  “不然,靡音樓的那群婊子,如何說是你當了她們的新主子!”

  孟云掃了廖峰一眼,道:“呵,原來你還記掛著這檔子事。靡音樓的眾位姑娘,感謝孟某解救她們于水深火熱之中,認孟某為主如何不行?”

  廖峰看著孟云那副冷漠高傲的樣子,愈發氣急,一把抓住了孟云的衣領,沖著孟云吼道:“小子,你有什么可豪橫的?”

  “你現在,是入了我鏡心堂的地盤,老子說你殺了人犯了罪,那就是殺人犯罪!”

  孟云瞥了眼廖峰,道:“廖捕頭,我再勸你一句,可不要隨意對我動手!”

  “嗯?”廖峰冷哼了一聲,一道勁力就透掌而出,拍到了孟云的胸口,孟云被這一掌拍得一個趔趄,倒退數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臉色蒼白。

  孟云心中暗道,這廖峰還是有點實力的,雖說被酒色掏空了身體,但卻是自己還奈何不得。

  廖峰見孟云這副凄慘模樣,咧嘴大笑道:“小子,看見了嗎,這就是得罪老子的下場!”

  “還不讓我對你動手,你以為這朝陽城還有誰替你作主不成?”

  廖峰居高臨下地看著孟云,冷聲道:“要想活命,交出靡音樓信物!另外,游東來死后,魚龍幫的財物想必你也拿了不少吧。我可告訴你,這都是贓物,一并交出來,不然,哼哼!”

  孟云咬著牙,死死地盯著廖峰,道:“這就是你的目的嘛?”

  孟云狠狠地道:“文家就讓你用這些伎倆對付我?”

  廖峰詫異道:“什么文家?”

  “小子,我讓你把那些贓物都給我交出來,不然,你可能真的會覺得我還不如一刀殺了你!”

  孟云心中暗道,難道這姓廖的,不是文家派來的?就只是貪圖著楊東僑的那些財物,那可真是個十足的蠢貨了。

  廖峰笑了笑,躬下身子,一張老臉貼緊了孟云,道:“別怪爺沒提醒你,這鏡心堂可從來沒什么好漢能硬挺著出去!”

  孟云罵道:“姓廖的,你莫要以為鏡心堂就是你一手遮天了!”

  廖峰受不了孟云這副高傲而又不服氣的樣子,一腳踢到了孟云身上,然后踩在了孟云的胸口,見到被捆縛著的孟云是如何也掙扎不脫自己的腳底,看著孟云那張先前還蒼白的臉逐漸變得通紅,廖峰才滿意地笑了,他就喜歡如此折磨那些自以為是的人。

  廖峰道:“怎么樣啊,孟大少爺?這里不是我一手遮天還能如何?你現在連廖某的一只腳都掙脫不開,還想如何?”

  一股從未有過的屈辱涌上了心頭,孟云恨不得此時神功附體,一把沖破了鐐銬,然后生撕了廖峰。腦中紫府雪山的內力不斷沖撞著,就要壓制不住噴薄而出。

  然而,孟云終究是冷靜了下來。

  這時候不是突破天雍篇第一層的時機。

  孟云道:“廖峰,你莫不是忘記了邀星與失月兩司!”

  廖峰神情陡然一變,隨即又故作鎮定地說道:“什么邀星失月的,他們無端管爺的事情做甚?”

  孟云道:“廖峰,星月庇護,監聽天下,皇權親臨!你莫要以為你把我這個無罪之人帶進來,那邀星司的人就不知道!”

  廖峰冷聲道:“小子,你特么什么意思!”

  孟云冷冷地一笑,道:“你這些年與楊東僑做過的那些茍且之事莫非以為天下人都不知道嘛?楊東僑也不是蠢人,他為了防你一手,你們二人的賬目往來可都是記錄在手!”

  “媽的,小子,你特么說什么,什么賬目往來!”廖峰罵道,一把抓住了孟云的衣領,將孟云直接提了起來。

  孟云道:“你自己心里清楚!楊東僑這賬本現在就在我手里,而且其中不只是與你,還有城里諸位大人,其中包含的還有數樁能要了你全家性命的內容!廖峰啊廖峰,你好大的官威啊,死罪臨頭還不自知!”

  廖峰一聽這話,面容變得煞白,氣力一泄,孟云就掉落在地,嘴里嗚咽著不可能。

  哪里有什么賬本,那都是孟云胡謅的,孟云猜楊東僑和廖峰肯定行了什么齷齪之事,而且楊東僑那老狐貍給自己備一條后路才說出來這話,沒想到真把廖峰唬住了。孟云見此,暗暗發笑。

  孟云輕哼道:“邀星司的人可是早就注意到了此事,一直跟在暗中盯著我。今日我來了鏡心堂,若是出不去,那明日,就是邀星司的人親自上鏡心堂找你!”

  這話可沒騙人,那日房先生找人替孟云找回場子后,邀星司那幾條惡狗可沒有就此罷休,一直有人盯著孟云,就等找機會下手。

  孟云也知道有人盯著自己,只是沒找到機會。

  廖峰看著孟云得意洋洋地樣子,抬起手就想一掌斃了孟云,怒道:“臭小子,你敢,你敢胡說!”

  孟云道:“你若是覺得我胡說,你殺了我便是,費什么話?”

  廖峰抬起的手掌終究是放了下來,轉過身去,怒罵道:“楊東僑,你大爺的,死了還不忘記陰老子!”

  孟云笑道:“廖大人,楊東僑那小子確實不是好人,陰的可不止你一個人啊。”

  孟云這句話,儼然是在嘲諷自己。

  廖峰轉頭看向孟云,狠狠地橫了一眼,罵道:“你小子,也特么不是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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