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六七章 弗洛爾德斯的冬天
廢墟。
殘磚斷瓦，遍地哀嚎。
誰也不知道這一截鐘樓為什么會突然掉下來，他們也不知道這一堆廢墟底下究竟是埋了多少人。
他們唯一知道的是，剛才還在自己身邊的熟悉面孔已經變成了陌生人。
“清點一下！我們損失了多少人！”莉莉絲沉著臉道。
很快，就有一個人跑過來回稟道：“小姐，我們一共損失了有三四十人，如果加上杰奎琳小姐的人的話，起碼有五六十人。”
雖然今天死在弗洛爾德斯的人不算少，可是聽到這個數字之后莉莉絲還是忍不住嘴角微微抽了抽。
要知道，如果這些人是死在槍戰之中，那么她心中或許還好受一點，可這些人全都是白白送死的！
還死在一場不知道原因的爆炸之中！
“去將這次爆炸查清楚！究竟是誰干的！”莉莉絲大聲吼道。
“不！”老約翰緩緩走了過來，在他身邊人的保護下，他根本就沒有受傷，“我們現在最先要做的是找到二十三區的那些人。”
莉莉絲皺著眉頭，“我們已經贏了，還有必要大費周章去追殺他們嗎？況且我們的人也受了不輕的傷。”
“你沒有經歷過那個年代你就永遠也不會明白，如果我們放任的話，二十三區明天就會給我們狠狠一擊。”老約翰臉上浮現出一絲懷念，“哦，格雷福斯，我的老朋友。你知道嗎，那個男人，他才是那個時代的主角。我老了，不希望看到那樣的事情再次發生。我在這個東方人身上看到了格雷福斯的影子，甚至在，某種程度上而言，他比格雷福斯做的還要好。”
“走！加快腳步！”趙括大聲催促道：“我們沒有時間在這里磨嘰了，加快腳步！”
趙括帶領著一眾警員在弗洛爾德斯的大街小巷之中狂奔，他希望趕緊回到二十三區，然后率領所有的警員端上槍，以二十三區高聳的圍墻作為堡壘，他們或許能夠撐過這一劫。
再者，阿朗索等幾個人身上的傷太重了，他們需要趕緊接受治療，時間一分一毫都耽擱不得。
“先生！他們已經追來了！！”索菲亞大聲提醒道。
“還有多遠？！”
“他們已經到了我們身后的街口！”
該死，為什么這么快？！
趙括狠狠一咬牙，他轉頭沖著洛克道：“嘿，聽著洛克，你們背上阿朗索他們從另外一條路走，知道嗎？你們的傳呼機還在不在？索菲亞會給你們指引路線！”
“可是頭兒！”
“這是命令！是的，你們所有人！都給我走！”趙括咬著牙齒低吼道：“如果你們不走，我們所有人都得死在這個該死的鬼地方！就算最后只有一個人活了下來，那也比所有人都死了要來的強！明白了嗎？！”
洛克腮幫子緊繃，他狠狠點了點頭，然后招呼著手下人鉆進了巷子的拐角。
趙括轉頭看著艾麗絲，“你也是一樣！”
艾麗絲面無表情，“我真實身份是您的保鏢，先生。”
“艾麗絲！對面是沖我來的，你明白嗎？在這個時候，你沒有必要跟我一起找死。”
“您把自己想得太重要了，先生。”
趙括張張嘴，卻沒有說出任何話來。
此時，只聽見身后傳來了一聲槍響。艾麗絲目光一凝，一道空間絲線狠狠朝著后方甩了過去，那一枚子彈便化作了兩截。
“你們無路可逃了，警長先生。”
那個一槍打碎了尼克紅色屏障的男人緩緩走了過來，在他的身后跟著五六個變異者。
他皺著眉頭道：“其他的人呢？吼，我知道了，您可真是一個稱職的警長，大公無私，如此寬厚。”
艾麗絲擋在趙括的身前，她的眼睛緊緊盯住了眼前這個男人，然后一步一步往后退。
“我說過，你們無路可逃。”
說完男人揮了揮手，跟在他身后的幾個變異者迅速朝著兩人攻來，各種各樣的攻擊直接往兩人身上招架，根本不留任何的后手。
因為他們得到的命令就是無論生死。
趙括與艾麗絲一同觸發自己的能力，但是趙括的實力低微，而艾麗絲早就已經精疲力盡，沒有多長的時間，他們身上就各自增添了五六道傷口。
“負隅頑抗？”持槍的男人說：“在我看來，體面的死更讓人欽佩。”
他放棄使用手槍，反而飛快朝著趙括沖了過去。
令人目瞪口呆的速度。
他像是一道閃電，在趙括的眼睛還未曾捕捉到他的身影之時，他就已經到了趙括的面前。
艾麗絲也想不到一個人竟然會有這樣的速度，她來不及反應。
狠狠一拳砸在了趙括的胸口上，趙括整個人如炮彈一般砸進了積雪之中。
他感覺自己已經動彈不得了。
“先生！！”
艾麗絲逼退了纏在自己身邊的幾個人，飛快跑到趙括的面前，顫抖著手撫摸著趙括的臉龐。
男人伸斷了身邊人乘勝追擊的念頭，他嘆了一口氣道：“不用著急。”
趙括微微睜開眼，他看著艾麗絲嘴角的嫣紅。沉默了很久之后，他勉強笑了。
“算了。”他說。
艾麗絲跪在趙括身邊，金色的長發垂落在趙括的臉上。
癢癢的。
趙括說：“我們今天似乎要死在這里了，我早就說過你不要跟著我，也早就說過他們的目標會是我。但是你不信，你忘了我總是正確的。”
艾麗絲并不接趙括的話，她只問道：“我有聽聞過您的過往嗎？先生？”
趙括說：“沒有，因為你從來不問。”
“您也從來不說。”艾麗絲回道。
“好吧，不過你想問就問。”
“但是我現在還不想知道，”艾麗絲又問道：“您是不是不知道我會跳舞？”
“是的，我從未見過。”
“您現在想看嗎？”
“如果可以的話。”趙括說。
艾麗絲的雙眼之中的黑色漸漸消散，全部被眼白所替代，最后開始微微泛著藍光。
她的身體緩緩往上升去，停留在了半空之中。
然后，她朝著趙括施了一禮。
在她彎腰的瞬間，趙括看見，從她周身涌出無數的銀白絲線，如煙花綻放，又如綴彩春光。
絕美。
一輛卡車在雪地之中緩緩穿行。
“我永遠也想不到我們上司的腦子里究竟裝著一些什么東西，是水？還是狗屎？或者兩者皆有。”車廂之中一個男人拋著一枚子彈，止不住的抱怨道：“難道他不知道弗洛爾德斯是一個什么鬼地方嗎？原本在這樣的時間里我應該在溫暖的酒館里好好喝一杯的！而不是跑到這種地方來受罪！呼可真夠冷的！”
“可以了喬治！”坐在他身邊的男人道：“你今天已經抱怨得夠多的了，我敢發誓，你今天至少將這幾句話說了有十遍。”
“值得一提的，”另一個男人插嘴道：“他昨天說了十五遍。”
“難道有這么多嗎？”被稱作喬治的男人有些驚訝。
“當然。”
喬治哼哼一聲道：“可是我說的沒有一絲一毫不對，不是嗎？難道你們心中就沒有半點不甘嗎？嘿嘿，哥們。要知道，我們原本這個時候是要在溫暖的酒館里摟著姑娘們調笑，而不是跑到…”
他身邊的男人伸手做了一個手勢，“十一遍。”
“你夠了！邦德！”
“其實也不怪喬治會埋怨，我也不知道上司是怎么想的。”
“看到了嗎？連吉格斯都是這么想的！”喬治手舞足蹈道：“試想一下，我們跑到這種該死的地方來，然后就在這里轉一圈，接著我們就該回去了。有意義嗎？有任何的意義嗎？”
“快看！”邦德忽然激動喊道。
“什么？你抽什么神經？！你是不是又在騙我們？”
“不！絕對沒有！快看外面，那是什么？！”
幾人伸出腦袋看著邦德所指的方向，他們先是滿不在意，隨后盡數目瞪口呆。
在他們的視野之中，遠處低沉的天空之下，銀色的光芒在放肆揮舞，卷起了無數的風雪，緩緩往外擴展開來！
“那是什么？風暴？”
“不…”喬治喃喃道：“是女王…”
銀色的風暴漸漸平息，周圍是不堪入目的狼藉。
這是一片被風暴侵襲過的土地，唯一的凈土就只有趙括所躺的那三分地。
艾麗絲眼角流出兩行嫣紅，力竭之后，她一頭從天上栽倒下來，倒在了趙括的胸口上。
“先生。”
她喃喃道。
趙括看著周圍這一幕，臉上滿是震撼。
他總算知道S級的能力者強在了哪里。
此時只有風聲。
風聲之中突然傳來了瓦礫碰撞的聲音，然后一個男人從廢墟之中爬了出來。
他身上布滿了傷口，一條鮮艷的傷痕更是險險割破了他的喉嚨。
他環顧四周，“哦，天吶。”
趙括苦笑一聲，沒想到這個男人竟然還活著。
在S級能力的全力侵襲之下，他還活著。他的實力竟然強到了這樣的地步，簡直是不可思議。
男人回過神來，他眼神復雜地看著倒在一起的趙括與艾麗絲兩人，沉默很久之后他舉起了槍。
“我很抱歉，警長先生，以及這位美麗的小姐。可是，你們還是輸了。成王敗寇，這怨不得誰，不是嗎？”他扣下扳機，“望你們安眠。”
一枚子彈急速旋轉著從槍管之中飛出，目標正對趙括的腦袋。
“你說誰安眠？”
一道紅色的影子忽然閃過，停在了趙括的面前。
趙括緩緩睜開眼，他只看到了一個高大的人影站在自己面前。
火紅的長發，魁梧的身姿。
這個男人握著拳頭，在他松開手掌之時，一枚子彈緩緩從他的手中之中落下。
灼熱的子彈落在積雪之中發出了很刺耳的“呲呲”聲。
這一枚擊穿尼克紅色屏障的子彈竟然被他輕而易舉地抓住，如同猛獸捏住了一只小雞。
持槍的男人瞳孔猛縮，他朝著眼前的人影飛速打光了彈夾之中所有的子彈，然后身體朝后激射而去。
紅發男人咧嘴一笑，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下一瞬，他出現在男人的身邊。
他輕松抓住了男人的腦袋，然后將其狠狠砸再了地上。
雪花飛濺。
紅發男人轉過頭去，他朝著趙括咧嘴一笑，露出了尖銳的犬齒。
“你好啊，警長先生。”
趙括喃喃道：“你好，里昂。”
“我的上帝啊，這究竟是怎樣的地方？這里是地獄嗎？”
喬治的臉上滿是震撼之色。
亂七八糟的尸體，鮮血染紅的白雪。壓在頭上的烏云，割破喉嚨的寒風。
這是今日的弗洛爾德斯。
吉格斯咽了一口口水，他將即將跳出喉嚨的心重新壓在了胸膛之中，“這里發生了大戰嗎？”
“我總算是知道為什么上頭的人不顧一切要我們趕往這個地方了。”
“看，那里有人在動。是一個諾爾曼人，他還活著。這邊還昏倒了一個年輕人，好像是獄警司的警察。”
他們手忙腳亂將這兩個人安置好，正準備查看周圍還有沒有其他活人之時，忽然遠處傳來了槍聲。
“走！去看看！”
很快，他們趕到了目的地。
他們將這里的幾個人包圍住了，喬治沖著唯一站著的人大聲喊道：“獄警司辦公！舉起手來！”
里昂舉著雙手慵懶道：“我已經改過自新很久了，先生。”
弗洛爾德斯的冬天，可真夠冷的。
趙括閉上眼睛之前在腦海之中這樣想。